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2022年,在地理范圍內,世界各地尚未完全互相開放,反而促進人們在文化及專業上的開放與融合。不論在設計、建筑領域,還是在藝術與生活方式領域,有這么一群人,他們愿意保持開放的心態,基于已有經驗,接納其他領域的新知,開創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融合之路。這不僅需要個體具有專業水平和眼光,也需要對時代保持敏感,對世界充滿好奇。萬物互聯,融合發展,色彩斑斕。

從MAD事務所的頂層天臺俯瞰北京,溫熱鮮活的城市街角赤裸裸地映照著整座城的新與舊、高與低,以及它所有的樸實與綺麗。馬巖松心中理想的“ 山水城市”隱隱退去,抽象成一種寫意的精神渴望,那是他所有建筑的底色。他坦言:“那是不太現實的理想,只能是建筑實踐的一種重要動力。我倒希望自己能跟時代保持一點兒距離,同時又有點兒獨特。其實我就是想設計那些能改變現實的東西。”
站在天臺上,周圍是低矮傳統的青瓦灰磚四合院,遠處交錯著高低起伏的高密度現代樓宇。MAD事務所像破土而生的“島嶼”,與北京城既遠也近,就如他本人,在試圖跳脫出當下站在高處追逐遙遠的期待時,又置身于現實解決具體問題。這是每個建筑師內心被包裹的矛盾點。

“中國現代的新建筑到底應該是什么樣?”馬巖松無數次問過自己,也無數次在實踐中嘗試回答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中國現代的新建筑不應是西方現代建筑體系的復刻,也不純粹是傳統古典建筑的遷移,甚至不是二者嫁接的折衷主義 。“我們希望建立的是一個既現代、影響世界,又有中國獨特精神的設計。”但現實在很大程度上不僅忽略了東方文化的現代性存在與內在傳承,同時也沒有在高度融合下促進新生命力的接駁。能不能拋棄所有的傳統形式和符號,深入地理解傳統精神?這是一個命題。
馬巖松曾說,他更希望自己設計的建筑帶一點兒爭議,引發一些討論,從而變成一個思辨的載體,對城市也許更有意義。無論嘉興火車站改造,還是海口云洞圖書館,又或者是百子灣公租房項目,他從審視和幕后觀察者的視角,用建筑實踐試驗著不同的可能性。他更注重人們在自由開放狀態下的融合性,那種碰撞是帶著裂變的化學效應。正如事務所最新完成的第一個社會住宅項目——百子灣公租房,他在千篇一律的大型住宅項目規劃中,開了一個“另類”的頭。
他在百子灣公租房項目中嘗試將社區圍墻打開,讓社區與城市相互融合,把社區切塊,讓內部形成開放的街道。同時花園抬升至二層,然后用一個步行體系貫穿在不同的空間之中,由此一來,被街道分塊的社區又通過不同的功能性空間相互連接起來。他在建筑實踐中突破常規,讓尺度與人更加親近,讓龐大的社區融入居民的生活中,喚醒住宅的社會性。這個設計既包含了人們日常生活的軌跡,也把城市公共空間的原始狀態激發出來。他想要的是把城市交還給市民。

公共空間跟人的關系本就是直接、開放、平等、親人的,是具有啟發性的精神場。它是人與自然相互融合的渡口。他說:“融合就是互通、交流,是無阻隔的人與人的溝通。”只有文化、觀念等互通了,多元的思維才會萌生。這也是所有進步和新生力量的土壤。把所有的邊界拿掉,那種山非山、水非水的超現實時空宇宙觀是根植于中國人血液里的生命哲學。在馬巖松看來,建立在功能、技術理性根基之上的建筑可以是溫情的,其穹頂之下的精神向往是人情感的最終訴求,亦是人們身份認知與歸屬感的根本。
建筑師的先鋒性不僅表現在一棟建筑上,還是它背后的思想。“所以我的建筑是批判性的,但我并不排斥把更好、更和諧的那個場景描述出來。”馬巖松毫不掩飾對大型國家公共建筑項目的渴望,他想用建筑的敘事為城市更多普通人帶來些什么,即便成果極其有限。他說:“我想挑戰自己。”千城一面、空無一人的公共廣場、缺乏人性的設計……如何做出改變,這可能更為重要。在城市建設中,建筑師要像斗士,有些博弈不能放棄。他說:“我覺得自己越挫越勇。”

