每一寸都是歲月

◎ 韓熠偉

每個人從小懼怕的事物和聲音都是不一樣的，我也不例外，如果非要說出懼怕它的點，那確實很難說出口，或許是因為第一印象的緣故，自此之后每次遇到都會有所畏懼。

母親常說：“頭發理得干凈利落，這樣整個人才精神，才陽光?！痹谖倚r候我的理發都是從哭聲開始的，哭聲伴隨著電推子的聲音仿佛已經成了常態，后來母親似乎也習慣了，還會幽默地說：“音樂會又開始了?！蔽也恢滥菚r候的我為什么會因為理發而哭泣，后來才明白，可能是因為電推子的聲音像一只兇猛的野獸在我的耳邊叫個不停，也可能是年齡小的緣故，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當時我們村的理發師傅算是個手藝人了，每次剪頭發都要給你認真地洗上一遍，她說這是程序，理發就要一步一步來，一寸一寸剪，這是她常說的一句話，以至于后來當聽到她要說這句話時，我也會跟著她一起說。按照她的習慣，剪子和推子是不落空的，每動一下，都要有頭發落下來，她說，這樣剪子也算是有收獲，人不也是一樣的嗎？現在每當我回想起來理發師傅說的話，都覺得很有深度。在我上初中前，我的頭發一直是理發師傅給我理的，后來因為我上學的緣故，搬走后就再也沒有見到理發師傅了，當時我上學時回去過一次，可大門緊閉，有人說她退休了，也有人說她和兒女們享清福去了，反而我心里有些失落，可能是習慣了，多少有些感情了吧。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越來越喜歡嘗試新事物了，可能是干一件自己從未涉及過的事情抑或是自己從未吃過的美食等等。我常告訴自己：“要嘗試那些從未嘗試過的美好，自己才會收獲更多快樂?！逼鋵嵨蚁氲耐?，但事實上，一件事情總是相對而言的，有快樂就會有難過。放棄兩個字其實并不難寫，但每寫一筆都是誘惑，有時候我在干一件事遇到瓶頸時，腦子里就會閃過“放棄”這兩個字，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積累，索性就將這兩個字永遠擱淺在字典里了。

那日，父親的電話響了，是爺爺打來的：“紅小，我頭發長了，回來給我理理吧。”父親應下了。父親并不是一個專業的理發師，但是簡單的修理還是沒問題的，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學會的，我笑稱他為“多面手”。當時父親轉頭就對著我說：“去試著給爺爺理理頭發吧，不上手，永遠不知道，推子一開順著頭發推就行了。”話很簡單，我知道父親是鼓勵我的，不讓我有壓力，但不知道為什么父親這句話一直在我耳邊回蕩。 我心想：“以前都是父親親自給爺爺理發的，現在這個重任落在了我的肩上，我自然不能讓父親失望?！逼綍r也看過父親給爺爺理發，可大都是走馬觀花，輪到自己上手了，倒是有些犯難了，爺爺說：“大膽上手，不怕！”我學著父親給爺爺理發的樣子理起來了，畢竟第一次，多少有些生疏，不過，理完后卻受到了爺爺的好評，那一刻我還是蠻欣慰的。

參加工作后，偶然發現自己頭上多了幾根白發，面對白發，我覺得白發或者黑發不過是兩種狀態，沒什么大不了的。下一秒我卻偷偷問自己，難道是我老了嗎？怎么可能？一定是最近操心比較多，勞累而已，我最會做的就是自我安慰，也算是有個好心態吧！自打奶奶去世后，我把親情看得更重了，所以和爺爺在一起的日子便多了起來，基本上給爺爺理發就成了我的任務，每次理發我都當成了一次很好的鍛煉。最近幾天，我看到爺爺的頭發長了，我便想著給他理一理，每次理發爺爺都會講一個我沒有聽過的故事，抑或我不知道的往事，我突然感覺我是幸福的，內心也是甜蜜的。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手里的理發推子很重很重，其實推子本身是不重的，但每向前推一寸，那泛舊的歲月就會從身旁劃過，每一章、每一節都值得我們去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