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四金
一團報給師部關于黃曉光的評功材料,引發了相關人員的熱議。
一團團長說:“黃曉光是我團的戰士,這次參戰,他孤身潛入越軍后方。被敵人發現后,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他不但炸毀了敵人一個團的指揮機關,還帶回了越方極其重要的火力部署情報。根據他的情報,我們的部隊打了一個大勝仗,一舉殲滅越軍兩個團。我團給他報請一等功,懇請師部批準!”
一團政委說:“黃曉光犧牲前只是念著未婚妻的名字,這思想境界也太不高尚了。看看人家黃繼光,犧牲前喊著:‘為了祖國和人民,同志們沖啊!那氣概多豪邁呀!所以,我認為,最多給他記個二等功!”
一團參謀長說:“是啊,上了戰場,就要以國家民族為念。在黃曉光的住處,搜出了很多他寫給未婚妻的私信。這足以證明,他內心只有小情小愛。我看,給他記個三等功就不錯了。”
師長臉色鐵青,目光如炬:“你們都他媽的混賬!為什么要苛求英雄?行勝于言!英雄奮不顧身的行為勝過任何豪言壯語!你們知道嗎,在遠離祖國的戰場上,未婚妻就是祖國!”
“你們不想想,沒有千千萬萬把自己心愛的人送上戰場的未婚妻,沒有千千萬萬為了未婚妻的安寧而浴血奮戰的英雄,‘保衛祖國豈不是一句空話!所以,英雄在臨終前懷念未婚妻,與懷念祖國何異!”
師長激動地說:“這么好的一位英雄戰士,我們應該給他記特等功!”
師長話音剛落,大伙都為這位英雄戰士流下了欽佩的熱淚……
再向戰友敬個禮
熊煒當兵快三年了,馬上就要退伍了。
這天,熊煒起了個大早,朝對山高喊一聲:“戰友,你好!”然后,甩開嗓子,唱了一曲《戰友之歌》: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
這首歌,他幾乎每天都唱。但今天,他唱得特別豪邁,特別深情。他每唱一句,對山就回應一句。唱到“革命把我們團結在一起,同訓練同學習,同勞動同休息,同吃一鍋飯同舉一桿旗”時,他哽咽了,停下來說:“兄弟,我們朝夕相處三年。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會想你的,你會想我嗎?也許這一輩子咱們再也見不上面了,我真舍不得你啊!”
一陣風過,松濤陣陣,山泉嗚咽。熊煒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突然挺胸收腹立正,右手緩緩地抬起,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戰友,請讓我再給你敬個禮。我走后,你要繼續守衛石頭崗!”
熊煒所說的戰友,就是對面的大山。在石頭崗這個值勤點,三年來,只有他一個人。除了半個月一次連隊的吉普車上山來給他送些給養,能和司機說幾句話外,他每天都只能跟大山說話和唱歌。
誓與大堤共存
夜深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決戰結束了。
兩眼布滿血絲的師長,輕輕地走出指揮帳篷。
一排排極度疲憊的官兵在潮濕的大堤上和衣而睡……
不知不覺,師長走過了一百多號睡著了的隊伍。然而,前方十多米遠的一幕,使師長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猛擊了一下:一個士兵,右手扶著條幅的竹竿,踮著腳尖,左手正艱難地撕著“誓與大堤共存亡”的“亡”字。
師長的臉“鐵”了下來。心想:抗洪以來,官兵們沒有一個是孬種,莫非這戰士神經出了問題……
那士兵似乎聽到了腳步聲,轉過身來,認出了師長,愣了一下,然后調整著搖搖晃晃的身體,向前跨了一步:“首長同志,六連戰士正在履行職責,請指示!”
看著士兵,師長目光如電:“你叫什么名字?正在履行什么職責?”
“報告首長,我叫王杰……”
“你就是那個拖著傷腿,在洪水中救出100多名群眾的王杰?”師長的目光在士兵身上掃射著。
“是!首長您不是也和我們一樣一身泥、一身汗嗎?”聽了師長的表揚,士兵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那你為什么要撕那字呢?”師長不解地問。
“這是我的想法。向連首長匯報過,他們同意。”
“什么,連隊同意?”
“是的。您不是說,‘人在堤在是我們對祖國的承諾嗎?我想,大堤的‘存,是我們軍人的職責。如果把這條‘誓與大堤共存亡的‘亡字拿掉,更能體現我們的決心,所以我……”
師長的眼里蓄著淚,緩緩地抬起右手,聲音顫抖著:“職責!好!好……王杰同志,我向你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