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LI的TED視聽說課程教學目標與實踐研究

胡海峰

(仲愷農業工程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225)

TED是一個通過演講傳播思想(spreading ideas)的非營利性組織，其前身始于1984年的TED大會，當時大會的主要議題是技術(technology)，娛樂(entertainment)和設計(design)三大領域，TED也因此得名。如今的TED議題已經擴展至科學、商業、教育、藝術甚至全球時事等各個領域。TED擁有龐大的演講庫資源，截至目前，TED網站已經有3700多個演講視頻，演講語言超過100多種，其中，英語是主要的演講語言(以下“TED演講”均指以英語為演講語言的TED演講，且根據官網顯示，TED演講英文名稱為“TED TALKS”)。TED演講通常控制在18分鐘之內，時間雖短，但是很有說服力。作為一個國際社區，TED邀請的演講者來自于世界各地不同學科領域和文化區域，他們在TED大會分享各個領域的前沿研究成果，這些資源已經成為TED智庫。TED以“傳播有價值的思想”(ideas worth spreading)為使命，堅信“思想改變人們的態度和生活方式，進而改變世界”[1]。

TED智庫在專業性和大眾性之間實現了很好的平衡，開創了“政策知識普及”的新模式。TED演講注重“科學性與通俗性的統一”，盡管TED的演講人都是各個領域的專業人士，但演講中很少使用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相反，他們的表達詼諧幽默、平易近人，能夠營造出輕松愉悅的氣氛，既降低了專業知識的接受門檻，又能調動起受眾的興趣，利于受眾的接受[2]。TED演講在內容和語言方面為學生提供了豐富的學習素材。將TED演講應用于大學英語視聽說課程的教學材料的做法可為內容語言融合教育理念找到充足的依據。本文嘗試在內容語言融合教育理念的理論框架下，探討該理念提出的教育目標如何通過TED視聽說課程來實現，進而明確TED演講在大學英語聽說課中的應用價值。

一、內容語言融合教育理念

從北美內容式教學(CBI,Content-based Instruction)和歐洲內容語言式學習(CLIL,Content-Language Integrated Learning)等教育教學實踐中獲得啟發，國內學者常俊躍領銜的團隊經過14年的教學改革，提出內容語言融合教育理念(CLI)(下文統一簡稱CLI)。該理念的核心是“內容與語言在教育教學中的有機融合”。CLI是Content and Language Integration的英文縮寫，其英語表述為“CLI is an educational philosophy or approach in which a target language is expected to be used as much as possible and as appropriate as possible for the teaching and learning of both content and language in integrated ways for multiple educational purposes”，其漢語表述為“盡最大可能、以最合適的方式將目標語用于融合教授、學習內容和語言，以達到多種教育目標的教育理念”。該表述中“語言”指的是知識信息的載體，包含聽、說、讀、寫、譯技能及其基本的語言知識；“內容”指的是全新的、有意義的、能夠激發學生動機的、系統的、可以被納入學生需要掌握的學科知識體系的知識或信息。該理念主張將內容與語言有機融合在一起進行教學，內容和語言的教與學都應該得到教師和學生的關注；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盡可能為學生創造目標語環境，當然也不排除母語或者第一語言的使用[3]。

作為大學英語課程設置的一部分，傳統的英語聽說課往往將內容與語言分割開來，只重視聽說技能的訓練，即使提供了內容完整的語篇，也始終圍繞著聽說技能進行教學，忽視了內容的重要性。然而，根據CLI理論，內容對于語言也有促進作用，語言技能的訓練和內容的教授不應該割裂開來，而應融合在一起，即通過內容教授語言，通過教授語言學會內容，二者相互依托，相互融合。

TED演講為內容語言的融合教育提供了很好的資源。將TED演講應用于聽說教學，旨在提高學生的英語聽說(包括演講)能力，即“語言”。當然，語言還包括英語演講中涉及的單詞、語法等語言知識。內容主要是指演講內容，TED英語演講提供的“內容”主要包括科學知識和人文知識兩個方面。聽說技能與演講內容同等重要，不存在孰重孰輕的問題——教師利用TED演講對大學生進行聽說教學，也通過聽說教學促使學生領會掌握演講內容，二者相輔相成，互相“融合”。TED演講提供了地道的英語語言輸入，英語既是學生學習的工具，又是學生學習的目標，教師也盡可能通過沉浸式教學，幫助學生學習內容和語言。

