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劍柄（外二首）

郭輝

鐵刃里那一場雪

落不落，都一直在寄身之處

發著寒光

劍柄上雕花朵朵

恣意盛開——

不過是憤怒、廝殺、喋血之欲

的裝飾與修辭

操持者，請松一松你

冰冷的手指

讓鋼藍色的花瓣舒展吐出返生香

吐盡心頭塊壘——

花可雕而劍氣不可雕

而暴戾之氣肅殺之氣血腥之氣

雕無可雕

啞鐵

一塊鐵沒有嘴

不能說話，不會人云亦云

除非是做成

哨子，一吹就能發聲了

發出來

壓抑已久的喜怒哀樂

又或者是做成

子彈，待到

從槍口噴射而出的那一刻

便疾疾飛了起來

朝著目標，一路呼嘯

當然還可以

做成牢籠上的一把大鎖

每一次打開

都會咔嚓一響，喊出自己

對這個世界的——

回應！

有膝蓋的樹

它跪了下來

朝著北方。北方多靈山

山勢延綿不絕

它看到了雪線——

那是神，劃在人間的永不

消亡的閃電

雪狼雪兔雪豹雪雁雪鷹……

雪國家族，蕓蕓

眾生，并不因遙遠

而不可親

它用膝蓋貼地，膝蓋上的

耳朵與脈沖

能聽到所有生靈的心跳

北方的風吹過來了

吹了三千里

它將十萬根松針一齊抖動

披上這一襲

——巨大的風衣

它異形，卻有不屈的魂

它跪倒在自己

永世不渝的瞻望與膜拜里

向北方，向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