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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白洋淀地區的葦席業與民眾生活

2022-05-19 09:59:04肖紅松王永源
史學集刊 2022年3期

肖紅松 王永源

摘 要:葦席業是白洋淀地區的一種支柱產業,該地區優越的自然環境是其發展的基礎條件,農家維持生計的需要、銷售市場的拉動以及政府減免稅收等是促其發展的社會因素。多種因素促進葦席業興盛發展,其產量可觀、銷售率高、銷售范圍廣。作為一種支柱產業,葦席業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關。它關乎席民生活,與之密切相關的人口規模較大;葦席用途廣泛,是普通民眾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生活材料,滲透于人們生活的多個方面;葦席業帶動了民船運輸業、席棧、席店等行業的興起,有助于地方經濟發展。

關鍵詞: 葦席業;民生經濟;民眾生活;白洋淀

傳統手工業是依附于農業而存在的重要生產部門,在近代中國農村經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目前學界關于近代中國家庭手工業的發展逐步擺脫衰落和延續兩種模式的爭論,延續發展論已基本成為共識,并且進而揭示了手工業延續和發展的動力。 彭南生從傳統與現代經濟相互補充的視角,探討了近代中國鄉村手工業的發展進程。 李金錚從傳統與現代及其相互關系的角度,對兩種力量各自的呈現及其作用進行了新的闡釋。 陳元清等主要從對外貿易、國際市場需求以及現代技術革新等視角分析了近代華北鄉村手工業內部結構的調整。 戴鞍鋼則從地緣優勢便利經濟聯系的角度對浙東鄉村手工業的近代化進程做了分析。 手工業作為農業的重要補充,在農家生活中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所以,從手工業與民眾生活關系的視角分析其存續和發展具有一定的學術意義。鑒于此,拙文以近代白洋淀地區⑥

的葦席業為例予以探討。葦席業作為白洋淀地區重要的手工業,發展歷史悠久,清朝時期已呈現出繁榮之勢,近代以來進一步發展。關于該地區葦席業的研究學界早有關注,但是成果尚少,且主要從葦席業發展演變的歷程、原因及影響等角度進行探究,或是將葦席業作為農業的一部分進行簡要介紹。(相關研究主要有孫文舉:《安新葦席生產史略》,《河北學刊》,1984年第3期;舒偉:《近代白洋淀特色經濟述論》,碩士學位論文,河北大學,2009年;彭艷芬:《白洋淀歷史與文化》,河北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肖紅松、王永源:《白洋淀區域的村莊、集市與社會變遷(1840—1937年)》,《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眭賀:《近代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研究》,碩士學位論文,河北師范大學,2019年。) 以往成果對葦席業與民眾生活的關系鮮有涉及,從而為本文提供了一定的研究空間。由此,本文主要依據近代報刊、調查統計資料,輔助以方志資料,在梳理近代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原因和表現的基礎上,對葦席業與民眾生活的關系做一考察,并通過這一視角來透視近代中國鄉村手工業存續和發展的復雜面貌,不妥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一、葦席業發展的多重動因

關于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的動因,學界論述甚少。孫文舉從政府政策指導的角度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葦席業的恢復發展做了分析,認為國家鼓勵栽葦、積極調入原料、加強對葦席市場的管理和對席葦的統購、不斷提高席民利潤等措施是重要因素。(孫文舉:《安新葦席生產史略》,《河北學刊》,1984年第3期。) 筆者曾從交通運輸發展對葦席集市影響的視角進行了探討,認為便利的水運以及新式交通運輸工具的出現是集市發展的主要動因。(肖紅松、王永源:《白洋淀區域的村莊、集市與社會變遷(1840—1937年)》,《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 通過爬梳資料,本文擬對以上研究做一補充,近代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的發展是該地區特有的自然環境、農家維持生計和歷史傳承、銷售市場的拉動、政府減免稅收等社會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一)適宜的自然環境

蘆葦,禾本科,多年生草本,具有抗澇耐旱、易于栽植,適應性強等特點,有“蘆”“葦”“葭”“荻”“菼”“萑”“蒹”等名稱。((清)李培祜、(清)朱靖旬修,(清)張豫塏等纂:(光緒)《保定府志》卷二七《戶政略五》,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第438頁。) 白洋淀地區地形平坦、地勢低洼、降水集中,以及河淀眾多的自然環境適于蘆葦種植生長。淀泊“臨岸各處,遍植蘆葦”,(三角:《任邱縣民經濟生活概況》(四),《益世報》(天津版),1935年8月17日,第4版。) 像安州等低洼之地“多種之”,((清)李培祜、(清)朱靖旬修,(清)張豫塏等纂:(光緒)《保定府志》卷二七《戶政略五》,第438頁。) 趙北口等淀水面積廣闊之處更是“蘆葦叢生”。(李桂樓:《河北省治河計劃書》,《華北水利月刊》第2卷,1929年第1期。)

