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覓史，探秘南宋香文化

葉向陽

南宋是中國歷史上封建經濟發達、古代科技發展、對外貿易繁榮、對外開放程度較高的一個時期，杭州城從“東南名郡”發展成“全國最大的城市”。焚香、點茶、掛畫、插花為南宋文人雅致生活的“四藝”。此“四藝”者，將日常生活提升至藝術境界，杭州也逐漸形成了風雅灑脫的生活方式和深邃雋永的生活美學。這些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也融進了杭州市民的生活。

人類對香的喜好，是與生俱來的天性，就像蝶之戀花，木之向陽。中國香文化是華夏祖先在幾千年的生活實踐中逐步形成的，它是融哲學思想、文化、醫學、藥學、養生、美學、工藝制作等為一體的系統文化，許多天然香具有很好的消炎、抗菌、鎮咳、袪痰、補身作用。“靜坐一爐香，萬事可思量”，這是中國古代文人對香的認定，既確定了香的文化品位，又讓焚香在中國文人的心目中成為雅事，它對中國人文精神和哲學思想的形成及發展都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詩經》《尚書》《禮記》《周禮》《左傳》及《山海經》等典籍都有很多相關香的記述。

財富密碼

南宋時期雖然內憂外患，但南宋朝廷還是延續北宋體制，設立香藥局，屬四司六局之一。掌筵席上備辦各種香具、醒酒湯菜等。宋代灌圃耐得翁《都城紀勝·四司六局》記載：“香藥局，專掌藥楪、香毬、火箱、香餅。聽候索喚諸般奇香及醒酒湯藥之類。”

南宋設立市舶司，負責海上對外貿易，并設置了各種貿易點。據南宋趙汝適《諸蕃志》所載，與南宋有外貿關系的國家和地區共有58個，較之此前增加一倍。海上貿易范圍從南洋、西洋直至波斯灣、地中海和東非海岸。貿易港口多達20多個，主要有廣州港、泉州港、明州港（今寧波），當時泉州是最大的海上貿易聚集和集散地。朝廷還在貿易港口增設市舶司，加強海外貿易的管理和規范，并在市舶司所在的港口，增設專供外國商人居住的“番坊”和用于番貨交易的“番市”。進口商品中，香料是市舶司收入中最大的外宗物品之一，也是當時朝廷重要的稅賦來源。

南宋紹興二十五年（1155），從占城運進泉州的商品中就有沈香（古代沉香寫作沈香）等七種香料，達六萬三千三百三十四斤，海外輸入香料數量之大令人咂舌。北宋初年，香料收入為全國歲入的3.1%，到南宋建炎四年（1130）達到6.8%，紹興初達到13%。紹興二十九年（1159）僅乳香一項就達到24%，幾乎占到全國歲入的四分之一。據《建炎以來朝野雜記》載，僅南宋紹興三十二年（1162），泉州和廣州兩地市舶司的稅收就達兩百萬緡（一千文為一緡）。南宋發達的海外貿易是南宋的重要財政收入來源，對政權的穩定和發展有重大作用，另一方面也加強了中外的文化交流，豐富了人民的物質生活，促進各國經濟、文化的發展，開辟了古代中國東西方交流的新紀元。

焚香助興

南宋城市繁華便利，民物康阜。宋人注重衣冠打扮，講究生活品味，飲酒品茶，焚香插花，琴棋書畫，自在悠閑。此時，香文化達到了鼎盛時期，融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不單各種宗教儀式要焚香，生活中也大量使用香料，并將調香（調配天然香料）、熏香、評香、斗香發展成為高雅的藝術。

普通百姓日常生活中，居室廳堂里有熏香，在各式宴會慶典場要焚香助興，而且還有專人負責焚香的事務。不僅有熏燒的香，還有各式各樣精美可以掛佩的香囊、香袋，在制作點心、茶湯、墨錠等物品時也會調入香料。集市上有專門供香的香道店鋪，人們不僅可以買香，還可以請人上門做香。在市集酒館喝酒，也有“香婆”會把點著的香爐，放在客官的酒桌上。南宋周密《武林舊事》記載：杭州的酒樓“各分小閣十余，酒器悉用銀，以競華侈……及有老嫗以小爐炷香為供者，謂之香婆”。富貴之家的婦人出行時，常有丫鬟持香熏球陪伴左右;文人雅士則多設香齋，不僅用香品香，還親手制香，并呼朋喚友，一同鑒賞品評香。

文人讀書宴慶時要焚香，閑居時也有燒香的習慣，這叫“燕居焚香”。許多南宋詩人都寫到燕居焚香的生活趣味。如楊萬里的《二月十三日謁西廟早起》：“起來洗面更焚香，粥罷東窗未肯光。”陸游的《初夏》：“床有蒲團坐負墻，室無童子自燒香。”南宋著名畫家馬遠有一幅《竹澗焚香圖》，畫的正是文人雅士閑居獨處時的焚香。

在宋朝女性的閨房中，香爐也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具。李清照的好幾首詩詞寫了女性生活中的焚香，“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沈香斷續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銷金獸”。瑞腦，即香料;金獸，即香爐。她的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后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憂愁。

香爐雅韻

香爐是古人用以熏香焚香的工具，后多用于為神佛燒香。到了南宋，焚香和祭祀的習俗更甚，用香爐焚香也是南宋的雅致之事。由于焚香的需要，各方面對香具的要求也日趨多元化。這些香爐比較小，以仿古式樣的小型香爐最具特色。筒式香爐又稱“奩式爐”，流行于南宋以后，其造型似漢代桶形樽，也被稱為“樽式爐”，器形特殊，獨具三扁足。宋代燒瓷技術高超，瓷窯遍及各地。瓷爐雖然不能像銅爐那樣精雕細琢，但宋代瓷爐卻自成樸實簡潔的風格，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

到了南宋，龍泉窯異軍突起。此時，由于熟練掌握了胎釉配方和多次上釉技術，釉色純正，釉層加厚，成功地燒成了粉青釉和梅子青釉，達到青釉史上的高峰。鎮江揚中永鑫堂藏南宋龍泉窯梅子青釉鬲式香爐，爐胎灰白色，全器施梅子青釉，釉層豐厚，釉色濃翠瑩潤。此爐的形制是仿古代青銅器的樣式燒制，其外形簡練，線條曲直有致，腹部到足面呈現的“出筋”，既加強了器物的美感，逼真地摹仿了青銅器的構造，又體現了梅子青釉之美。

南宋時先后設立了“修內司窯”和“郊壇下窯”。杭州鳳凰山麓尚留有南宋官窯老虎洞窯址遺跡。此窯址出土的仿青銅器禮器造型的香爐，造型端莊古樸，雋永典雅，胎體黑，外表施青釉，釉面青淳、滋潤，通體開冰裂紋。

南宋距今近千年，滄海桑田，南宋香文化是歷史留給我們的一曲文化樂章。我們需要研究挖掘南宋香文化，發揚其中積極健康的養性、怡情、防疫、袪病的功能，讓香文化重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