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三“博士”

張愛梅

“我想攀上一座高山，云海莽莽望不到邊，藏著山水的夢幻，牽動一生悠悠的思念。”婉轉深情的歌聲飄蕩在一座因林海莽莽而得名的山上。這里曾舉辦過“湖南國際旅游節”，獲得過全國“生態文明突出貢獻獎”，被譽為“第二西雙版納”“動植物基因庫”……這就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莽山。

當我們走進莽山，自然也會走近三位“博士”。他們是具有莽山情懷的代表人物，是莽山的生態守護者。

“蛇博士”陳遠輝

在莽山，有一位被毒蛇咬過9次，卻依然愛蛇如命的人，他就是被當地人尊稱為“蛇博士”的陳遠輝。

1988年10月的一天，剛剛出差返回莽山的陳遠輝，聽說有個職工抓了大大小小一窩蛇，便立刻跑去一看：啤酒瓶大的蛇身，華麗的蛇紋，白色的尾巴，正是他追蹤了5年的怪蛇。他隱隱覺得這是一個新物種，便興奮不已。但當時的陳遠輝不過是山溝溝里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蛇醫，他的發現可能不會有人相信，也可能不會引起重視。

于是，陳遠輝想辦法與四川科學院院士趙爾宓取得了聯系，隨后寄去標本讓趙院士鑒定。鑒定結果令人十分震驚，趙爾宓認為這種蛇雖然是烙鐵頭的一種，但它外觀體型與其他烙鐵頭蛇又有著極其明顯的區別，經全面查找國內外資料都沒發現這種蛇的記錄。1990年底，趙爾宓和陳遠輝聯合署名發表在中國莽山發現了一個新蛇種的論文，這篇論文就像一聲驚雷在整個動物學界引起了轟動。莽山烙鐵頭蛇與普通的烙鐵頭蛇相比體型巨大，其長可達2米，其最重可達15.5公斤，是目前已知的毒蛇類中最大的一種，如此巨大的烙鐵頭蛇種僅莽山存有，故將其命名為“莽山烙鐵頭”。但它的總數量不到500條，意味著這種蛇剛被發現就已屬瀕危物種，研究了大半輩子蛇毒的陳遠輝，頭一次有了神圣的使命感。

1994年，陳遠輝飼養的莽山烙鐵頭蛇產下60多個蛇卵且第一次孵出了5條幼蛇。隨著經驗的日漸積累和不斷豐富，他已成功人工繁殖8批90余條莽山烙鐵頭蛇。為了擴大此蛇的野生數量及維護它們的生態平衡，每繁殖出一批，就將它們放歸山林。

2021年8月20日，一條莽山烙鐵頭蛇盤踞在景區木棧道上，因來往的游客較多，擔心會驚擾它，陳遠輝接到電話之后立刻前往查看，一直堅守到夜里10點多鐘，確保這條蛇安全之后才回家。

隨著聲名鵲起，莽山烙鐵頭蛇的身價不斷上漲，一條小蛇的黑市價格就暴漲到100萬美元。常有人提著一袋子的錢對陳遠輝說：“只要給我一條莽山烙鐵頭蛇，這些錢就屬于你了。”因為養蛇，陳遠輝家里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據，但面對誘惑，陳遠輝義正詞嚴：“你賣我賣大家賣，那么很可能這個蛇3至5年就會絕種，如果我不盡到保護這種蛇的義務，一旦這個蛇種滅絕了，我就成了一個罪人。”

“鳥博士”陳軍

在莽山，有一個愛鳥護鳥被人戲稱“鳥人”的人，因博學多才，又被稱為“鳥博士”，他就是莽山林管局科學技術教育管理科的陳軍。

陳軍出生于莽山，也成長于莽山。1990年從湖南省林業學校畢業，又回到了養育他的這片深山老林。引領陳軍與鳥類結緣的人，是中國動物學會理事、被譽為“將鳥類學研究與民間觀鳥有機結合第一人”的廖曉東教授。為了開拓視野提升專業知識，陳軍考入了郴州教育學院進修生物學，廖曉東正好教他們動物學。進修期間，廖曉東跟他談起，莽山很可能有一種叫黃腹角雉的珍稀鳥類，屬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考察過程中要十分留意。

1992年，廖曉東和陳軍一起在莽山開展野生動物科考，就在調查工作開始后的第4天，一股強冷空氣讓莽山的山山嶺嶺裹上了銀裝，廖曉東和陳軍繼續在冰天雪地的林子里轉悠。突然，他們停下了腳步，盯著雪地里一攤不知道被什么野獸吃剩的羽毛，感覺似乎就是傳說中的黃腹角雉。他們連忙把羽毛連冰帶枯枝落葉全給撿起放進袋子里，趕緊回到駐地，用水將羽毛一片一片漂洗干凈，再用草紙夾好，在很小的炭火旁慢慢烤干。晚上，借著昏暗的燭光，廖曉東用鑷子把羽毛按照它在鳥身上的部位一片片擺好之后，興奮地告訴陳軍：“這正是黃腹角雉的羽毛，莽山真有黃腹角雉！”兩個月后，林場的護林員送來一只剛剛被野貓咬死、還沒來得及吃掉且十分完整的黃腹角雉雄性個體。師生倆立即動手，一夜無眠，把這來之不易的黃腹角雉做成了標本。

莽山的每一個領域都是美妙絕倫的。陳軍在莽山相思坑保護站工作期間，已習慣在微微的晨曦中和著鳥的歡唱睜開雙眼。相思坑保護站那紅嘴紅腳的紅嘴相思鳥、黃臉的黃頰山雀、白臉紅尾的赤尾噪鹛、戴著小紅帽系個黑兜兜的紅頭長尾山雀、身穿黃馬甲的金胸雀鹛……早已成了他不見不散的朋友。

“花博士”鄧國杏

莽山林管局森林資源保護科的鄧國杏有一個外號叫“happy”。每次巡山回來，他與大家討論的話題都離不開蘭花、杜鵑花等有關花的植物，于是同事們更喜歡叫他“花博士”。

莽山是地球同緯度上面積最大、保存最完好、最具代表性的原生型常綠闊葉林區，至今仍存有6000多公頃的原始次森林，是南北植被的匯集地，亞熱帶和少數熱帶、寒帶的植物在這里雜居共生，也是古老植物的避難所，莽山已記錄的高等植物有兩千余種。良好的生態環境，豐富的自然資源，讓鄧國杏在日常的山林巡護中認識了不少的花草樹木。他感慨萬千地說：“從事森林保護工作20多年來，一直行走在巡護的山路上，每次巡察的時候就可以觀賞到不同的動植物。有時發現新物種，那種幸運感更是令人忘了疲憊，也讓巡護工作充滿了歡樂。”

2019年6月18日，鄧國杏在巡山時發現了一種奇異植物，后來，經植物分類專家、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喻勛林教授鑒定，認定是湖南省新記錄物種虎舌蘭。在現場，約2平方米范圍內有6株虎舌蘭，花束亭亭玉立、銀光發亮、神態端莊美麗。這一發現，是湖南省首次發現虎舌蘭屬植物，進一步豐富了莽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野生蘭科種類的植物資源。

鄧國杏說：“如果你沒有看過真的虎舌，那就來莽山看看虎舌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