白洋淀總面積的80%以上屬于安新縣,優越的自然環境為蘆葦種植生長提供了先天條件。鄰近的雄縣、任丘等近水地區也種植蘆葦,由此構成了以安新縣為中心的“白洋淀產區”。(從翰香主編:《近代冀魯豫鄉村》,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415-416頁。) 民國時期的報刊對此有所記述,“新安、端村等處最講水產,蘆葦甚多”,(馬朝一:《視察大清河流域災情報告》,《華北水利月刊》第2卷,1929年第8期。) “同口、曲堤一帶,向為產葦之區”。(《葦塘起火》,《益世報》(天津版),1936年11月2日,第4版。) 這就從整體上推動了安新縣蘆葦種植區的形成發展,“為全省產葦名區”。(豁:《河北各縣特產調查》,《益世報》(天津版),1932年8月23日,第7版。) 具體到蘆葦的種植面積,以安新縣為例,據滿鐵1936年調查,該縣有葦田五萬畝左右,(野中時雄:「河北省農業調査報告(三)」、『北支経済資料』第30輯、南満洲鉄道株式會社天津事務所調査課、1936年、136頁。)約占當時耕地總面積261 000畝(河北省棉產改進會編:《河北省棉產調查報告》,1937年,第91頁。)的19%。全面抗戰爆發后,日軍入侵白洋淀地區,導致“葦田損失約5千畝”。(安新縣地方志辦公室編纂:《白洋淀志》,中國書店1996年版,第149頁。) 抗戰勝利后,經過幾年的恢復發展,葦田面積開始增長。1947年的調查指出,白洋淀地區有上下淀之分,下淀“有葦地710頃”,上淀“抗戰前有200多頃,現在產葦子的地只有75頃。上下淀共計葦地785頃”,(華北人民政府農業部編:《華北農業生產統計資料》,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43冊,大象出版社2009年版,第45頁。) 這與1936年時的面積相比增加了2萬多畝。到1949年時葦田已擴大到8.5萬畝,占當時總耕地面積369 295畝的23%。(安新縣地方志辦公室編纂:《白洋淀志》,第149、170頁。) 地勢低洼、水源充足的環境為蘆葦生長提供了優越的條件,促使蘆葦種植專業區形成,從而為葦席業的發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

(二)農家維持生計的需要

農家迫于生存、維持生計的需要是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的直接動因。近代白洋淀地區的人口整體呈上升趨勢,(肖紅松、王永源:《白洋淀區域的村莊、集市與社會變遷(1840—1937年)》,《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6期。) 對土地的需求也隨之增加。但近代中國農村面臨著人多地少、人均耕地不足的問題。學界對此多有研究,就華北地區而言,學者多傾向于認為5口之家需要耕地25畝,每人合5畝,(李金錚:《傳統與變遷:近代華北鄉村的經濟與社會》,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42頁。) 才能維持一家的生計。陳翰笙指出,華北的農民通常工作在約10~15畝的土地上,若要維持全家的生計則需要兩倍于此的土地。(陳翰笙著,汪熙、楊小佛主編:《陳翰笙文集》,復旦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150頁。) 馬若孟根據滿鐵的調查研究認為,一個農戶要有25畝耕地才能完全靠農業收入維持一家五口的生活。([美]馬若孟著,史建云譯:《中國農民經濟——河北和山東的農業發展,1890—1949》,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52頁。) 張思經過研究也指出,要想過上能維持溫飽的普通生活,必須人均擁有5畝耕地。(張思:《近代華北村落共同體的變遷》,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第64頁。) 若以該標準來評估近代白洋淀地區的人地關系會是怎樣一種情況呢?以全面抗戰爆發前的情況為例,據滿鐵1936年調查,雄縣總人口為115 734人,耕地面積為452 000畝,由此可得人均耕地面積為3.9畝;容城縣總人口為87 089人,耕地面積為375 300畝,每人合4.3畝;安新縣總人口為169 122人,耕地面積為370 380畝,每人合2.2畝。(野中時雄:「河北省農業調査報告(三)」、『北支経済資料』第30輯、98、114-115、131頁。) 三縣人均占地畝數遠不及每人5畝的標準,表明白洋淀地區處于一種耕地不足的狀態。加之該地區水災多發,鹽堿地也很多,導致“田禾的出產很少”,像高粱、小麥、谷子、玉米、棉花等最普遍或種植面積較廣的作物產量亦很低,平均每畝凈利亦不過2.14元,以“每家有地十五畝計算,全年也不過獲利三十元”,“以如許薄利的出息,平日極少積蓄……故農民于耕地之余,如不經營其他附業以補助家計,實不能維持生活”。(吳知:《鄉村織布工業的一個研究》,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6-8頁。) 所以,尋求耕地以外的經濟活動成為人們擴展家庭經濟來源、養活更多人口的主要生計方式。

(三)廣闊的銷售市場的拉動

廣闊的銷售市場是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天津作為一重要通商口岸,構成了該地區葦席業的巨大消費市場。比如在1900年之前,“天津市席商銷售總額約有60萬片,本市實銷為39.2萬片,經沙船運往煙臺等地銷售為20.8萬片”。民國以來,天津市的葦席銷售量不斷增長。“民初每年銷售150萬片,至民國十年以后銷售已近200萬片,本市實銷為135萬片,出口外運約有55萬片”。(郝輔忱:《漫話天津葦席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天津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天津文史資料選輯》總第68輯,1995年第4輯,天津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28、131頁。) 與1900年之前相比,天津葦席銷售增長了約140萬片,反映出天津銷售市場的廣闊,對葦席業發展影響深遠。另外,東北廣闊的市場也對葦席業發展起到了巨大的帶動作用。白洋淀地區的葦席至少在清道光時期就已“遍滿直隸,及于關東、口北”。((清)彭定澤修,(清)俞湘纂:(道光)《安州志》卷六《政事志》,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版,第77頁。) 銷往關東的葦席大多以天津為中轉地。如上所述,1900年以前天津的葦席銷售總額約60萬片,到20世紀20年代末時,僅天津運往營口銷售者就約有“五六十萬張”,占到營口葦席年銷總量“三百五六十萬張”(《營口葦席集散狀況》,《銀行月刊》第8卷,1928年第8期。) 的14%~17%。宣統二年(1910)二月,席商許爵臣向天津商務總會的匯報也反映了當時葦席由天津轉運東北的情況:“當日席商來津每年過席不過一萬余捆。……近年來東省開墾甚廣,銷場極暢,過席五萬捆之多。”席商在各地收購葦席之后,“發往東省各處銷售,路過天津”。(天津市檔案館等編:《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03—1911)》下冊,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522頁。) 20世紀30年代中期,“葦席每年經天津運往東三省者約15萬捆左右,合375萬領”。(從翰香主編:《近代冀魯豫鄉村》,第418頁。) 以光緒時期的銷售量為基準,宣統時期較之增長了5倍,而20世紀30年代時則增長了15倍之多,整體呈上升趨勢。廣闊的葦席銷售市場對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的帶動作用不言而喻。

