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

☉林 深

母親冒雨去買菜，半晌兒才歸來。一籃果蔬，倒有半籃“歪瓜裂棗”，菜也不夠鮮嫩。連日下雨，菜攤小販苦苦支撐，父親自然是知曉的。他接過母親的菜籃，說：“喲！今天的菜不是特別新鮮。”是的，父親并沒有說：“你買的菜不新鮮啊！”

父親給家里添置了臺洗衣機，母親用來總不順手。父親的好意，她是盡知的，可她還是忍不住有怨言：“這個牌子的洗衣機，

真不好用！”是的，縱使洗衣機難以讓人滿意，她也沒有說：“你買的洗衣機不好用！”

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稱呼，他們也有驚人的默契，一律“咱爸”“咱媽”；對我，是“咱閨女”如何如何。已然同乘一舟，就不必你是你，我是我，非要計較清楚。

父親的茶癮極重，一壺幾泡，一日幾壺。晚餐之后，還要沏上一壺濃茶，消磨夜色。母親一再叮囑：“睡前你記得倒掉壺里的茶葉，否則會長茶垢！”父親答應，卻沒有一次依言照辦。一早，母親清洗茶壺，不得不費力刷洗茶垢，對“屢教不改”的父親，少不了一通數落：“昨晚的茶葉怎么又沒倒？”微妙的是，她很少總結：“你這個人，就是聽不進去別人的話！”

“總是”“一直”“永遠”“一點兒也不”……這些詞太絕對了，未免“量錯過重”。氣頭之上，說話更要小心斟酌，有輕有重。

生活，是一家人的功課，無法切割。瑣碎與幸福，也是共有的，歸咎或者歸功，非但毫無意義，還會徒增嫌隙。朝夕相處，取彼此之長，更要容彼此之短。

（秋 樹摘自《燕趙老年報》2021年12月17日，楊向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