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急需“中國能力”

戴聞名

英國倫敦韋德小學，學生在中文教室上課（韓巖/攝）

英國唯一專門從事高等教育研究的獨立智庫“英國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HEPI）近日發布了題為《理解中國：英國中小學和大學中國及中文學習現狀調查》（以下簡稱《理解中國》）的最新報告，指出英國雖已是全歐洲中文教育水平最好的國家之一，但仍然存在全民缺乏“中國能力”（China Competence，即理解中國的能力）的問題。

報告執筆者邁克爾·納茲勒與英國40多位中國問題專家和商業領袖進行了訪談，得出的結論是：“盡管他們對中國所持觀點各異，卻一致指出：英國缺乏對中國的了解。”

為報告作序的牛津大學中國歷史與政治教授拉納·米特寫道：“報告指出了英國存在的一個嚴重問題：面對中國這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巨大國家，那些必須對于中國問題做出復雜判斷的人，卻對這個國家知之不多。”

《理解中國》呼吁，英國政府應該承認“中國能力”不足是一項嚴峻挑戰，并由外交部、教育部和國際貿易部等相關部門協作，出臺專門的國家戰略。與此同時，英國應鼓勵中小學生學習中文、了解中國，并選擇中國研究為大學專業和未來職業。

中英“認知不平衡”

近年來，英國政府和多個高層級智庫報告都明確指出了“中國能力”的重要性。

比如，英國政府在2021年3月發布的官方報告《對于安全、國防、發展和外交政策的綜合研判》中，將“理解中國的能力”認定為“需要優先考慮的領域”。

英國促進文化交流的半官方機構英國文化協會在2017年的報告《未來的語言：哪些語言英國最需要及其原因》中寫道：“脫歐之后，對于英國戰略利益最重要的語言有5種，其中最需要加強提升以彌補鴻溝的，是阿拉伯語和中文。”

他們還估算過，由于中國是英國重要的貿易伙伴，中文人才的缺乏對于英國貿易也產生了負面影響，英國因為這項劣勢每年要損失數億英鎊之巨。

獨立智庫“英國外交政策小組”的報告《重新設定英中聯系》（2021）的觀點是：“應深化并提升社會各層面對中國的認知。在認知中國方面，英國仍然缺乏動力，這將使我們處于戰略劣勢。”

倫敦國王學院政策研究所2021年出版的報告《中國問題》則直指：“英國決策層最大的失誤之一，就是仍未承認我們缺乏對中國和亞洲的基本了解。英國在此領域的能力正在縮減，而非增強。”

《理解中國》指出， “中國能力”不足之所以是一個緊急問題，還在于英中之間存在“認知不平衡”——中國有數以千萬計的人會說英語、在學英語，而全英高校里只有幾百名學習中文和從事中國研究的學生。

如何增強“中國能力”

如何增強“中國能力”？

《理解中國》認為，做到這幾點一定有幫助：提高英國民眾對于今天中國在全世界所扮演角色的基本理解;讓更大比例的英國人學會說中文和閱讀中文;更多的英國專業人士能夠掌握工作領域的中國基本知識，特別是政策制定者、公務員和氣候外交、商業及公民社會領域專業人士;提升英國人對于中國社會核心問題的理解，比如中國共產黨的運作機制。

拉納·米特教授總結說，要改變現狀，英國需要增強兩種“中國認知”：一種是“專業型認知”，即在深入掌握中文的基礎上，進行深度中國研究;另一種是“工作型認知”，即并不一定要會中文，但要具有相關工作領域內關于中國的成熟認知。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21世紀20年代，英國將不能再忽視中國……后疫情世界，中國對所有國際問題的應對——從科學研究到全球供應鏈——都將對英國產生直接影響。英國民眾對于中國一定會有各自不同的見解，但關于中國的公眾對話不能只是應激反應和浮于表面。英國到了要把中國討論推向深入的時候了。”米特寫道。

考驗下一代

《理解中國》還指出，“中國能力”也將是一個考驗下一代的“代際挑戰”，英國的中小學校和大學要發揮關鍵作用。

中文教學，目前在英國的中小學還處于邊緣地帶。據介紹，很長一段時間，中文都未被包括在英國學校課程之內，后來有過一些進步，但未見全面成效。也就是說，英國大部分中小學生在校期間，沒有太多機會學習中文、接觸中國文化。

高校的情況也不樂觀。

倫敦國王學院的凱里·布朗教授在他的專著《英中關系的未來》中透露，1999年，全英高校共有300名中國研究專業畢業生。2015年，“中國就早已超越英國成為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最大出口國、第二大進口國、全球120多個國家的主要貿易伙伴、擁有全世界最大規模外匯儲備的國家和地區以及全世界第一大游客和留學生輸出國，而全英國的中國研究專業畢業生，還是只有300名”。

英國中國研究協會（BACS）的調查表明，自2017年以來，英國中國研究專業的本科和碩士研究生人數一直在下降。2013年以來，英國高校流行攻讀雙學位，這導致了不少學校裁撤專門的中國研究專業，僅將之設置為雙學位中的一個專業。

中國研究協會還發現，盡管中國很重要，但中國研究專業畢業生在英國的就業前景并不樂觀，“想找到一個可以運用中文的工作非常困難”。他們的就業競爭力，也常常比不過英語能力出色的中國學生。

《理解中國》認為， 所有這些問題的背后，是英國高校對中國研究專業“資源投入不足”。應盡可能保留獨立的中國研究專業，為畢業生創造更好的就業通道，并提升教師待遇，讓其有更多時間做研究。

《理解中國》采訪的多位學者還建議，由于中文是公認全世界最難學的現代語言之一，為了讓更多學生不因為中文過難而放棄了解中國，可以考慮在英國高考（A-Level）中增設一門學科——“中國文化”。如此一來，可以吸引對中國感興趣的中學生，在不需要學習中文的情況下，對中國文化有初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