(四)政府減免稅收政策的保障

政府減免稅收是葦席業得以發展的重要政策保障。白洋淀地區的葦席向來有免征稅收的規定,早在清初就有“嚴禁捐稅”(彭守明、季章元:《安州遵義亭碑記》,政協安新縣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安新縣文史資料》第3輯,政協安新縣文史資料委員會1993年版,第90頁。)的法令。康熙年間,“不肖棍徒,壟斷漁利,擅充席葦牙市行”,遭到席民反抗,迫使政府“判令席市葦市作買作賣,永不許立牙行”。((清)彭定澤修,(清)俞湘纂:(道光)《安州志》卷一七《藝文志二》,第249頁。) 該規定延續至近代,至少在咸豐時期還起著應有的作用,比如運往東三省的葦席,由“東北買席的客人直接從西淀安新、東淀大城王口鎮自行采購,隨便運走都沒有稅”。(郝輔忱:《漫話天津葦席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天津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天津文史資料選輯》總第68輯,1995年第4輯,第129頁。) 光緒年間,“有牟利之徒,呈請開席葦捐者”,葦席免征稅收的規定受到動搖。進入民國,情況更甚。“乙丑夏間,突有委員來安,以補助軍餉為名,議設席葦捐。聞者群相愁痛,惟恐始基敗壞,亟起而力爭之”,各村長聯名呈請省公署及財政廳免除稅收。考慮到葦席向無征稅的歷史,以及該地區連年水患、民生困苦的情況,省長指令財政廳批示:“葦牙席行均應取消,以示體恤,由縣布告全境,一體周知。”(彭守明、季章元:《安州遵義亭碑記》,政協安新縣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安新縣文史資料》第3輯,第90-91頁。) 設立牙行征收捐稅遭到席民抗議,政府出于維系貧民生計、維持社會安定的考慮,禁設牙行,保障了葦席業的穩定發展。另據報載,1925年,安新縣實業局局長陳嗣昭以縣境席片為大宗出產,“擬包攬專利,呈請財政廳規定牙行包額”,“各鄉貧民聞訊,一致反對”。后經財政廳廳長調查,以葦席關系貧民生計,明令禁止設立牙行征稅,“如有私牙影射抽用,查明依法懲辦,決不姑容”。(《安新葦席行奉令取消》,《益世報》(天津版),1925年11月8日,第10版。) 可見,政府減免稅收是推動葦席業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保障。

二、葦席業興盛發展的表現

依托于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的綜合影響,近代白洋淀地區的葦席業呈現出繁榮之勢。其產量可觀,不僅供應本地及鄰近地區消費,而且銷往北京、天津以及東三省,乃至出口國外,銷售率高,銷售范圍廣。葦席銷售方式多樣,供應本地及鄰近地區者主要通過鄉村集市售賣,銷往外地者主要由各地客商前來產地收購、轉運。

(一)葦席產量可觀,銷售率高,銷售范圍廣

囿于史料,白洋淀地區葦席生產總額缺乏完整的統計,多是“年產巨額”、(蘇少蘅:《河北省各縣之制造品及物產》,《生產工藝》,1931年第2期。)“為數頗巨”、(《蘆葦制紙》,《大公報》(天津版),1934年2月21日,第13版。)“獲利甚豐”(王紹年:《各縣調查》(任邱),《河北月刊》第2卷,1934年第2期。)等宏觀性的描述,但至少從表面上反映出該地區葦席產量相當可觀。就安新縣的情況來看,1913年調查顯示,葦席“約年產數十萬領”。(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編:《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第一次實業調查記》(一),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3冊,第443頁。) 雖然沒有準確數據,但“數十萬”足以表明其產量之大。在之后的發展過程中,葦席業依然保持著穩定態勢。1929年,據河北省實業廳統計,安新縣葦席年產量達到了300 000領。(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256頁。) 20世紀30年代以來,葦席產量整體呈上升趨勢。1937年《中國通郵地方物產志》記載該縣葦席年產量達到了1 500 000領,(交通部郵政總局編:《中國通郵地方物產志》(二),韓永進、王建朗主編:《民國文獻類編·經濟卷》第443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5年版,第239頁。) 其產量之高顯而易見。

