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海軍首次“無人集成作戰問題”演習特點分析

廖南杰

美國海軍在2021年舉行了“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演習，這是其首次舉行涉及多個作戰域的有人-無人系統大規模編組協同演習，目的是在真實、復雜的任務場景中探索有人-無人系統的密切跨域協同，為構建未來的有人-無人協同體系探路。

美國海軍于2021年4月19—26日，在加州圣迭戈外海舉行了為期一周的“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UxS IBP 21）演習。這是美國海軍首次舉行涉及多個作戰域的有人-無人系統大規模編組協同演習，也是其在2021年3月發布《無人作戰框架》后舉行的首次大型演習。

此次演習動用了數十型無人系統，目的是在真實、復雜的任務場景中探索有人與無人系統如何在空中、水面和水下實現密切跨域協同，使無人系統成為顛覆性的能力倍增器。該動向表明，美國海軍正扎實有序地推進無人作戰力量建設，力圖打造有人-無人協同體系優勢，對我國的傳統海上對抗模式構成全新的挑戰。

相關背景

2018年，美國海軍部先后出臺《無人系統目標》《無人系統戰略路線圖》等文件，提出了“建設一支有人-無人系統無縫集成部隊”的愿景。但隨著新版《國防戰略》聚焦大國競爭、財年預算逐漸收緊、“煙囪式”研發造成重復采辦等因素造成的巨大挑戰，美國海軍迫切需要對無人系統的總體策略進行針對性調整。

美國海軍正扎實有序地推進無人作戰力量建設，打造有人-無人協同體系優勢。

2020年12月，美國海軍部頒布《海上優勢：以一體化全域海上力量制勝》戰略文件，首次將中國列為唯一長期戰略競爭對手，明確將中美海上關系定義為“對抗”，強調由海軍、海軍陸戰隊和海岸警衛隊組成的“海上三軍”必須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建設和運用，形成從深海到太空、從遠洋到陸地、從網絡空間到電磁頻譜的全域優勢。

該文件特別指出：綜合運用新興與傳統手段，以實現決策和行動優勢；綜合運用武器、平臺、傳感器等，以實現殺傷力集成與分配；綜合開展各種計劃和演習，以驗證新型作戰概念、鑒定新型武器系統。

2021年3月，美國海軍部又公開《無人作戰框架》文件（簡稱《框架》），要求海軍和海軍陸戰隊加速交付可信和可靠的無人系統，使其成為海上兵力結構中可靠、可持續的力量，通過與有人系統快速整合，提升兩個軍種的殺傷力、兵力規模、生存力、行動速度、威懾和戰備。該文件提出了從傳統兵力結構向有人-無人混合力量轉型的愿景，明確了“少造、少試、多學”的理念，旨在通過發展和部署經驗證的能力，實現所有作戰域中有人-無人力量的無縫集成，保持戰略和戰術優勢。

《框架》提出了5大發展目標，包括：①全面發展有人-無人編組協同作戰能力，支持海上和聯合作戰；②構建數字基礎，推進無人系統快速集成和規模化應用；③激勵快速增量式開發和試驗無人系統；④識別和解決共性問題，并跨域、跨平臺推廣；⑤發展思路從“以平臺為中心”向“以能力為中心”轉變。

《框架》將網絡、基礎設施、數據與自主性、接口與標準、指揮與控制等劃定為共性技術，將通信、導航定位授時、人工智能、網絡安全、邊緣計算等劃定為核心技術，要求一方面增加投資力度、整合研發力量，一方面采用模塊化開放系統架構、持續高頻升級。《框架》還特別指出，作戰部署、演習訓練和演示驗證是彌補能力短板、降低技術風險、修正概念條令、完善戰術戰法的有效手段。

演習情況

“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演習由美國太平洋艦隊負責整體規劃，第3艦隊具體組織實施。

參演裝備種類多樣、陣容龐雜

此次演習中，有人系統主要選取現役裝備數量較多、代表性較強的型號，無人系統則在納入部分技術較為成熟的型號之外，還動用了部分在研甚至保密項目的階段性成果。

有人系統方面，涵蓋除大甲板艦艇（航母和兩棲攻擊艦）、彈道導彈核潛艇和作戰支援艦艇外的幾乎全部海空主戰平臺。

艦艇裝備包括：朱姆沃爾特級導彈驅逐艦1艘，艦艉的直升機甲板加裝了大型球形天線罩，結合美國海軍此前透露有意將該級艦等改裝為無人系統指控母艦分析，該天線很可能用于相關任務；阿利·伯克級導彈驅逐艦4艘，其中至少1艘搭載有“海軍光學眩目攔截器”（ODIN）艦載低功率激光器；提康德羅加級導彈巡洋艦1艘；自由級和獨立級近海戰斗艦各1艘；圣安東尼奧級兩棲船塢運輸艦1艘；洛杉磯級攻擊型核潛艇1艘。

演習期間的“海鷹”中排量無人水面艦艇。

“香草”無人機的成本僅為當前主流長航時無人機的1/3，可架設于皮卡貨廂的支架上發射。

空中裝備有P-8A海上巡邏機、E-2C艦載預警機、EA-18G電子戰飛機以及MH-60R/S艦載直升機等。

無人系統方面，共動用29型，其中50%為無人水面艇系統，30%為無人潛航器系統，20%為無人機系統。

典型裝備包括：中型無人水面艇2艘、“人魚海神”水面/水下雙模無人航行器、“伊弗”-4無人潛航器、MQ-8B艦載無人偵察直升機、MQ-9A Block 5中空長航時察打一體無人機，以及“香草”超長航時無人機和首次曝光的海軍研究辦公室（ONR）“超級蜂群”計劃等。