二、CLI指導下的TED視聽說課程教學目標

TED演講語言自然流暢、內容貼近生活、題材廣泛、形式獨特新穎、素材短小精悍，兼具思想性、人文性、趣味性和實用性，吸引了來自全球各地的眾多聽眾，影響廣泛深遠。筆者經調查發現，國內外已經有高校嘗試將TED演講應用于英語聽說課的教學，例如，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新大學英語視聽說教程》系列、《大學體驗英語聽說》系列，兩個系列均引進并改編自圣智學習出版社出版的Keynote (American)系列教程，其主要視聽材料均選自TED大會上的真實演講。以筆者所在學校為例，開設的TED視聽說課程既是作為一門獨立設置的通識課，也可以被視作對大學英語課程的有力補充。目前，《大學英語教學指南》將大學英語定位為我國高校大學生必修的通識類課程，而TED演講的一個顯著特點是跨學科性。“跨學科通識課程能夠有效溝通通識教育與專業教育割裂的現實，實現二者良性互動。”[4]

CLI旨在“通過內容和語言的有機融合，幫助學生獲得期望獲得的包括目標語在內的多種能力、多方面知識和多種素質”[3]。常俊躍明確歸納了CLI理念在教育目標方面的特征：有教育目標包括知識、能力和素質三方面。知識目標涉及學科知識，能力目標包括語言能力、跨文化交際能力和思辨能力，素質目標涉及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家國情懷、人文修養、責任感、團隊意識等[3]。以下將從CLI教學目標視角出發，探討TED英語演講在視聽說教學過程中的特色和優勢。

1.知識目標：教學內容

知識目標中的“知識”即CLI中的內容部分。以內容為劃分依據，可以將TED演講分為自然科學領域和社會科學領域兩大塊，前者對應科學知識，后者對應人文知識。事實上，TED演講“覆蓋范圍廣且具有跨界精神”[5]，每位聽眾都能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而且很多演講突破行業和領域的區分，呈現出跨學科、跨領域的綜合性特點。因此，將TED演講應用于視聽說教學，學生可以學到豐富的科學知識和人文知識，提高科學素養和人文素養。

(1)科學知識

TED眾多演講主題都是圍繞未來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大方向、大趨勢，例如，夢想、未來、真相、人工智能等選題，同時，與人類生活密切相關的話題也備受推崇，例如疾病、環境、災難、生命，等等。這些話題與最前沿的科技產品緊密聯系，見證了人類科技的不斷進步與飛躍。“這種涉及前沿科技和人類命運的話題，使得TED視頻有著無可比擬的深度及人性的魅力。”[5]

科學素養教育應該成為高校通識教育的一部分。科普知識不同于專業知識，大學生有能力掌握天文、地理、海洋、航空等不同領域、不同學科的科學知識。將科普知識作為公共英語教學的內容載體，有利于培養大學生的創新思維。而且，通識課在教學內容載體的選擇方面有很大的自由度，直接將英語科普知識用于通識課的教學，有利于學生直接、迅速和有效地掌握科學知識，為大學生從事專業的科學研究和交流工作做好準備[6]。

例如，海洋生物學家安吉利克·懷特(Angelicque White)的演講Whatoceanmicrobesrevealaboutthechangingclimate(《海洋微生物所揭示的氣候變化》)，揭示了海洋微生物與氣候變化的關系：海洋微生物對于海洋的生態系統起關鍵作用，海洋微生物的變化會引起海洋的健康，并最終影響地球和氣候的變化。通過學習這個演講，學生不僅能掌握相關海洋氣候學的常識和術語，還能了解一些基本的海洋生物學研究方法。在演講尾聲，演講者明確海洋保護和環境保護的重要意義，提出了科學家的道德責任：持續觀察我們的海洋和星球，并采取措施應對變化。這一點，也是很好的思政素材。

(2)人文知識

TED演講涵蓋了哲學、文學、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法學、經濟學、教育學、心理學等“人文科學”知識，展示了人類精神文明建設的成果，具有豐富的思想文化內涵，對聽眾而言，這些都是非常豐富的精神食糧。TED人文類演講在拓寬學生知識面的同時，也加深了他們對異域文化和中國文化的理解和對比，幫助他們感受家國情懷、加強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認知，培育思想道德修養和人文素質，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例如，美國著名女演員艾什莉·賈德(Ashley Judd)在演講Howonlineabuseofwomenhasspiraledoutofcontrol(《網絡上針對女性的暴力如何失控》)中分享了自己勇敢抵抗網絡暴力和性騷擾的故事，用真實的案例和數據向觀眾展示了網絡上大量存在的針對女性的言語謾罵和暴力現象，以及給女性帶來的巨大傷害，并呼吁社會和個人立即采取措施制止這種現象。這個演講涉及的話題，即網絡暴力，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社會現象，演講者為受害人和女性勇敢發聲，給出的終止網絡暴力的建議非常有建設性——通過數字媒體進行宣傳與監督、終結職場性別歧視、禁止視頻游戲通過貶低女性盈利等。通過對該演講的學習，學生懂得文明上網的重要性，并學會尊重女性，尊重他人。