葦席在滿足本地居民需要的前提下大量向外銷售,銷售率較高。1929年,安新縣葦席年產量為300 000領,年銷售額為290 000領,銷售率高達96.667%;任丘縣葦席年產量為73 000領,年銷售額為36 900領,銷售率為50.204%;大城縣葦席年產量為612 000領,年銷售額為612 000領,銷售率為100%;文安縣葦席年產量為1 800 000件,年銷售額為1 400 000件,銷售率為77.778%。(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256-257頁。) 可見,白洋淀地區葦席銷量十分可觀。其銷售地點主要為天津、北京和東三省,其次銷售于保定等鄰近地區以及北方各省。安新縣“所織之席,銷售于東省各地,大葦則行銷于蘆臺王家口等地”。(豁:《河北各縣特產調查》,《益世報》(天津版),1932年8月23日,第7版。) 霸縣“產葦席每年約十余萬領,以城東蘇橋鎮為會萃之地,行銷于北平、天津、保定”。(蘇少蘅:《河北省各縣之制造品及物產》,《生產工藝》,1931年第2期。) 任丘縣所產葦席“以東省為銷售區域,有關東莊以收席,每年所銷,不知其幾千萬也;其次為河南、山東、山西及華北各省”。(友:《河北各縣特產調查》,《益世報》(天津版),1932年9月14日,第7版。) 近代白洋淀地區葦席的銷售范圍不斷拓廣,近至保定,次則北京、天津等華北各省市,遠達東北三省,乃至國外市場。其“不獨銷售本省各縣,且運銷東三省,熱、察、綏三特別區,遠至高麗、蒙古、西伯利亞等處”,(《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每年尚有少數運往龍口及朝鮮仁川、日本門司”(北寧鐵路局編:《北寧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51輯,文海出版社1989年版,第967頁。)等地。

(二)葦席銷售方式的多樣性

在本地及鄰近地區銷售的葦席主要是“自運集市銷售”。(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175頁。) 例如安新縣端村“工產葦席為大宗……每至集期售席者最多”。(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編:《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第一次實業調查記》(一),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3冊,第59頁。) 雄縣葦席大多“自安州運入本境,在各鎮銷行”。((清)劉崇本:《雄縣鄉土志》,成文出版社1968年版,第177頁。) 葦席買賣的發展促進了專業席市的興盛,成為葦席銷售的主要方式之一。安新縣集市主要有端村、三臺鎮等,其中“交易以端村為最盛”,除了通常用品外,“有葦市、席市”等。(伊人鏡:《新安鄉土地理》,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中心2012年版,第25-26頁。) 安州集、老河頭集、曲堤集、營城集、大馬莊集等是規模可觀的席市,全年大概每集各有63次集,每集上市葦席都在數千張以上。曲堤、營城、大馬莊三集規模相對較小,上席數在2500張以上,最多不過3750張,而其他三市規模較大,每集上席數達到5000張以上,安州集更是達到7500張。以上各集全年上集葦席多達1 672 650張。此外,還有同口、三王莊等規模較小的席市。鄰近的文安縣葦席集市繁榮程度更勝一籌,全面抗戰爆發前,左各莊每集上鹽包席9000張,全年62集,共558 000張,每集上丈席2000張,全年62集,共124 000張。勝芳鹽包席全年3 525 500張,王口丈席全年950 000張,三灘里鹽包席全年124 000張。(華北人民政府農業部編:《華北農業生產統計資料》,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43冊,大象出版社2009年版,第45-46頁。) 席市的繁榮正如孫犁所言:“在安新集市上,席市是洋洋大觀,從早晨各地席民就背著挑著一大捆一大捆的席趕到集上來,平鋪陳列,擁擠異常。”(孫犁:《安新看賣席記》,《冀中導報》,1947年3月18日,第2版。)

葦席銷售于外地者主要由各地客商收買,這些買家主要來自哈爾濱、長春、仁川、煙臺、大連、營口,其他還有來自北平、天津、正定、滄州、泊頭、固安、江北等地。(野中時雄:「河北省農業調査報告(三)」、『北支経済資料』第30輯、140頁。)他們大多通過坐莊購買,或者派人前往產地收購。比如1900年以前文安縣勝芳鎮運往外地的葦席“完全由鹽灘派人自己收購,占全省銷售總額60%還多”。安州端村、老河頭等地供應北京、保定以及東北三省的葦席,“席客每年在該地采購約有百余萬片”。(郝輔忱:《漫話天津葦席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天津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天津文史資料選輯》總第68輯,1995年第4輯,第127-128頁。) 一般而言,各地葦席往往集中于固定地點由客商前來采購,如安新縣葦席主要聚集于新安鎮及安新縣城,大城縣葦席聚集于王家口,文安縣和霸縣的葦席聚集在勝芳鎮,這些葦席均由“商人于此等地方收買”。(《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借此便利,“每當春秋兩季,各地客商,紛來購買”,(河北省政府建設廳編:《調查報告》第四編《工商》,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9冊,第34頁。) 近至保定附近十數縣之席販客商,遠至外省席商,他們“終日載運葦席,絡繹于途”,(《形如釜底之安新》,《大公報》(天津版),1931年11月28日,第5版。) 每年運銷葦席“不知其幾千萬也”。(友:《河北各縣特產調查》,《益世報》(天津版),1932年9月14日,第7版。) 客商收購葦席之后主要通過水路運往天津,進而轉運其他地方。席商于新安鎮、勝芳鎮等地收購葦席之后,“由水路運至地里府(靜海縣屬,距天津七十里)、楊柳青及天津之辛莊三處,再分銷天津及東三省一帶”。(《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安新、文安等地所產葦席“均裝民船運津,其中少數在津市銷售,大部轉裝海輪運往營口”。(北寧鐵路局編:《北寧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51輯,第966-967頁。) 運售鄰近地區的也利用帆船,兼用大車,或者挑擔銷售。(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200、175頁。)

三、作為民生經濟的葦席業

作為一種區域性產業,葦席業的發展離不開區域特有的自然環境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經過長期發展,葦席經濟逐漸融合于地方社會之中,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關。葦席業關乎席民生計問題,同時有助于應對洪澇災害,彌補損失;葦席用途廣泛,為百姓日常生活所用;葦席業帶動了民船運輸業、席棧、席店的發展,對地方經濟發展具有積極的意義。

