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是個感嘆詞

陳平

聽說，櫻花落下的速度是

每秒五厘米

短到一聲斷代的木魚

一段拋棄修辭的愛情

間或

一個不連貫的告別

上個季節像遺棄在巨浪里的一截木頭

我從中看見一棵樹

在木頭的陰影里起身

并在年輪里發現水

那是個尚未被加熱的夜晚

樹安靜蜷縮在堅硬的皮袍下

每個褶皺里蓄滿

荷爾蒙爆裂前的寂靜

我看見她月下如何

吐出葉芽

試探空氣的溫度

掌心如何呈現花瓣

像醒來的嬰兒偷偷爬上

花香的梯子

它托自己將垂落的長發

它提自己的裙

它在流水的鏡子里顧盼生姿

它不停歇復制粘貼的倒影

猶如一個明媚的詞語被

反復朗讀

直到傷感開遍全身

最后 我還看到它彎下腰

撿起風的掃帚，掃自己的落花

一個美貌偷窺者

一個被悲傷選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