實踐與洞察成為建筑師馬巖松的一種習慣,也成為他用行動去改變的武器。他更想做一個實際的踐行者,讓建筑給更多人帶來有效的社會價值和意義。即便是靜默的建筑,亦有屬于它的觀眾。“如果美的創造沒有觀者的共鳴,那么它是不完整的,即使這種共鳴有時需要跨越很長的歷史時空。”
馬巖松希望自己設計的建筑能夠脫離當下,成為跨越時間的存在,這反而有可能給這個時代增加豐富性。“所以我還挺相信源于最本能的個人主觀的那種力量。”這種力量可以穿越時空,很感性,也很有生命力。

十多年前,他從設計實踐的領域“出走”,投身于“看不見的設計”。不僅通過設計革新教育,將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打造為世界一流設計學院,還推動創辦了一所專注于設計思維的公辦高中,探索設計與教育之間的無限融合。
全透明的教室里整齊排放著紅白相間的獨立書桌,樓道的墻上掛著巨幅地理地貌圖,走廊的墻上張貼著英文講座海報……這些看起來猶如大學校園的場景卻是上海市同濟黃浦設計創意中學的日常。這里推行科目制與基于問題的項目化學習相結合的教育模式,將設計思維融入國家課程與學校特色課程的教學。推動創辦這所學校的婁永琪告訴我們:“這里并非要培養未來設計師。我希望這里的學生未來會用創新精神和設計思維去重新定義其所處的行業。教育可能是最需要注入設計思維的,因為它關系到未來。”

這所公辦高中于2017年正式招生,已有眾多畢業生被國內外知名大學錄取。相比成績,婁永琪更看重的是三年學習對學生思維的改變。有的學生在入校前不敢開口說話,畢業時已是自信滿滿的演說家;有的學生到國外求學后,對課題研究信手拈來;有的學生參加校內表演工作坊后決定報考戲劇專業……婁永琪說:“我希望這里的孩子能比只在意分數的孩子更有創造力、更清楚自己未來想做什么。他們能走得更遠,而不是更快。未來他們中一定會有杰出人物!”
婁永琪更為人熟知的一個身份是他曾經擔任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院長,由他帶領的學院從2018年開始就在QS發布的世界大學“藝術與設計”學科排名中超過了斯坦福大學、帕森斯等著名院校,位居亞洲第一,之后連續保持記錄至今。這和婁永琪為學院定下的院訓“To learn and create, for a meaningful life and a better world.(”為人生的意義和世界的未來而學習和創造。)不無關系。自2006年開始投身設計教育管理工作,婁永琪一直對設計教育持有前瞻見解,不斷開發創新不同于傳統設計學院的教學模式。2007年他在同濟大學創意設計學院開設了中國設計院校內的第一個服務設計專業;2013年就任院長后,他推動學院實現比特世界和原子世界的整合,要求所有學生學習開源設計;2017年他又推動開設了人工智能設計專業,領跑全球設計院校。“設計正從物質世界走向非物質世界,服務設計、戰略設計、交互設計、AI等看不見的設計帶動了原本看得見的設計,令后者也有了新的意味。未來,如果90%的事情可以由人工智能來完成,設計師要做的就是設計人工智能這個體系,這是無法被機器取代的。”
除了學術前沿,婁永琪尤為強調設計對真實世界的影響。被他請來同濟大學當教授的意大利孟菲斯小組創始人之一Aldo Cibic住進了四平路上只有34平方米的“老破小”(詳見《安邸AD》2022年1月刊),在網絡上引發了關于老公房改造的持續熱議。Cibic正是專門以此來研究社區營造的。他參與研究的是婁永琪在2015年發起的與四平路街道合作的NICE2035未來生活原型社區項目。過去幾年間,他們通過眾籌眾創,用點觸式的社區“針灸術”顯著卻細微地改善周邊。在與居民的深度合作中,他們發現了成千上萬個問題,吸引了眾多 社會資源注入。阿斯頓·馬丁實驗室、阿普塔未來包裝實驗室、安吉爾未來飲用水實驗室、SoundLab聲音實驗室、Fablab創客實驗室等快速原型實驗室相繼進駐。表面上,這是對社區環境的改造升級,實質上,人才、科技、資本、新興的消費業態等都是其研究方向,猶如一個坐落在煙火氣里的未來社群生活形態的設計試點。



