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外一首）

雪瑞彬

陪一朵旱蓮深情望四百年

也難看清

漢水之濱浮世三千的煙雨

目光凝視，才剛觸摸到拙樸滄桑的身影

煙雨縹緲的江山，已把跨度

從蠻荒混沌的昨天拉扯到今天

是該撐起一把紅色的油布傘

隨風揮起寬廣的衣袖

還是身披

千年不變仍在風雨里穿行的蓑衣

撐一葉輕舟橫渡水墨丹青的煙波

春綠秋染的遠山

趕來與漢闕拙樸的姿態相配

是誰說出四梁八柱的晉言

放大成廟堂之上的社稷

預料與期望從來就有差距

同樣于雄偉高大的樓閣憑窗望遠

英雄豪杰看江山

才子佳人看，不盡的風情

我不止一次從這里走過

踩過陽光畫在它身后的樓頂

跳過時光放在臺階上的一洼積雨

躲在年輕的綠蔭里

過濾飛檐的風鈴滴落塵世的聲響

仰望黛瓦青磚

與年歲很高的高墻對話

轉身，聆聽秦巴夜雨的雨滴

茶馬一隊，踏碎石徑的寧靜

一支陶笛吹破江上薄雪的沉睡

順江遠望，望斷天涯

我只是那浪里的一個漩渦

牛頭山

坐于山崗，

就像騎在犟牛的牛背

但我不敢，

把山的沉默當成順從和馴服

星星吹滅燭火離開

方圓百里的公雞自發地朝著背影

伸長脖子大聲送別，

我就猜到

延續了幾千年的青草味道

需要久久地閉上眼睛，

專心回味

第一次相見是在路過的煙雨里

看一眼便忘了年紀

忘了把一枚隆起的印章

深深摁進三千漢水浩渺的畫卷

最后一次，

是在犄角凸起的崖畔

想找到一塊血化的碧玉

那一次相距得很近

我相信

每一下刨根問底的心跳

能震到每一塊堅強的骨頭

但整個身軀依然陷進耕耘的大地

只露出倔強的頭

在地平線化成一座山巒

仿佛在說

人，

可以想象自己的狂妄

但不能蔑視大地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