(一)葦席與席戶生活

席戶是以葦席生產作為主要生計方式的一個群體。豐富的蘆葦資源為葦席業發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料,在白洋淀附近,“一般農民,向以織席為副業”。(《蘆葦制紙》,《大公報》(天津版),1934年2月21日,第13版。) 對于生活貧困者更是如此,“貧民賴此業以生活者甚多”。(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編:《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第一次實業調查記》(一),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3冊,第312頁。) 葦席業不僅擴展了家庭經濟來源、增加了收入、維持了生計,而且形成了以此為支柱的民生經濟。

在傳統農耕社會,家庭經濟來源主要依靠農業,但在土地缺乏或農業青黃不接之時,家庭副業便成為農耕之外重要的經濟來源。安新縣居民以織席為業者較多,“每人日可織席一領,約年產數十萬領,于生計不為小補”。(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編:《直隸省商品陳列所第一次實業調查記》(一),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3冊,第443頁。) 貧民中以織席為生業者“足可自給衣食”。(《視察安新縣各項情形之報告》,《視察特刊》,1929年第2期。) 隨著葦席業的發展,葦席經濟在席民生活中的地位不斷加強。編葦織席成為人們日常勞作的一部分,關乎席民的生計問題。比如在安新縣,葦席工業遍及全縣,“凡全家男女老幼制造,誠為全縣民眾生活之要道”。(《河北各縣工商業調查》(續),《益世報》(天津版),1928年9月30日,第6版。) 又如文安縣,葦席可用來鹽業運輸包裝,后由于蘆鹽改用麻袋包裝,導致“葦席輸出大減,賴以為生者,遂告失業”。該縣居民李邵文等聯名請求當局,“轉知各鹽商,仍用葦席包鹽,藉維貧民生計,而安地方”。(《文安貧民呼請鹽商采用葦席》,《大公報》(天津版),1937年5月25日,第6版。) 葦席在擴展席民經濟來源、增加收入、維持生計上的重要性顯而易見。早在清乾隆時期,黃可潤就曾指出:“今大城、文安、安州、靜海等十余州縣織席之利通于數省,男人日可獲七八分之值,女人日可獲四五分之值,而河工所用葦掃之類亦甚多,利與旱地侔。”((清)黃可潤:《畿輔見聞錄》,郗志群點校:《都門匯纂》外二種,北京出版社2017年版,第271頁。) 如以男人日收入七分計,一月可得銀二兩一錢,按當時貨幣購買力,糧價平穩時,約可買小麥兩石,收入不菲。從“利與旱地侔”看,編織收入已至少與農業收入相等。(方行:《中國古代經濟論稿》,廈門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304頁。) 囿于史料,近代白洋淀地區席民獲利的情況暫且不能清晰呈現,但是通過與部分糧食收成,或棉布、蠟燭、火柴等日常生活物資的折合數進行對比,可窺見一二。全面抗戰爆發前,白洋淀地區織席利潤為丈席每領8分,折合成玉米為2斤4兩。這表明席民收入較少,僅能維持日常生計。1943年葦席配售統制時期,每片丈席利潤折合成玉米僅為14兩,葦席利潤下降顯著。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后,白洋淀地區的葦席生產有了一定的恢復和發展,每片丈席的利潤折合成玉米在6斤左右,席民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舒偉:《近代白洋淀特色經濟述論》,碩士學位論文,河北大學,2009年,第36頁。) 葦席在配售其他生活物資方面也發揮著些許作用,每張葦席可以配售四寸棉布、二支蠟燭、兩盒火柴。(彭澤益編:《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4卷,三聯書店1957年版,第136頁。) 盡管獲利較少,但對于席民維持生計,貼補家用,還是發揮著應有的作用。

編葦織席是人們日常勞作的一部分,在遇到災害年月時,對于災民而言其具有應對洪澇災害、彌補損失、維持生計的重要作用。這猶如著名人類學者斯科特所謂的“退卻方案”,即包括手工業生產和交易在內的輔助性活動,可以在莊稼歉收時,彌補家庭收入的虧空。([美]斯科特著,程立顯、劉建等譯:《農民的道義經濟學:東南亞的反叛與生存》,譯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79-80頁。) 清同治年間,文安縣人賀家駿就蘆葦種植在農家應對洪澇災害方面的優勢做了介紹:“房屋被水沖刷,村多余地,可令種樹,其外稍洼者,令種稻,而每稻四行,插葦一行。水小則稻熟而葦生,水大則稻雖湮沒而葦可無恙,三年自成葦地。”蘆葦“易生而耐久”,在應對洪澇災害和土地鹽堿化方面較水稻更勝一籌,“種葦可以養地,亦可以解水患”。“文邑水小居十之六七,接連插葦,十年可以成功……栽葦一畝,每歲可租京錢十余千”,在水淺“宜稻與葦”之地,“與其令民待水涸而種田,何若使民擇水淺而栽葦,任勞怨于一時,自綿惠澤于累世”。(陳楨修,李蘭增、陳德沛纂:(民國)《文安縣志》卷一《土地部》,成文出版社1968年版,第145-146頁。) 葦席發展在應對洪澇災害方面的積極作用顯而易見。又如安新縣,每到雨季,河淀泛溢,導致“一年禾稼盡入洪波”,((清)彭定澤修,(清)俞湘纂:(道光)《安州志》卷六《政事志》,第77頁。) “所賴以養命者惟織席耳,一日不織,即無以為生”。((清)彭定澤修,(清)俞湘纂:(道光)《安州志》卷七《風土志》,第97頁。) 某種程度上可表明編葦織席是該地區人們應對洪澇災害、迫于生計的一種生存選擇。《大公報》對此有所報道:安新縣“連年被水,顆粒無收,人民困苦,不可言狀,全賴織席運售,以資生活”。(《紳民請免葦席捐》,《大公報》(天津版),1919年3月11日,第6版。) 1929年視察員孫錫章調查安新縣時也指出:“該縣新地出葦,安人織席,為惟一之出產,遇有水患,賴此即勉能生活。”(孫錫章:《視察員孫錫章條陳安新縣人民所希望興革者約三項函》,《視察特刊》,1929年第2期。) 所以,平常各戶除個別人家耕種少許田地外,其余“統通是靠著編席為生的”。(病:《貧民大眾》,《大公報》(天津版),1933年5月8日,第12版。)