與NICE2035類似,被視作鄉村振興設計先驅的“設計豐收” 也是婁永琪針對新型社群的試驗田。2007年,他在上海崇明仙橋村發起了這個創新創業平臺,嘗試通過“設計思維”整合城鄉資源,發掘鄉村傳統生產和生活方式的潛力,創造一個“原型”來討論城鄉發展的未來愿景。在他看來,“設計豐收”不僅關聯著鄉村的本地性,也在探索設計如何整合復雜業態。“要改善社會不能只靠關注造物的設計師,需要具有設計思維的社群共同投入。”
這可能和他在同濟大學接受的具有深厚包豪斯底蘊的設計教育有關。包豪斯創始人格羅皮烏斯的成就不僅來自其建筑和設計實踐, 更因其對設計教育的創新而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設計師之一。在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讀研究生時,婁永琪就以手繪效果圖出名。2002年獲得博士學位留校任教后,婁永琪創辦了筑道設計工作室(StudioTekTao)。不到5年,他設計了五十多萬平方米的公共建筑項目,其中有不少是學校建筑。在事務所如日中天之際,他卻感到了不安。“我建過最大的學校有六萬多平方米,校園環境優美如園林。然而,最后我發現這改變不了教育。我不過是給孩子們造了一個更好看的環境而已。”這也促使他決心從設計的源頭“教育”開展設計。
2008年底,婁永琪負責籌辦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第一次國際咨詢會,咨詢會主席、芬蘭阿爾托大學的創始人Yrj? Sotamaa對婁永琪說:“這個世界不缺一名優秀的建筑師,但缺乏設計教育的革新者,你應該去承擔這個使命。”婁永琪就這樣放棄了職業設計生涯,全身心投入學院建設。一年后,伴隨著新學院成立,Sotamaa教授也被婁永琪說服來到中國工作了4年,并先后獲得了上海白玉蘭獎和中國政府友誼獎。如今學院的師資至少30%是外籍。這些外教與同濟大學的中國同事同工同酬、同舟共濟。這些資深外籍教授的到來幾乎都源于婁永琪的邀請與安排。改變世界設計教育,成為了大家共同的事業。
在高校的教育實踐過程中,婁永琪感知到要改善設計教育,必須從娃娃抓起。在他的推動下,黃浦區與同濟大學按照他提出的概念和方案合作成立了“上海市同濟黃浦設計創意中學”。如格羅皮烏斯一樣,婁永琪親自設計了校舍。他的辦學理念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在市教委指導下,上海市科技藝術教育中心繼上海市青少年科學研究院后成立了上海市青少年創意設計院,由婁永琪出任院長,這意味著設計思維正式融入了上海的基礎教育。
2021年1月,婁永琪被任命為同濟大學副校長,今年4月他卸任了擔任近9年的設計創意學院院長職務,“正如我一直鼓勵我的學生勇于重新定義未來一樣,我自己也會在更多領域探索設計的價值,包括提升設計對整個大學、對上海科創中心、對長三角和中國未來發展的貢獻。我特別希望我們能用設計思維,提升創新的軟實力和硬實力,為世界的未來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國際藝術品拍賣行佳士得最近將上海藝術空間遷入了“外灘第一樓”,落成典禮中站在C位的人身著靚麗的粉色:她是從傳媒行業轉換賽道的拍賣業“新面孔”。作為佳士得拍賣行中國區主席,她正融合自己多元的背景與經驗,述說這間世上歷史最悠久的藝術品拍賣行的新故事。
2022年3月初,國際藝術品拍賣行佳士得重啟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暫停兩年的上海拍賣會,并開創性地連線佳士得總部倫敦,形成上海——倫敦聯合系列拍賣會。同時,香港、紐約拍場在線競價,四個不同時區拍場同時參與拍賣,場面之激烈前所未有。那一刻,四大拍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上海佳士得嶄新的藝術空間,拍賣官則敏銳地關注著不同時區的競價,從業者、藏家、藝術愛好者通過互聯網匯聚一屏,是另一種對佳士得落戶上海外灘新址的慶生。