“香草”無人機采用模塊化設計，成本僅為當前主流長航時無人機的1/3。該機翼展長11m，可架設于皮卡車貨廂的支架上，在行駛狀態下使用可拋棄式線纜放飛，最大飛行高度4600m，最大航程超過34000km，續航時間最長可達10晝夜，有效載荷45kg。

“超級蜂群”計劃源于美國海軍研究生院工程系于2016年提出的初步設想，旨在研發由水面、水下和空中無人系統，甚至多模無人系統組成，規模超過10000艘/架的巨型無人蜂群系統，從而徹底癱毀對手的態勢感知和判斷決策能力。美國海軍認為這已屬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2020年，據ONR官方出版物披露，美國海軍已于當年進行了“近戰隱蔽自主一次性飛機”（CiCADA）實驗，使用1架C-130運輸機空投了1000架蜂群無人機。這一數量較2016年國防部戰略能力辦公室使用F/A-18E/F戰斗機空投100架“山鶉”微型無人機的實驗提高了10倍。

無人水下航行器（UUV）第1中隊的CARINA 無人水下滑翔機發射。

MQ-9A Block 5 掛載聲納浮標撒布器等吊艙后，具備與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相當的反潛作戰能力。

演習內容緊貼實戰、注重協同

美國海軍稱，“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演習主要由3個場景組成。包括：復雜的進攻性實彈發射演練；有人-無人協同情/監/偵（ISR）演練；有人-無人編組作戰概念演練。

美國海軍及相關媒體僅對第一個場景的內容作了不同程度的披露，另外兩個則嚴格保密，僅表示使用了多域多型無人系統與有人艦/機進行了協同演練。

在進攻性實彈發射演練方面，2021年4月25日，美國海軍使用有人-無人協同殺傷鏈，引導1艘導彈驅逐艦發射1枚“標準”-6導彈，對模擬潛艇的水面目標（裝有小型角反射器和信號轉發器）實施了超地平線精確打擊，有效射程超過400km。

演練過程中，1型天基系統負責對可疑海域實施廣域監視，中型無人水面艇等負責搜索與跟蹤，確定目標所在海域后由MQ-9A Block 5無人機從高空投放被動聲吶浮標，機載“自動識別系統”（AIS）完成精確定位和目標識別，隨即與巡弋的P-8A巡邏機和MH-60R艦載直升機建立Link 16數據鏈通信，并通過其他無人機搭載的“海軍全球指揮與控制系統”（GCCS-M）完成超地平線瞄準，將相關信息傳輸至導彈驅逐艦，實現了殺傷鏈閉環，全程未使用任何有源傳感器。此前，美國海軍曾在4月22日使用MQ-9A無人機協助1艘導彈巡洋艦對類似目標實施了瞄準，但未發射實彈。

此外，美國海軍在該場景中還完成了無人機“蜂群”系統的反艦能力演示。該演示使用1艘無人水面艇作為ISR平臺，通過“電子支援手段”（ESM）將目標坐標等信息傳輸至艦隊海上作戰中心（MOC），后者新設的信息戰指揮官（IWC）主持生成火控數據，最終由水面戰指揮官（SWC）核準并下達攻擊指令，發射無人蜂群系統完成打擊。

分析與看法

美國海軍無人作戰力量建設取得初步成效。雖然美國海軍至今仍未透露“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演習的大部分內容及具體細節，但綜合相關信息研判，該軍種至少達成了以下目的：再次驗證了“標準”-6導彈的反艦能力；首次證明MQ-9A Block 5無人機在掛載聲吶浮標撒布器等吊艙后，具備與MQ-9B “海上衛士”無人機相當的反潛作戰能力；初步證明其有能力構建有人-無人協同殺傷鏈；初步證明其有能力構建橫跨水面、水下、空中和太空的復雜混合無源探測網，對現有有源探測體系形成強力補充；初步證明信息戰指揮官可顯著提升艦艇編隊殺傷力和生存力，該職位主要負責收集和整理各種平臺、系統獲取的信息，并遂行全域火控數據分發；有助于其在《無人作戰框架》指導下，深入開發可行可靠的新型作戰概念。

演習試驗性質濃厚，依托一體化試驗鑒定提升裝備實戰效能。此次演習的實驗性質極為濃厚，美國海軍希望通過類似活動盡快明確當前兵力結構與理想的“未來混合艦隊”之間存在的差距，并初步制定有人-無人編組的戰術、技術和操作規程（TTP）。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海軍官員強調通過“試能”與“試不能”，在演習中不斷探索裝備能力邊界、形成全新戰術戰法，并以“驗證一批交付一批”的形式向一線部隊擴散。這與美國空軍創建的“黑旗”演習的根本目的高度一致，即通過研制試驗與作戰試驗的一體化，持續、快速、可靠地創新作戰能力，不斷提升武器裝備的實戰效能。

補齊短板加速演變，美國海軍謀求建立并掌控全面作戰優勢。隨著美國海軍強調在保持強大對陸攻擊、水下作戰和兩棲投送能力的同時“重回制海”，其愿景已調整為廣域分散作戰平臺、機動部署作戰力量，以制海制空為核心，以制陸為目的，通過遠程、隱蔽、精確的手段對對手實施壓倒性、摧毀性打擊，最終建立并掌控全面作戰優勢。從“無人集成作戰問題”-21演習情況看，美國海軍希望在新作戰概念、新作戰力量和新裝備技術的牽引下，打造立體感知、遠程突襲、高效致命的全新作戰樣式，其地理分布更廣、體系連通更好、敏捷抗毀更強，將賦予該軍種非對稱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