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窗花

王永清

“一扇一扇紅窗花，映出一代好年華。老輩的囑咐兒女的愛，紅紅火火暖萬家……”歌謠聲中，新年已至。兒時的記憶中，每到“小年”一過，家家戶戶都會貼上精美的窗花。窗花是貼在窗紙或窗戶玻璃上的剪紙，一幅幅窗花，像火紅的蝶，棲息在農家窗欞上，生動多姿，將新年烘托得格外喜慶、旺氣。

那時，物質貧乏，村民們住的大多是土木結構的瓦房，窗戶安的是木窗格，小團小團鏤空的花，一道道細細的木紋，散發著好聞的木質清香。精巧別致的窗花貼上后，透著一種古雅風韻，輝映得農家小院火紅亮堂。臘月在這一刻顯得更加妖嬈，多姿了。

奶奶是剪窗花的高手。她的手雖然看起來干瘦、粗糙，但剪出的窗花卻惟妙惟肖。剪窗花的時候，只見紅紙在奶奶手里靈巧地翻轉、挪移?；粲巫唛g，隨著一陣“嚓嚓”的剪刀聲，紅紙屑如云霞紛紛飄落，不一會兒，慢慢展開，再小心吹一下，一幅玲瓏別致的窗花就綻放在你面前。什么喜鵲登枝、鳳穿牡丹、年年有魚、金雞報曉、“春”字圖、“?！弊謭D……應有盡有，讓人愛不釋手。有時，奶奶還將兩張紅紙疊在一起，剪出兩張一模一樣的圖案，一邊一個，分貼在窗上，四周再貼幾幅小一點的“角花”來陪襯，彼此呼應，頗有一種對稱美。

奶奶剪的窗花，得到了鄰里們的嘖嘖稱贊。每逢新年的前幾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會跑到奶奶這里學手藝。奶奶總是很樂意地教她們，“紙要疊成正方形的，兩角要對折，兩只手配合得要默契……” 大家嘰喳歡笑著，認真學著奶奶的樣子剪弄著。也有的主動張口索要，奶奶總是樂呵呵地大方相送，若是手頭沒有，她會馬上利索地剪一幅送給她們，做這些事時奶奶總是非常高興。

貼窗花更是熱鬧，全家總動員，先是將舊窗紙清除掉，木格窗擦拭得干干凈凈，糊上新窗紙，等白紙背面的漿糊稍干一些之后，再用小刷子細心地把窗花抹好漿糊，小心翼翼貼在窗紙上。父親在窗戶上貼，我們也不會閑著，站遠了看貼的位置如何。那一張張精致、漂亮、喜氣的窗花，盛開在窗戶上，在寒冷的季節里，洋溢著節日濃郁的氣氛，一家人歡喜的笑臉也被窗花映得格外好看。

窗花是開在臘月的花，帶著蓬勃的春的氣息，透著美好、吉祥，開在家家戶戶的窗欞上，也開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像一團火焰，油然而生汩汩暖意，襯托起一個喧騰爛漫的臘月。那個年代，物質貧乏，但人們看著窗花，就有一種滿滿的希望撐著，心里格外踏實，感覺紅紅火火的日子就在不遠處等著你。

后來奶奶過世了，我家再也沒有人剪窗花，窗戶上沒有了窗花，感覺新年就少了分熱鬧和喜慶。如今，已經很少有人貼窗花了，但窗花留給我的美好回憶，一直溫暖著我，讓我不盡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