最終,20件拍品成交了19件,成績斐然。亞洲業務已經成為佳士得最重要的增長點,而未來這片地區的重點之一無疑是上海。“這是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歷,我也參與了現場電話競價。這猶如一場由主持人、明星共同呈現的晚會。當然,要做一場成功的拍賣會,離不開背后同樣強大的支持團隊。”楊媛草回憶道。她情不自禁地將這次拍賣會與她之前主導綜藝節目的經歷相比較,感覺自己有點像這場“晚會”的“導播”。
在她眼中,佳士得是“一個刷抖音、玩小紅書的英國老頑童,特別與時俱進,并且真心地喜愛藝術、傳播藝術”。這種通俗易懂的描述方式可能與她曾在傳媒行業深耕多年有關,她也將自己熟稔的“講故事”的敘事方法融入略顯高深的拍賣行業。在此次拍賣會的上海預展上,她就將KAWS、黃宇興、葉凌瀚等深受藏家關注的新銳藝術家的作品與畢加索、夏加爾、趙無極等藝術大師的作品放置在一起,構成富有趣味的對話,為觀眾提供了觀看的新視角。此外,楊媛草還領銜策劃論壇,設計拍賣會、雞尾酒會、藝術晚宴等的流程,確保每個環節都帶給參與者難忘的體驗。她將自己從業傳媒的積淀融入佳士得的拍賣企劃和執行,為其注入新的活力與能量。
楊媛草曾赴英國留學,并在倫敦創辦了版權經紀公司,將極具人氣的真人秀節目帶回中國培育、根植,是一位低調的綜藝幕后推手。在英國工作、生活20余年,她對英國人的措辭與溝通方式了然于心。在佳士得上任不到半年,她已經從從業者出發,思考行業所面臨的挑戰與發展之路。她致力于將上海佳士得塑造為一個國際拍場,還寫了一封雄心勃勃的長郵件向總部表達自己的觀點。“我希望上海的拍賣對象不局限于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可以融合不同地區的作品,彰顯佳士得的國際化。”她的據理力爭無疑獲得了總部的認可與支持。這次聯合拍賣會在征集作品上有了重大突破,其中包括諸多炙手可熱的西方藝術家的作品。這也是出于對近年來涌現出一批中國年輕藏家的考慮,“他們可以迅速通過社交媒體與國際市場同步,我們當然也要讓他們與海外藏家有同等的機會收藏全球優秀的藝術作品”。

不過,楊媛草卻對年輕藏家有了與入行前不同的認知,“不能一概而論就認定年輕藏家喜歡潮鞋、數字藝術藏品,由于家庭背景等關系,中國有很多‘90后’、‘00后’藏家喜歡中國書畫和西方古典藝術。”關注新晉藏家跨品類收藏上的多元性,并通過數據分析,更加精準地揣摩、及時跟進藏家的需求是她和團隊的工作重點之一。與頂尖的藝術專家一起工作,有先進的技術支持,讓楊媛草感到:“佳士得絕非一個冰冷的銷售機器,而是有思考、有投入,不遺余力地拉近與藏家的關系,傳播藝術。” 不論是微信小程序、還是手機App,佳士得在中國都努力將網拍做得便捷、有趣,人們動動手指,就能參與線上競拍。拍品除了藝術品,還包括手袋、珠寶、架上畫作等,對有經濟實力但生活節奏極快的年輕一代來說頗具吸引力。