值得一提的是，TED演講涉及不少文化現象，教師在保證政治正確的情況下，引導學生對這些文化現象進行分析、比較，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這本身是對學生辯證思維能力的一種培養。

2.能力目標：批判性思辨能力

參考CLI的能力目標，對TED視聽說課程教學而言，提升能力就是在觀看英語演講視頻的基礎上提升學生的英語聽、說(尤其是英語演講)能力，提升學生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和思辨能力，提升學生“一專多能”的能力，提升學生的創新能力。由于傳統聽說課程教學的能力目標也包括聽說能力和跨文化交際能力，而且已有大量研究，所以，這兩個目標不是本文探討的重點。與傳統的聽說課程相比，TED演講為教師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能力提供了更為直觀和豐富的資源，因此，批判性思維能力是本文探討的重點。

Moor & Parker將批判性思維能力概括為3B和3C，具體包括：①開放的思想，即對不同的觀點和批評的接受與包容(Be open-minded)、敢于質疑傳統或者主流的觀點(Be- radical)、敢于對有漏洞的觀點進行批評(Be critical)，②勇于挑戰權威專家的觀點(Challenge)，③對同一話題的不同文章進行比較并判斷其可靠性(Compare)，④思考作者的證據和觀點背后的利益與動機(Consider)[7]。TED演講者表現出明顯的批判性思辨能力。登錄TED的官方網站就會發現，圍繞同一話題，TED呈現了多個演講，這些演講來自不同的演講者，呈現了不同的視角，他們的觀點可能互相補充，也可能完全對立。通過學習演講，學生學會從不同視角看待同一問題或者現象，不人云亦云，培養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在個體的TED演講中，演講者對于傳統觀點或者權威觀點有接受，也有挑戰與否定，并根據自己或團隊的研究成果提出令人信服的觀點。例如，食物研究學者阿帕娜·帕拉維(Aparna Pallavi)在其演講Whatdidyourancestorslove(《你的祖先喜歡什么食物》)中提到：在工業化農耕方式和西方理想飲食概念的不斷沖擊之下，那些曾經非常重要的傳統飲食和飲食文化正在從人們的生活和記憶中消失。在演講中，演講者對這一現象的出現進行了調查和研究，有被調查對象給出的一個原因是羞恥感(shame)——在經濟相對發達的今天，食用祖先的傳統食物讓人感到羞恥。演講者首先認同了這一觀點的合理性，但是，馬上對這一現象和觀點進行了批判和反思：在所謂現代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人類祖先在經濟尚不發達年代的飲食，真的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嗎？其次，演講者進一步論證傳統食物的優勢：較高的營養價值、健康、環保，等等。再次，演講者總結了食物蘊含的豐富的情感意義：養育之恩(nourishment)、慰藉(comfort)、創意(creativity)、社區意識(community)、愉悅(pleasure)、安全感(safety)、身份認同(identity)等。最后，演講者給出克服食用傳統食物引發的羞恥感的建議：愛(love)!愛能重塑人們與傳統食物的關系，愛能幫助人們發現食物所蘊含的豐富而又美好的情感。

批判性思維能力是TED視聽說課程的重要能力目標之一。王艷認為：“以思辨作為目標的聽力活動，能對聽力理解形成反向拉動，促進聽力基礎技能和話題相關知識的運用，對學生綜合能力的培養大有裨益。”[8]其實，這個觀點及內容與語言融合教育理念是一致的；具體到TED視聽說課程而言，內容是TED演講的學科知識，即“話題相關知識”，語言則是英語聽說能力。因此，我們可以把這個觀點加以擴展——以思辨作為目標的聽說活動，能對聽力理解和口語表達形成反向拉動，促進聽力基礎技能和口語基礎技能以及話題相關知識的運用，對學生綜合能力的培養大有裨益。

3.素質目標：思政育人

《高等學校課程思政建設指導綱要》明確指出：全面推進課程思政建設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戰略舉措，而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必須將價值塑造、知識傳授和能力培養三者融為一體，不可割裂[9]。CLI的教育目標不僅包括學生的語言發展，更包括知識、能力、素質的全面發展；在聚焦內容和語言的同時，更關注構建知識體系、培養綜合能力、提升綜合能力，促進人的全面發展。CLI的這個育人觀與立德樹人的終極目標是一致的。

