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遠東

食堂里的禱告已瀕臨尾聲，密集而坐的那些信徒用雙手捧起蠟燭，熒熒燭光如鬼魅般在光線黯淡的食堂禱告室里閃動，無聲無息中結束了這場禱告，他們紛紛起身，離開房間，小部分人被難民纏住。

姚邈則邁步走進食堂里，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林遠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兩鬢斑白，帶著復古的金邊眼鏡，身子卻很魁梧高大，目光如深不見底的幽潭，他與姚邈對視片刻，邀請他前往他位于核心區的辦公室。

他披著厚重的長袍，活像個不正當教會的神父。路上，林遠東為姚邈介紹了他們的項目。他們的基因再生技術并不能說完全成熟，早先的功能只實現到了植入芯片影響基因重組來讓部分身體損壞的生物再生的功能。

“你的妻子現在的身體已經衰亡了，我們只能先摘除她的大腦，培養與更換至少三次身體，才有可能讓她活下來。”堆滿資料的辦公室里，林遠東看向姚邈，“但我也說了，植入大腦的芯片編譯基因也沒有離開人類本身的自愈機制，但這是完全脫離人類的體外培育與大腦移植，難度不可同日而語，結果會怎么樣，我很難給出保證。”

老人脫去禱告用的暗色長袍，給人的感覺立刻從上世紀的老神父變成了位真正的科學家。

姚邈看了他一會，搖搖頭道：“我們沒有選擇了。”此前，他已看過了一部分資料，再加上林遠東的敘述，覺得可以一試，起碼比讓女人等死來的要好。

“你確定？”

“我確定。”

沉默片刻，林遠東道：“那我之前跟你說的……”

“想要尋求你們的幫助，就要加入你們，我明白。我也想試一試，植入了你們的芯片，我剁掉自己一根手指會不會很快自己長出來。”姚邈深吸一口氣，半開玩笑地道：“我其實不太明白，這里需要我這種人干什么？我不覺得一個歷史學家能給漠土帶來什么幫助，我的知識在這里沒有意義，也沒有充沛的體能和動手能力，作用甚至比不上外面那些難民。”

難民們擠破頭也想要成為漠土人的一員，姚邈受邀卻有些抵觸。

“漠土歡迎任何人。尤其是有學識的任何人，知識是文明的基石，哪怕是戰爭年代，也沒有無用的知識。”林遠東露出真摯的笑容，“但我勸你不要自己剁手嘗試，沒有足夠的營養物質作為支撐，你是長不出手指的，而漠土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物資，塵暴來臨，哪怕這里是地球，我們也沒法外出尋找足夠的物質。”

最后，他揚起頭來，厚重鏡片后深潭般的眼睛亮起如群星般的光芒：“我們一定會救回你的妻子。”

“你們是這半年來唯一回應我們邀請的受邀者。”

“整個基地的所有人都很榮幸可以迎接你們的到來。我們很歡迎你們，也很喜歡你和你的妻子。我們由衷地希望，漠土基地可以成為你們永恒……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