不斷變化的市場環境也對佳士得上海藝術空間新址在布局上提出了新的要求。楊媛草告訴我們,在1600平方米的空間里,不僅需要可以舉辦拍賣預展的畫廊空間,也要實現拍賣的技術功能,包括IT設備、多地聯合拍賣所需的攝像頭、燈光和機位,并要考慮彰顯拍賣現場的良好氛圍。除了預展和拍賣,她還希望在這里開展學術交流,并向資源匱乏的邊緣群體傾斜,為農村兒童開設藝術課程,用不同的內容將新空間充分利用起來,也令“高大上”的拍賣行融入藝術愛好者之中。
當然,與專業藏家的聯系對楊媛草來說也相當重要。除了通常的雞尾酒派對和晚宴,她富有創造性地提出了“與藝術共餐”的概念,將餐飲、甜品的樣式與藝術作品形成呼應,串聯出一個美妙的故事。她就像一位優雅得體的女主人,精心策劃每一個菜式、就餐環境與現場藝術作品,她強調:“當然,最重要的是令熱愛藝術的藏家相聚,創造交流的時機,令人留下難忘的體驗和共同的記憶。這也是藝術與生活的充分融合。”坐落在上海外灘的最中心位置,在楊媛草的帶領下,佳士得中國正如百年前外灘交融著東西方文化一樣,將經典與新銳,傳統與數字、專業與大眾、藝術與生活交織在一起。

不為跨界而跨,對融合跨界保持著開放心態和謹慎底線:一件作品的誕生,不只是一個跨界的行為。因為“不是藝術去融合一切,而是一切都在與藝術融合。”
判斷趙趙有沒有在“穹究堂”很容易,就看他的辦公室有沒有點上香,盡管他不常去,但只要他在,點香、泡茶,必不可少。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來看畫或古物,他就將桌子擦拭干凈,將古器物鋪陳開,用不疾不徐的語氣,從5000年前開始講起,而這一講,半天就過去了。

而在他宋莊的工作室,這種融合的濃度則更加飽滿,幾層樓的空間,被他用數不清的畫冊、資料、古器物、茶道具、大大小小的造像越填越滿,而每件器物都有“靈氣”,仿佛帶著所屬時代的文明記憶,讓人恍惚間不知身處哪一年的空氣里。好在,你還是能從工作室里,那些靠在墻邊他此時此刻正在畫的畫,養了多年的植物、小動物,切回到當下。他每天就穿梭在這種古今交匯的情境里,久而久之,各種能量也在這個小宇宙里達成了一種平衡。
如今跟在趙趙名字后面的稱謂有:藝術家、收藏家、穹究堂的創辦人。這已是今年他給自己的身份做減法后的提煉。此前這個名字后面還有一長串的描述:潮牌創立者、跨界合作……在大融合的商業時代,大眾往往會不自覺地去記住那些即便非主要但有辨識度、新鮮度的事情和標簽,這常常給不想被定義的創作者們帶來無奈。他說:“我甚至不把自己看做是藝術家,我可以是任何身份,因為我并不想設定為任何一種身份。”

事實上,無論是他此前和路易威登的合作,還是其他跨界藝術項目,又或是當前的各種跨界合作邀約,他都保持著開放的心態和謹慎的底線。這個底線是:能否成為一件作品,而不只是一個跨界的行為。
他不會為了跨界而跨界,那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價值,“當我開始介入新的領域或使用新的材料時,首先思考的是,這是不是我的作品需要的,和我愿意嘗試的。” 在藝術與融合成為炙手可熱的話題的當下,他始終相信:“不是藝術去融合一切,而是一切都在與藝術融合。”
在趙趙的心目中,藝術是嚴肅和專業的事情,需要用持續的專注和熱情,高效的工作方式去完成;而不是當你擁有了一定的積累,便可以停下來,左顧右盼,消耗自己。在成為藝術家之前,他曾在不同領域里磨煉,音樂、攝影、甚至是電影,種種嘗試都沒有動搖過他對于藝術輸出的渴望,就像他的少年時代,曾在新疆聽到袁運生的建議,“做藝術就要去北京”,于是他就來到了北京。我們在草場地的餐廳里,遇見十多年前熟識他的朋友,提起他便說,“哦,趙趙啊,當年我們一起工作,大家都在休息,他就是不停地做作品。”

又比如,他喜歡讓自己周邊的氛圍沉浸在茶、香、建盞,古物建構的世界里,但對他稍有了解就會發現,這不是文人隱士的浪漫情懷,也不是生活方式的附庸風雅。感性的時刻,好像只存在于入手的瞬間,接下來的時間留給理性的分析和研究。他會細致地為藏品分門別類,梳理出邏輯體系和知識脈絡。他的工作室里有一位專職的攝影師,每天為器物拍照,一件唐或宋的器物,可能會留下上千張照片,不放過任何一個紋樣、細節。他還會從創作者的角度,去思考這些器物是怎么完成的,有什么樣的技術壁壘,而這一切的思考與實踐,最終又能在他的展覽和藝術創作上找到呼應的線索。
今年初,趙趙有好幾個展覽在進行,上海龍美術館的同名個展,首爾和曼谷的展覽,以及穹究堂關于花與器物、藝術品的展覽。高頻次的展覽,需要有足夠豐富的作品體系去支撐,而駕馭龐大的作品數量,背后往往是藝術家對于時間的取舍,這種取舍又必須是智慧的。

