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只是在心頭念著“想你”,但即便是這樣呢喃著,也會加深對你的想念。哪怕你的照片就在眼前,也無法抑制對你的思念。
新冠肺炎疫情讓校園只剩下流浪貓和飛鳥,讓本該熱血奮斗的青春變成了網課和打卡,讓人除了口罩只剩下一雙漠然的眼睛,讓我們最后連一張畢業照都無法擁有。
壓抑的氛圍和高考的競爭讓那個時候的大家無法喘息,一度懷疑自己有心理疾病的我想要寄托于某物解脫情緒。
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我正高三備考,上著沒日沒夜的網課,使用平時不常接觸的電子設備。那時,武漢成了全國的焦點,我收到了來自各地親戚的關切問候,也就熟悉起了她——喬,和我同歲但比我大一屆的表姐。
我一向不善于同兄弟姐妹交際,有著相處的心卻怯于表達愛意,以至于我學了法學后還有親戚驚訝:“怎么偏偏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選了這個專業。”
和我同齡的孩子很少,喬便是其中一個。由于她家在西安,離武漢遠之又遠,很少走動的我對她們家的故事并不了解,只知道小時候她媽媽抱過我抑或她長得不高這種久遠的家常話。某天,她加了我的微信,說了些關心的話。她聽說我高考延期了,叮囑我要安心上網課,告誡我一定要自律,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大學。高考前一天,她還跟我說不要過度緊張,敘說著一年前的她由于太緊張導致發揮失常的經歷。
一來二去的交流讓我疏解了疫情以來難以消除的抑郁與煩躁。同齡人的共情總是如此簡單,青春期的少女很快從陌生的親緣關系變成了好朋友。
艱難的高三,她每天都安慰我、鼓勵我,讓我對大學充滿向往;初入大學的我怯生生的,遇到住校的苦惱后總是找她哭訴;大二的我看到她假期滿滿的考研安排心生敬意。就這樣,從18歲初識,開始一起成長為20歲的小大人。我好像從來沒把喬當成大姐姐,而是遠方的好朋友。她會吃著零食跟你嘮嗑南北差異有多么大,說著北方的大風有多凜冽、暖氣有多熱乎,告訴我最近又聽了哪些歌看了哪些書,叮囑我大學要好好學習、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天天呆在宿舍里。所以,我很喜歡她,喜歡我們之間簡單真摯的感情。
因為疫情的阻礙,我們遲遲沒能在假期相聚。在手寫信變得愈來愈珍貴的時代,我經常以信傳情,但每次都是生日或節日祝福。
所以我想,為什么不在普普通通的一天寫一封“家書”給她呢?寄一份真摯簡單的情誼,不是因為這一天很特殊,而是因為這一天我很想念她,讓她知道在索然無味的某一天有個人在偷偷想念她,就像在冬日里期待春日的到來,盛夏時念著晚秋的颯爽。
如果是寫家書,我的第一句話一定是:“見字如面,雖然我無法知道你今日的喜悅抑或孤獨,但希望我的文字、我的語言能夠替我擁抱你。”家里人常常叮囑我天冷保暖,常常念叨周末是否回家,常常問我在學校里吃得好不好。所以,我也會在冬至的時候問她今天吃餃子了嗎,會在考試周叮囑她復習也要好好睡覺,會在疫情嚴峻的時候關心她所在的城市是否安全。
我以朋友的身份走進以她為中心的小說里,我們因為觀念不同產生過爭執,因為各自生活的忙碌相互冷落過,卻從未忘記在對方失意時給予擁抱,在對方想要逃避時給以港灣。辜鴻銘老先生曾說:“中國人之所以有同情的力量,是因為我們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生活在一種心靈的生活里。”
中國人喜歡寫家書,自古便有。在烽火連三月的日子里,家書抵萬金。在歲月靜好的時候,家書依舊是最能傳遞情誼的載體,手寫信在這個網絡電子時代顯得罕見而珍貴。紙短情長,來自心靈的情感總是真摯動人的,那些老生常談的話總是說給被愛的人聽。
我一直認為愛是世上最寶貴的事物,開心和幸福都是一種主觀感受,而愛始終是人類的客觀實踐。在“愛”這個過程中,我們得以擁有歡愉、欣喜的情緒。
愛可以是所有純粹感情的代名詞,輾轉反側的愛慕、動容感慨的敬意、晦澀深沉的思念都是愛,而家書所訴說的故事正是在向收信之人訴說愛的故事。
后來我發現,當初能夠拯救我、寄托我一切不安情緒的東西便是愛。
我似乎是那種很少主動付出和訴說愛意的人,所以想要在信里大聲而直白地寫下愛意和關心。
喬,打敗伏地魔的不是登峰造極的咒語,而是傳遞愛的人,我希望我的愛意可以為你打敗生活中的苦痛、膠著的不安,加倍你的快樂。
2020年的某一天,喬給我留言:“什么時候和我見面呀?”我回復:“今年疫情太嚴峻了,明年我去西安見你,一定要帶我好好逛逛這座古城!”顯然,我食言了,如今已經是疫情下的第三年了。這個疫情太長了,長到我對她的思念走到了盡頭,再不出現仿佛心會痛,淚會流。要是有比想念更好的話語就好了,那我一定會在家書里寫好多遍,每天在心里念好多遍。
喬啊,收到家書的那天,可否卸下所有的煩惱,只沉浸于我以信寄托的思念之中?等到摘下口罩的那一天,我們見一面吧!希望家書里的話能成為難忘的老生常談。
如果這封信化成細雨春風,是不是就能更快地觸碰到遠方的親人呢?期望的風吹的地方,不管是哪。
(作者系江漢大學法學院法學202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