TED演講面向廣大普通民眾，演講內容雖然涉及不同專業領域的專業知識，但是通俗易懂，不同專業背景的人都能理解和接受。因此，“通識性”這個特點使得TED演講適合作為高校外語類通識課的教學材料。“通識教育的內涵是全人教育，即‘培養全面發展的人’。”[9]TED演講內容橫跨各個專業領域，能夠幫助大學生打通專業隔閡，將不同專業領域的知識融會貫通，促進大學生專業領域之間的溝通交流，豐富和完善整學生的知識結構，提升大學生的綜合能力，符合通識課“全人教育”的定義，也符合“課程思政”的育人目標。

“課程思政背景下，大學英語教學既要注重語言知識及應用能力，又要精準挖掘課程蘊含的育人因素。”[10]作為對大學英語課程的有力補充，TED視聽說課程的思政價值至少包括以下四個方面：①TED演講涵蓋科技、文化、藝術、經濟等不同領域的最新研究成果，且具備通識性，通過該課程的教學可以拓寬學生知識面，豐富滋養學生心靈；②思考社會發展與技術進步帶來的利與弊，培養學生的辯證思維能力；③學生體驗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從而激發學生的愛國主義情懷，培養民族自信心；④在完成教師布置的各項任務和作業的過程中，學生的合作意識、團隊精神和公平意識得到提高。將TED英語演講用作視聽說課程的教學材料，既能兼顧跨文化教育和課程思政教育，又能保證人文教育與科學教育并舉，最終實現立德樹人的培養目標。

4.CLI框架下的TED視聽說課程教學目標框架

綜上，CLI提及的多種教育目標既涉及TED演講的內容和語言，也包括科學素養和人文素養、隱性的思政元素、辯證思考的能力等。將TED英語演講應用于教學，最終是為了全面提升學生素質和綜合能力。因此，本文提出CLI框架下的TED視聽說課程教學目標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CLI框架下的TED視聽說課程教學目標框架

在圖1的目標框架中，“語言”既屬于知識目標，又屬于能力目標。知識目標和能力目標的終極指向是素質目標，即立德樹人。值得注意的是，知識、能力和素質三大目標包含的子目標不僅僅局限于圖1中所列出的那些子目標，在具體的教學過程中，應存在更多的子目標。

三、教學案例分析

勞拉·布什耐克(Laura Boushnak)的TED演講Whenreadingisanactofdaring(《讀書是一種勇敢的行為》)講述了這位來自阿拉伯的攝影師鏡頭下中東地區婦女克服艱難險阻、選擇通過讀書改變自己命運的真實故事。下面以該視頻為教學材料進行一次TED視聽說課堂教學目標的設計，該設計兼顧教學內容。

1. 課堂教學目標

(1)知識目標

①內容：學生聽懂演講者Laura Boushnak在TED演講視頻中描述的阿拉伯女性接受教育的狀況，包括婦女面臨的教育困境、個人的努力和政府的解決措施以及婦女個人和社會接受教育后產生的積極效果。

②語言：學生習得與教育相關英文表達；培養學生的聽說技能，具體包括聽力理解過程中應對演講者口音(accent)的技巧，演講過程中如何運用例子、圖片等實現更好的演講效果。

(2)能力目標

①語言能力(同知識目標中的②)。

②批判思維能力：鍛煉分析不同教育方式(如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利弊的能力。

③跨文化交際能力：了解阿拉伯地區的傳統文化禁忌，尊重文化差異。

(3)素質目標：思政育人

①學生認識教育的重要性，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積極性。

②通過比較中國教育和阿拉伯地區教育的現狀，培養學生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③培養學生的合作意識、團隊精神和公平意識。

2.教學內容

基于以上的課堂教學目標，我們設計了Whenreadingisanactofdaring(《讀書是一種勇敢的行為》的教學內容，如表1所示。

表1 When reading is an act of daring課堂教學內容

結語

本文研究了基于英語演講的TED視聽說課程在實現CLI教育目標，即知識目標、能力目標和素質目標三個方面的優勢，確定了CLI框架下的TED視聽說課程的教學目標。這些目標充分體現了外語類課程理應具備的工具性和人文性兩個特征。“‘工具性’重在提升能力，‘人文性’貴在強化思政。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目的都在于培養有能力、有理想的合格的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人文性是工具性的升華。”[11]TED視聽說課程能夠實現工具性和人文性的有機統一，并實現立德樹人的根本目標。但是，本文側重理論，對于在TED視聽說課程中如何實現CLI所闡釋的“語言和內容的有機融合”，以及教學評價等實踐性問題，由于篇幅所限，未做深入探討，這將是以后的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