他將自己的日常生活壓縮到最簡單,過著“歐洲時差”,中午起來,下午客人來談事情,干一點瑣碎的工作,晚上開始創作,一直到天亮。除了喝茶、看書,他幾乎沒有什么消遣,娛樂不在他的字典里。
他仍然在嘗試新的創作風格,尤其是在繪畫上,與此前相比,可以看到更多向內走的痕跡。他相信創作的直覺,絕不會在想的清晰明白的時候下筆,而一定要在混沌未開的時刻開始畫,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這幅作品可能成了。

即使是在互聯網上熱門起來,給中國香氛市場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土香氛品牌觀夏也從未自認是一個互聯網品牌。“我一直在做內容,這 是 產品和品牌核心,內容的根本就是生活。”這一切多少都源于一種融合。
早在2012年,彼時還是媒體人的沈黎就開始在自己曾經供職的媒體內部嘗試時尚電商創業。這在當時的中國市場還是一個新鮮事物,成為沈黎此后自己創立品牌的開端。一年后,她離開雜志社。當時正是傳統媒體翻天覆地變化的初始,和她同期離開的媒體人中,堅持不斷創作訂閱號內容的好朋友有不少等現已成為頂流的自媒體人,坐擁數千萬流量。沈黎當時喜愛生活方式內容,又偏愛植物花卉,便選擇了這一品類為切入點,創建了一個以詩歌為引,圍繞詩歌內容和意境創作花束,并每周配送的品牌。“我做的事情其實還是內容,每一個花束都是從內容出發的,大家看了訂閱號內容,產生共鳴才會購買。”正是這段經歷,讓沈黎愈發堅定了從內容出發創立品牌的決心。

2017年,她遇到了來自納斯達克市場上最年輕的跨境電商團隊的Elvis,一切便水到渠成。一位是厭倦了用流量催熟,迅速生長又迅速敗落的品牌制造方式的資深互聯網人,另一位是對于生活美學有著多年研習,并懂得一切需要從內容出發的資深媒體人。隨后加入的韓裔創意總監Khoon,畢業于耶魯大學設計專業,曾在紐約長期和蔡國強、村上隆等藝術家合作。“我們想做一個真正的品牌,就像法國的香奈兒一樣,能夠立足百年,經久不衰,并持續地對周圍的人和事產生些許積極影響。”
他們希望在現代人生活中展現中國傳統文人雅士的生活方式,并傳達其意義。沈黎很喜歡舊時生活中諸如“秉燭夜游觀海棠”那種“無用之美”,希望能夠借由所創產品來表達“無用之美”的精髓,讓人們從高速高壓的現代生活中獲得片刻抽離的輕松和喜悅。“慢下來,看到自己,看到生活。”于是,“香”這種特別為中國人熟悉、感性而充滿想象力,可以創建身、心、空間之間連接的媒介便自然浮出了水面。
“有很多海外品牌都做過中國東方的香,但它們讓人聞起來總有些違和感。例如在過往的西方品牌中,有不少以東方名茶作為主題的香氛作品,但從中很少能聞到中國人從小熟識的茶葉香氣。”的確,香的根基是民族文化和風土人情,“能夠表達中國文化,能夠講述中國人從小熟悉的故事的香氣”便成“觀夏”最初的模樣“。觀夏”品牌名字也頗具中國傳統意蘊,當時主創團隊身處夏季的蘇州留園,蟬鳴嘹亮,八棱窗外,夏花繁茂。“很多香氛精油都由夏花提煉而成,靜觀夏日,是一種特別好的狀態。”