與葦席業密切相關的人口具有一定的數量,規模較大。安新縣“以織席為業者,不勝指數”,(劉鴻舫:《視察員劉鴻舫條陳安新應興應革事項四端函》,《視察特刊》,1930年第3期。)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已發展到“有一百多個村以織席為主業,十萬以上的人口依靠織席生活”。(彭年:《安新水災區織席多了》,《冀中導報》,1948年11月1日,第2版。) 通過具體數據可以清晰反映與葦席業密切相關的人口規模。以20世紀30年代的統計為例進行說明。據河北省政府秘書處第四科1931年的統計,各縣從事葦席業者中,安新縣有5280家;文安縣有4300家;霸縣有280家。(河北省政府秘書處第四科統計調查股編制:《河北省二十年度統計年鑒(附十八十九年度)·實業類》,河北省政府秘書處印刷所1934年版,第143、150、152頁。) 在葦席生產重點地區安新縣,其織席人口,1929年統計有11 150人。(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463頁。) 1931年時該縣從事手工業者有葦席編織和紡織業兩種,共有6180家(其中織席戶5280家,紡織業900家),共22 439人,織席戶占該縣手工業戶的85%以上。(河北省政府秘書處第四科統計調查股編制:《河北省二十年度統計年鑒(附十八十九年度)·實業類》,第143、158頁。)

全面抗戰爆發后,白洋淀地區的葦席業遭到破壞,“席民無法生活,另改行業,葦席業生產蕭條”。(安新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安新縣志》,新華出版社2000年版,第220頁。) 抗戰勝利后,在政府的大力倡導下,白洋淀地區葦席生產開始恢復發展,席戶人口不斷增加,1947年時達到18 000人左右,到1949年時已增加至25 700余人,(安新縣地方志辦公室編纂:《白洋淀志》,第156頁。) 占總人口188 385人的13.64%。(安新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安新縣志》,第233頁。) 有相當部分人口依靠葦席經濟生活,葦席業可謂是白洋淀地區的一個重要的支柱產業,逐漸擺脫了依附于農業的自然經濟狀態。正如彭南生所言:“鄉村手工業在不同地區、不同行業表現出了不同意義,不能等量齊觀,把鄉村手工業籠統看做農村副業的觀點也不符合近代鄉村工業的實際狀況。”(彭南生:《半工業化:近代鄉村手工業發展進程的一種描述》,《史學月刊》,2003年第7期。)

(二)葦席與民眾生活

葦席種類多樣,用途廣泛,滲透于人們生活的多個方面。其種類按照用途可分為炕席、囤席、苫墊席、包裝席等類。炕席,主要用于北方家庭鋪炕;囤席,產糧區用于儲糧,一般為長條形,故又稱“條子席”,也稱“茓子”;苫墊席,主要用于苫蓋貨物、建筑物資或糧店鋪倉;包裝席,用于包裹貨物。(安新縣地方志辦公室編纂:《白洋淀志》,第157頁。)

葦席是普通民眾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生活材料,它不僅能用于農家修筑房屋,鋪蓋屋頂,或者鋪炕,亦可當作燃料。“直隸京兆一帶,附近河流之洼地,多種葦子,農家每年秋季采取,編成葦席出售”,并作為“蓋屋鋪地鋪炕”之用。像文安縣勝芳鎮所產白色葦席“多為鋪炕之用”。(《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顯然,葦席已經滲透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農村人民的生活中葦席是必需品,“尤其是在過年的時候,不論貧富,幾乎家家鋪炕都要換一領新席”。(郝輔忱:《漫話天津葦席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天津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天津文史資料選輯》總第68輯,1995年第4輯,第128頁。) 北方地區多用土炕,葦席用來鋪炕可以起到冬暖夏涼的作用,這在作家的筆下有生動的描寫:“白洋淀的葦席最好,席碼勻,席子起亮,白黃白黃,磨到底都發著光。睡在上邊,冬暖夏涼,又吸汗,不會扎刺。”(靜子:《鄉村拾遺》,臺海出版社2013年版,第154頁。) 葦席對民眾生活的作用顯而易見,其質量好者一般用于鋪蓋房屋、鋪炕之用,劣質者或葦草又“可為燃料”。(友:《河北各縣特產調查》,《益世報》(天津版),1932年9月14日,第7版。) 安新縣遍地蘆葦,“所有葦葉,人民多用為燒柴”,(劉鴻舫:《視察員劉鴻舫條陳安新應興應革事項四端函》,《視察特刊》,1930年第3期。) “復編葦箔供修蓋房屋之用,廢材則充燃料”。(《形如釜底之安新》,《大公報》(天津版),1931年11月28日,第5版。) 任丘縣蘆葦以及葦席“銷售于附近各縣甚多,好者用以蓋房,劣者則充為薪柴”。(三角:《任邱縣民經濟生活概況》(五),《益世報》(天津版),1935年8月18日,第4版。) 又該縣與白洋淀相鄰,常遭水患,“以致歷年被災,糧薪告匱”,“所幸者淀泊尚能生產蘆葦,為天然補助人民之燃料,于人民生計,不無小補”。(《任邱縣席葦牙紀取消》,《益世報》(天津版),1926年1月26日,第10版。) 所以,瀕居于淀邊村莊者,葦草以及葦席為百姓所利賴,“陸地居民用以鋪房頂,作燃料,因其價廉最樂用之”。(蘇藝林:《任邱一瞥》,《泊聲》,1933年第2期。)

