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鋒 趙留濤
摘要:非洲豬瘟及豬或者牛的其他傳染病,在發病后癥狀相似,筆者經過臨床實踐,通過中醫學的辨證觀察,它們都表現出《傷寒論》中少陰傷寒的證候,寫作此文是為豐富和發展中獸醫學提供可靠的理論實踐。
關鍵詞:傳染病;少陰傷寒;證候分析
少陰病是《傷寒論》中以心腎陰陽俱衰為主的一組證候,張錫 純在《論鼠疫之原因及治法》一文中稱鼠疫為“少陰寒溫”,講到“疫 菌既染……先犯心臟,使心力衰弱”,所以,這一類傳染病一發生就 病情沉重。筆者在觀察牛的疑似口蹄疫、牛結節病及非洲豬瘟的動物傳染病中,發現它們的證候也是屬于少陰傷寒。該證會出現寒化 和熱化兩種情況,寒化證在《傷寒論》中有較為詳細的論述,但對于 熱化證,則較為簡單,筆者寫此文重點論述豬的傳染病中的少陰傷寒化熱化燥的問題。
1 少陰病是傳染病在發病之初邪氣直犯心臟
根據中醫理論,腎為先天之本,內藏元陰元陽,即腎陰腎陽。腎 陰腎陽為一身陰陽之本,腎陽為五臟陽氣之根,心陽有賴于腎陽的 溫煦。腎陰也叫真陰、腎水,是全身陰液的根本,對機體各個臟器起 著滋潤和濡養的作用。腎陰和腎陽只要某一個不足,都會危及心 臟。由于陰陽互根,二者缺一不可。
腎陽不足,就是正氣不足,抵抗力差,體質弱,或者是西醫的免 疫力低下,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這類人或者動物感受傳染病后表現的就是少陰病。下面看《傷寒論》的條文:
劉渡舟《傷寒論》講稿第 315 條: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始得之的意思是“剛開始發病”,是說病人剛一發病就是少陰病,它是一個原發病,“始得之”是強調需要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的這個證候不是繼發的,不是其他病證的變證。方劑中的附子,按照現 代醫學的解釋,用附子是取其強心作用,說明有一些病人在感染傳染病的初始階段邪氣已經要侵犯心臟了。“脈沉”是脈象重按無力,這是心臟鼓動無力的征象,心臟功能衰弱已經顯露無疑。
“反發熱”是反而出現了發熱,說明少陰病本來是不發熱的。打 個比方來說,本來你是沒錢買房買車,但你反而買了房和車,是用銀行貸款買的,這是透支消費。“反發熱”是對身體抵抗能力的透 支,是虛性的積極反應,這種代償性的反應是不能持久的。當這種 發熱出現體溫下降以后,再也無法回到正常體溫了,就像資金鏈斷 裂了一樣。
《傷寒論》對發熱是這樣講的:病有發熱惡寒者發于陽也,無熱 惡寒者,發于陰也。簡化后是說:發熱是發于陽,不發熱是發于陰。 陽,是機能亢進,陰是機能衰退,那么發熱就是機能亢盛,抗邪有 力,不管它是虛性的還是實性的,身體的反應都是積極的。就是不管有錢沒錢,我都要買房買車,這是陽性的;沒有發熱者是陰性的, 證明機體的抗邪機能衰退。但反常情況的“反發熱”的虛性的發熱 反應,它是假陽性的,它的廬山真面目是陰性的。張錫純稱之為“少陰寒溫”,是指因寒生熱,因寒產熱,其本為寒,其標為熱,發熱只是 現象,而本質是陽氣不足的少陰傷寒。
2“但欲寐”的內涵及意義
《傷寒論》第 295 條: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這是少陰病篇的提綱證,它講的“但欲寐”是少陰病的主癥。 “但欲寐”的意思是只想睡覺,與現在的詞語“嗜睡”一詞意思相近。 人在勞累困倦后只想睡覺,那是正常的生理需要,而病人在病理狀態下的“但欲寐”,它的意義是不同的。作者借用外觀上的相似性, 來形象地講述病人在感染傳染病后精神沉郁、萎靡不振的一種病 態,不是真的想睡覺的意思。獸醫在臨床觀察時,首先看到的是病 畜的外在表現,若神態疲憊、困倦乏力,基本就可斷定為少陰病。這 種精神狀態在許多傳染病的癥狀中都有描述。