早期,觀夏的唯一購買渠道是其官方微信小程序,每周四8點上線產品,消費者往往需要定好鬧鐘“蹲點兒”,每次上架幾分鐘后就會被搶購一空。但Elvis和沈黎在品牌創立之初就非常清晰地定位觀夏絕非電商品牌。觀夏最初在互聯網上成為限量銷售和當時產量有限有更大的關系,而當時沒有開設線下店鋪是因為“團隊里沒人做過”這個簡單的原因。
好的內容是沈黎熱愛至今的,同樣也是觀夏的靈魂所在。“我覺得其實自己一直在做內容,內容是產品以及品牌的核心,而內容的根本就是生活。”觀夏的產品研發過程幾乎就和雜志社策劃選題的過程一樣,大家共同討論自己想做的主題、想說的故事、想表達的思想,然后才由此產生新產品的方向,最終由產品團隊參與打樣和定稿。在產品宣發階段,團隊在文字、照片、視頻、音樂等方面,都幾乎不帶商業性地展現策劃“選題”時定下的故事。譬如不久前上市的新品“苦盡橙”,無論調香師訴說的關于自己每一次調香過程中自我否定和修正的“苦盡甘來”,還是沈黎自己所寫的關于文學、藝術的理解,以及作為創作者的甘苦反哺的敘述,抑或拍攝于草原荒野之上的《踏亂草·見眾生》短片,在“苦盡橙”這款香氣真實彌漫在空間中前,人們已經在腦海中構建一個詳盡的故事場景。當你身處店鋪中,寫著“happyending”的試香紙上隱藏的琥珀回甘在你鼻尖彌漫,整個故事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呈現。有趣的是,“苦盡橙”的故事是創始人 Elvis的“選題”。在觀夏,沈黎不僅自己講述故事,也邀請大家說出自己的故事。
在產品走上正軌的同時,觀夏開始走向線下,開設了pop up店鋪、北京的“觀夏客廳”以及上海的“觀夏閑庭”。他們希望品牌與城市、建筑以及人之間產生真實的關系。上海的“觀夏閑庭”是一棟有近百年歷史的西班牙式老建筑,觀夏團隊不僅花了七八個月的時間將其修舊如舊,更為其構建了一個關于西班牙畫家和中國愛人的浪漫故事,令其在觀夏的語境之中煥發新生。2021年,觀夏推出了首本品牌雜志《昆侖KUNLUN》,與多位藝術家展開對談。此外,觀夏還展開了與陶瓷、琉璃、版畫等行業的傳統手工藝人的合作,不僅止步于“保護傳統手工藝” 的品牌推廣層面,更讓它們成為觀夏的產品,在商業上形成良性循環、互相反哺。這又比過去只停留在紙面的雜志選題有了更深刻的意義。“融合就是把過去的經驗放到當下。當然,能夠融合的部分在基礎和內核上一定是相通的。”
如果要把觀夏比作一個人,沈黎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在中國出生長大,成年后去了海外學習和工作,最后又回到中國做出一番和中國文化相關事業的人”。正是文化的底蘊、世界的眼界、對于經驗的理解和再創造自然融合成為了觀夏。“我們希望如果有東方新摩登,那應該就是觀夏的模樣。”

策展人的工作,是聆聽、整理不同的故事,也創造不同的故事,既能爬升到陽春白雪的理想里,又能跌落到瑣碎的現實里,還有太多身不由己。“在藝術家的夢里,再去完成一個自己的夢。”
崔燦燦的過敏很嚴重,他笑稱這是常年以“打雞血”狀態奮戰在搭建、刷墻的展覽現場所付出的身體“代價”。他幾乎每年都要策劃幾十個展覽,從嚴肅的學術展到先鋒的藝術項目。作為策展人,他的名字與勤奮、高產、高質量、新思維聯系在一起。剛過完35歲生日的他感嘆:“人對價值感的認同很重要,沒人會真的在乎你的名字,你自己不愛惜名字背后的品質,誰會愛惜呢?”