在貯藏糧食、包裝貨物等方面,葦席也被廣泛使用。直隸地區所產葦席,“北方農家及糧店用以制造糧囤”。(《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時人曾描述新安鎮時也寫道:“葦的用途更是一般鄉間的農民一日全不能缺的東西,炕上要鋪席,建筑屋頂要用席,做盛糧食的囤也要用席。”(《中國的水城:新安鎮》,《春明畫刊》第1卷,1946年第11期。) 葦席因其防水效果較好也用于鹽業等物資運輸包裝,比如文安縣所產葦席“專銷天津,為作鹽包之用”。該縣葦席有黑白兩種,其中黑色葦席質量較差,“多為苫蓋及包裝貨物之用”。(《直直(隸)葦席之產銷狀況》,《中外經濟周刊》,1927年第8-9期。) 如果遇到陰雨天氣,葦席也可用來苫蓋貨物。高陽織布區銷售布匹,包裝貨物除了用布包裝之外就是采用“席包”。(劉家璠:《直隸棉業調查錄》,《農商公報》第8卷,1922年第6期。) 另有記載,高陽生產布匹所用棉紗,從天津運到高陽能走水道,“船到同口以后,貨即卸置碼頭,在同口鎮公立的過貨棧登記,貨不停留,即由棧代雇大車運高陽,天雨即用蘆席覆蓋”。(吳知:《鄉村織布工業的一個研究》,第208頁。) 可見,葦席與民眾生活關系之密切,是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材料。

(三)葦席與地方經濟

作為區域性產業,葦席業不僅給席戶帶來經濟收入,滿足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所需,而且也帶動了民船運輸業、席棧、席店的興起,推動了地方經濟的發展。

由前文可知,水路運輸是白洋淀地區葦席運輸的主要方式之一。該地區水路四通八達,許多物資通過民船運輸。民船主要將葦席等各類農副產品集運天津,然后再由天津運輸機制洋貨、日用雜貨等返回內地。如大清河沿岸保定、安新一帶消費的日用必需品、雜貨等由天津裝民船利用大清河的水運,向沿岸各地一帶輸運,(支那駐屯軍司令部乙囑託港灣班編:「北支河川水運調査報告(自第二隊至第七隊)」、『北支産業調査書纇』第六編第二巻、1937年、710頁。) 由此便帶動了民船運輸業的發展。據《河北省二十年度統計年鑒》可知:任丘有帆船120只、漁船60只、小艇100只;雄縣有帆船76只、漁船4只、小艇16只;安新有帆船34只、漁船298只、小艇361只;容城有帆船80只、漁船10只。(河北省政府秘書處第四科統計調查股編制:《河北省二十年度統計年鑒(附十八十九年度)·建設類》,第33頁。) 這些民船“多是一家一戶單獨經營”,“使水運覆蓋面遍及各河系城鄉,范圍非常廣泛,為溝通物資交流、便利行旅交通、方便人民生活發揮著重要作用”。(王樹才主編:《河北省航運史》,人民交通出版社1988年版,第171頁。) 更為重要的是,這為人們提供了多樣的謀生方式,有助于維持生計,改善民生。

葦席貿易發展還推動了席棧、席店的興起。席棧主要在葦席生產地設立。安新縣縣城設有六家席棧:魏佐鄉席店、張家東店、張家西店、張家南店、桐慶棧、恒源棧;縣城北關也有一處席棧。(野中時雄:「河北省農業調査報告(三)」、『北支経済資料』第30輯、139、142頁。) 此外,“端村有‘德義棧’,關城的劉德寬、老河頭的李克俊也開設有小貨棧”。(孫文舉:《安新葦席生產史略》,《河北學刊》,1984年第3期。) 席棧主要是代替全國各地的買家收取葦席,這些商人主要來自北京、天津和東三省,他們一般“住在商棧”,(天津市檔案館等編:《天津商會檔案匯編(1903—1911)》下冊,第1523頁。) 然后前赴各地收購葦席。

隨著葦席貿易的轉運發展,在葦席輸入地北京、天津、江南等地開設有席店,以供各界所需。安新縣葦席為河北特產,1936年前席商陳隱泰等“特在京(南京市)估衣廊九十五號,設義利大棚葦席莊,以應各界需要”。(《國內名產:河北葦席到京》,《中央日報》,1936年4月30日,第3版。) 其實早在晚清時期,北京、天津等地就已開設多個席店,在北京開設的席店有“三合公”及其后身“三合永”,“錢合盛”及其后身“雙合盛”。民國時期相繼開設了“新順和”,“珍和”及其后身“珍和永”,“協利”及其分店“協利永”,“元興長”“元興成”和“元興永”等席店。另外還有一些規模較小的席店,如“慎記”“公和利”“協順成”“通興”等。在天津開設的席店有“六和公”“瑞興公”等。(孫文舉:《安新葦席生產史略》,《河北學刊》,1984年第3期。) 隨著葦席業的發展,這些席店逐漸將分店開到白洋淀地區,主要負責葦席的“收買批發”。(河北省實業廳視察處編:《河北省工商統計》(1929年),張研、孫燕京主編:《民國史料叢刊》第578冊,第200頁。) 比如以“專業葦席漁,繁榮白洋淀”為目的的公營商店“隆昌號”就在安新縣設立分店,即安新席莊“宏利號”。(孫犁:《安新看賣席記》,《冀中導報》,1947年3月18日,第2版。)