在宣長和等主編的《豬病學》傳染病總論篇,對豬傳染病的基本特征講到:前驅期“表現出體溫升高、食欲減退、精神不振、呼吸和脈搏增加等多數家畜共有的一般癥狀”,這些癥狀帶有普遍性, 包括人的一些傳染病也有“精神不振”等情況。古代中醫講“但欲寐”,現代醫學講精神不振、或者神疲乏力,他們所用的語言不一樣,但講的是同一個癥狀。這一癥狀是最直觀的,是病人呈現出正 氣不足的外觀狀態,中醫和西醫在用不同的語言對同一癥狀做了各自的描述。它們實際上是相通的,意義是相同的。
3 傷寒和溫病的爭論
《傷寒論》成書于東漢末年,作者張仲景被后世尊稱為醫圣。 《傷寒論》的理論實踐性強,可快速掌握并應用于臨床實際,不但有治療傳染病的,也有內傷雜病,內容極其豐富多彩。
明代醫家張景岳在《景岳全書》中說:瘟疫即本傷寒,無非外邪 之病,但染時氣而病無少長率相似者,是即瘟疫之謂。
古之瘟疫,就是現在的能引起大流行的疫病,它都能引起人或 者動物發熱,所以有的也叫“溫疫”。《黃帝內經》說:今夫熱病者,皆 傷寒之類也。不同時代對疫病有著不同的稱謂。
張景岳說“瘟疫即本傷寒”,傷寒是漢代以前對一切外感熱病的統稱,它有的有傳染性,而有的沒有傳染性。具有傳染性的疫病,“病 無少長率相似”,病情無論老幼癥狀相似,這與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傳 染病相一致。可見,我們的祖先與傳染病作斗爭的歷史太悠久了。
張景岳之后的明末醫家吳又可在《溫疫論》中說:夫溫疫之為 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這是在探 究傳染病產生的原因的。古人不知道病菌,把引發疫病的原因歸之于“時氣”,或者“異氣”“戾氣”。這句話不完全正確。傳染病雖然不 是由異常的氣候直接引發,但傳染病發病后所表現的證候與外界 氣候或環境密切相關,不能忽略氣候和環境對人和動物的影響,即 六淫邪氣:風、寒、暑、濕、燥、火或許是誘發因素。
根據《溫疫論》所用的方劑達原飲的藥物看,吳又可所治的疫病應該是濕熱疫。它只是疫病中的一種。清代醫家吳鞠通對《溫疫 論》的評價是:其方本治一時時疫,而世誤以治常侯之溫熱。“常侯 之溫熱”是指常見的證候是溫熱病。這就不得不說傷寒和溫病的爭 議了。F5A101EF-8D6D-448E-9CBD-89E2C5637A1D
外感熱病,即廣義的傷寒,若按寒熱屬性來劃分,分為傷寒和 溫病。若具有傳染性,則相應地稱為寒疫和溫疫。說白了,爭論的焦 點是瘟疫是寒證還是熱證,在疫病之初,是該辛溫發汗還是辛涼解 表、或者清熱解毒。自明清以來的一些著名醫家如葉天士、王孟英 等都是溫病學派的代表人物,他們認為傷寒是新感,溫病是伏邪,他們的論述對當今的疫病治療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傷寒論》治療疫病的正確方法和理論被棄之不用。
筆者從事中獸醫治療十幾年,牛和豬的傳染病以傷寒居多,溫 病極少。而且一發病就是《傷寒論》的少陰病,筆者稱之為少因傷 寒。與張錫純所講的“少陰寒溫”實際是一回事。
4 少陰病的主癥
少陰傷寒是與太陽傷寒相對來講的,一般來說,感染傳染病后先是太陽表證,病情較輕,正氣充足,一汗可解,惡寒、發熱俱去,這 就是“善治者治皮毛也”。但更多的疫病是不按這個套路出牌,它一發病就是少陰病,病人(畜)渾身無力,無精打采,俗語說這個精神 狀態垮了,有的發熱,有的還不發熱。張錫純說“少陰寒溫”,就是由少陰傷寒所造成的發熱,我再次重復,發熱只是一種現象,它是陽 氣即將暴脫(猝死)的標志,醫生對該病的嚴重性不容忽視。只要有 以下幾種表現中的一種,就可斷定為少陰傷寒:
1)鼻塞,流清涕,打噴嚏,發病略長的,變成稠鼻涕。
2)精神不佳,俗話說蔫不拉幾的,像霜殺了一樣,畏寒踡縮,喜 臥懶動,站立困難,頭低耳耷,嚴重者走路搖擺,有的癱瘓,群體性發病的扎堆擠壓在一起,有的寒顫,有的流涎,有的舌頭露出嘴巴 外面,不能回縮。
3)有的嘔吐,有的腹瀉,或者二者兼有;多數食欲廢絕,有的食 欲減退。
4)有的母豬流產,腎不載胎、腎陽虛損而致。
5)有的喘氣,有的偶爾咳嗽,由于陽虛水停,解剖后可看到胸 腹腔有積水。
少陰病是急癥、險癥,主方是四逆湯:生附子、炮干姜、炙甘草, 用此方急救回陽,陽回熱退。張錫純將此證列入“火不歸原之證”, 認為“脈象雖大,按之無力……此乃下焦虛寒,孤陽上越之危候”。