綜上,葦席業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關,作為家庭手工業,其穩定和維持著小農經濟的延續。與此同時,小農經濟是家庭手工業生存的基礎,(李金錚:《傳統與現代的主輔合力:從冀中定縣看近代中國家庭手工業之存續》,《中國經濟史研究》,2014年第4期。) 兩者相互依存。縱觀中國近代家庭手工業的演變發展,由于世界經濟危機、自然災害、戰爭以及手工業行業內部原因等影響,其經受了多次曲折。隨著近代化的進程,在工業化發展所需、手工業技術革新、市場需求增加等因素的刺激下,鄉村手工業不斷調整,在近代化過程中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而長期存續發展。對此,強調外部因素對手工業發展的重要性時,也應當看到傳統手工業自身的特點與優勢,(陳元清、蘇睿先:《天津開埠后近代華北鄉村手工業生產的調整(1861—1936)》,《蘭州學刊》,2015年第5期。) 尤其要注重其在農家經濟和農民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基于此,筆者認為,正是由于手工業能滿足小農家庭生活的需求,補農業之不足,維持農家生計,其產品滲透于民眾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并且推動了地方經濟的發展,所以,在這種傳統因素的作用下,鄉村手工業能夠在多變的近代化過程中存續和發展。正如李金錚教授所言:“現代因素遠未占領農村手工業的陣地,手工業的變化更多是傳統因素所致,傳統力量絕非不堪一擊”,家庭手工業的存續,“既有傳統因素的慣性,也有現代因素的刺激,但以傳統力量為主,現代因素為輔”。(李金錚:《傳統與現代的主輔合力:從冀中定縣看近代中國家庭手工業之存續》,《中國經濟史研究》,2014年第4期。)

結 語

本文以近代白洋淀地區的葦席業為主題,在以下兩方面做了嘗試。一方面,從環境、民生、市場、政策等方面分析了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發展的多重因素,并且從市場的角度對葦席的運銷進行了分析。另一方面,從手工業與民眾生活關系的視角考察了葦席業在該地區民眾生活中的作用。通過研究,筆者認為近代白洋淀地區葦席業的繁榮發展是本區域優越的自然環境和諸多社會因素綜合影響的結果。蘆葦產區的形成為葦席業提供了充足的原料,是其發展的基礎條件;人多地少、農家迫于生存、維持生計的需要是直接因素;廣闊的銷售市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推動力;政府減免稅收是重要的政策保障。社會動因固然重要,但葦席業發展也有其自身優勢。蘆葦具有環境適應性強的特點,能夠適應白洋淀地區地勢低洼、降水集中的環境,從而為葦席業提供了充足的原料,節省了成本,能夠為經濟水平不高、生存條件不利的人民提供重要的經濟來源,使其成為當地的支柱產業。葦席產量可觀,不僅供應本地及鄰近地區消費,而且銷售于北京、天津以及東三省,乃至出口國外,銷售率高、銷售范圍廣。尤為重要的是,葦席業已經成為白洋淀地區經濟發展的支柱,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關。與葦席經濟密切相關的人口規模較大,人們以此為生業,增加了收入,改善了民生。葦席用途廣泛,成為普通民眾日常生活所需的重要材料,滲透于人們生活的多個方面。葦席業也帶動了民船運輸業、席棧、席店等行業的興起,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

概言之,近代白洋淀地區的葦席業取得了顯著發展,它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關,為農民提供了多樣的謀生方式,擴大了經濟來源,增加了收益,對于維持農家生計具有重要的意義。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這也可體現近代中國家庭手工業存續發展的復雜面貌,正好呼應了學界關于近代中國家庭手工業的發展并非衰落和延續,而是延續發展的認識。

責任編輯:吳 彤

The Reed Mat Industry and People’s

Life in Baiyangdian(白洋淀)Area in Modern Times

XIAO Hong-song, WANG Yong-yuan

(School of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Abstract:The reed mat industry is a pillar industry in Baiyangdian(白洋淀)area. The advantageous natural condition is the basi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reed mat industry, while the need for farmers to maintain their livelihood, the promotion of sales market and the tax reduction and exemption by the government are important social factors promoting its development. A variety of factors promoted the prosperity and development of reed mat industry, with considerable output, high sales rate and wide range of sales. Being a pillar industry, reed mat industry which has a wide range of uses is closely related to people’s life for a large number of population. It is an indispensable living material for ordinary people’s life. Reed mat industry has promoted the rise of civil shipping industry, mat shop and other industries, which helped to promote the local economy.

Key words: reed mat industry; livelihood economy; people’s life; Baiyangdian(白洋淀)

收稿日期:2021-10-04

基金項目:河北文化研究項目專項課題“雄安通史·晚清卷”(HB20WH003);河北省研究生創新資助項目“白洋淀地區的產業結構調整與集鎮變遷(1840—1949)”(CXZZBS2019016)

作者簡介:肖紅松,河北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社會經濟史、華北區域史;王永源,河北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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