5 少陰病的病情變化
少陰傷寒本是大寒之證,一般是向化寒的方向發展。但因病菌 毒力強,發熱太盛,毒熱傷陰,會出現舌紅陰亡向化熱化燥方面變 化。陰,是陰液的意思,就像把鍋里的水燒干了,鍋底燒紅了,這就是“陰亡”了。病情是否變化是依據舌苔顏色來判斷,色白屬寒,色 黃屬熱,若舌面黏膩是兼有濕邪,那是濕熱疫,也屬于少陰傷寒。但 此處只討論不兼濕邪的單純的寒疫。
舌苔的變化有以下多種多樣的變化:
1)嫩白苔 少陰傷寒本證,因陽氣衰微,持續化寒,舌苔白潤,質地 柔嫩,有的寒氣重的如染寒霜,有的如在水中浸泡過,舌頭水滑,可 能體內有積水。
2)嫩紅舌 毒熱輕微傷陰,白苔褪去,微微露出淡紅色,這種舌象 是陽氣既虛,熱邪傷陰也不重,陰陽兩虛。
3)半白半紅舌 在育成豬的非洲豬瘟的死亡病例有過特殊的舌苔變化,舌頭的前半部分深紅無苔,后半部分薄白而干,紅色表示邪 熱極盛,白色為寒氣重,舌根為腎所主,舌后邊白是機體陽虛的征 象,所以此證為傷寒,并非溫病。
4)光紅舌 舌面鮮紅,光滑如鏡,沒有起刺。這種舌就是張錫純所說的“舌上無苔,干亮如鏡”,若發熱時間略長,則顏色顯深。
5)紅赤舌 舌面紅赤,它比光紅舌的情況就嚴重多了,這兩種 舌,就不能用四逆湯了,只可滋陰了,病情已進入陰竭陽亡的境地 了。
6)絳紅舌 陰液損傷更為嚴重,血紅的舌苔快成黑紅色了,舌 面起刺,大劑量增液湯或許可救,或者用張錫純的白虎加人參湯。
7)黑干舌 舌面黑干如黑紙,用手指觸摸無一絲水分,死證。 以上所講的舌紅的病例,都是少陰病急性發熱而且毒熱很盛的病例,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褐色舌,它是因長期低熱不退或者時斷時 續地發熱而來的慢性病例。筆者曾治過一個這樣的小牛發熱的病例,因非洲豬瘟不準治療,只能以此供參考了。
2020 年 7 月 22 日,洛南縣四皓街辦閆溝村韓某來站求診,說他的小牛有三個月齡了,從產后四十多天起有時拉稀,有時發燒, 時好時壞,筆者憑經驗出診時帶了一副藥:制附子 30g,炙甘草 20g,干姜、益智仁、炒白術各 10g。到他家一看,小牛瘦骨嶙峋,體 重 30~35kg,筆者在圈外光線好的空地上看了舌苔,大出意外,不是白苔,舌苔呈煙熏的紅褐色,已經腎陰耗傷,帶的藥不敢用了。若 單用燥熱的四逆湯會更傷陰液,必須合用滋陰的藥,即用附子溫陽、熟地滋陰,以此調整陰陽的偏盛,給配超過附子劑量的熟地,方 劑如下:
白術、制附子各 15g,白芍 30g、麥冬、益智仁各 10g,熟地,黨參,炙甘草各 20g,兩副。
兩天用了一副藥后燒退了。到了 26 日,養戶打電話說又發燒 了,原來他把第二副藥又灌了 2d,早上測體溫 39.7℃,現在糞便還 有出血,下午體溫 40℃。筆者心知附子用得太過了,急用熟地 20g, 生地、丹皮各 10g 等藥滋陰涼血,病牛得以痊愈。
從這個病例可以看出,中醫治療就是糾偏,舌紅陰傷以滋陰為主,輔以溫補腎陽,恢復陰陽平衡,這就是調整陰陽、扶助正氣的治療方法。陰和陽,陰為體,陽為用,它們是體用關系,毒熱傷陰以后, 陰精缺乏也使陽無所依。就是說,陰液耗傷,也可以使心臟的功能衰竭。張錫純對此的解釋是“今既腎水不上潮,則陰陽之氣不相接 續,失其互根之妙用,其脈之跳動多無力”,脈搏跳動無力,此豈非 心衰乎?
經臨床試驗,生附子有良好的退熱效果,它對少陰傷寒的虛性 發熱的退熱效果是其他藥物無法替代的,且退熱后不易反復。在 《傷寒論》中,四逆湯所用的生附子應該是采挖的新鮮附子,因為干 附子很難做到“去皮、破八片”的,它的藥效也可能優于干附子,但 新鮮的生附子用于臨床治療筆者只用過一次且失敗了。它們之間 有何不同有待于以后進一步觀察和實驗。生附子由于毒性太大,在 使用時必須先煎半小時才可,以祛除其毒性,確保用藥安全。它的 良好的退熱作用實際是中醫的引火歸元之法。F5A101EF-8D6D-448E-9CBD-89E2C5637A1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