我們恰好在春節后,他尚且能“喘口氣”的間隙,走進他的工作室。即便這樣,工作室也以原生態的方式透露著他的工作軌跡:幾塊寫滿了即將開展的文案黑板,隨意摞放的厚重畫冊,待客時未吃完的水果和來不及收拾的茶具,拎包便可出差的行李箱……他常在中午打車過來,先不進屋,就站在院里抽根煙、發會兒呆,感受北方的四季,尤其是秋冬的衰敗之景。他感嘆,去溫暖的南方辦展,酒店門口那些常年不敗的嬌艷鮮花,曾讓他感到不適,“對我來說,自然不是讓人愉悅的,而是教會你如何去理解生命的意義。”對萬事萬物保持敏銳,提煉出價值和觀點,這是策展人必備的素養,而他的言語,無不成型在一條從感性認知到理性升華的路徑里。
下午常有藝術家朋友來談工作,晚上是他寫作、做方案的時間,結束后再看一部電影。看似有序的安排,又穿插著無數個電話會議,切換在不同的藝術項目上。但他又笑說:“我其實挺閑的!但你怎么去理解‘閑’呢,你對時間的要求是什么?”他希望自己的時間是高效、有質量的。而融合性的多線工作,是他對擁有高質量時間的一種選擇。“我一年做十幾個展覽,每次都在調動一種新的認知,一種新的狀態。”他很羨慕電影中神父的職業,“在一個小房間里聆聽不同人的故事,做策展也是聆聽不同人的故事,創造不同的故事。”策展人的工作,既能爬升到陽春白雪的理想里,又能跌落到瑣碎的現實里,還有太多身不由己,“你需要在藝術家的夢里,再去完成一個自己的夢。”

這樣的夢,始于他從江蘇的小縣城走到南京,成為美術雜志的編輯,跳脫于他辭去這份穩定工作來到北京,在黑橋做起實驗藝術項目。而如今這個夢變得更加深遠廣闊。2021年,他在深圳坪山美術館的展覽項目“九層塔”,便搭建了一個復雜的“夢中之夢”。他邀請建筑師、藝術家做各自擅長的事情,再整合成一個融合式的作品。他說:“對我來說,好的創意融合,要把想象力落到實處,形成一種合力,解決或探討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就像是一次專家會診,而不僅僅是拓展藝術家、建筑師各自的邊界,它需要有更大的社會價值。”
即便是為陳丹青、袁運生、羅中立這樣功成名就的藝術家辦展,他依然渴望跳出固有的模式,找到新的思維線索,保持“小白”的狀態。他說:“我希望在不同的展覽里,保留好奇心和興趣,進入不同藝術家的世界觀里去。我們常思考如何提升創造力,創造力不是擺在桌子上隨時就有的,而是磨煉出來的,是你不斷跟新事物發生關系,再反饋給你的。”

他愛用手寫的方式,抓取瞬間的靈感,無論是在本子上,還是黑板上,這是他多年的習慣。疫情之前,他常一個人背個雙肩包,帶上水和漢堡,流連在世界各地的美術館、博物館,像建筑師、設計師一樣,手繪展覽的動線、布局。他打開一個抽屜,里面滿是記錄的小本,這是他累積的養分,最終又都化作解局的靈感鑰匙。“這幾千個展覽的學習、淬煉,常讓我在面對展場瑣事時,三分鐘內給出好的直覺方案。”
他毫不回避自己對于表達的欲望,以及他的野心和能量。他很欣賞《牛虻》里的一句話:有限的生命,無限的事業。“我一直是一個野心很大的人,但雄心勃勃也是一種品質。我們常說‘未來感’這個詞,它意味著你感到前面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還有一個遠大的目標,同時也要保持一顆謙卑之心。” 他亦承認自己常年焦慮,陷入難以控制又無多大意義的自我分析里,而他的解憂之道便是,“唯有實踐,用新的狀態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在璞素品牌初創之際,他們就頗有遠見地將其定位為“文人家居”,而非“文人家具”。當時他們就在店里辦茶席、開藝術展、售賣老收藏,可謂其風雅東方美學空間的初代版本。時至今日,他們沿著這條融合之路不斷往前,走得愈加深入,也愈加開闊。
非科班出身的設計師陳燕飛,幾乎完美地向我們展示了何謂融會貫通之道。他自幼學習中國傳統書法,大學時考入廣州美院平面設計系,接觸到日本當代書法家井上有一。被其狂放自由、突破傳統的風格所感染,他開始對書法的立體和空間感,感到好奇,也培養對家具的體量、空間和結構的敏感性。他想轉念室內設計,未能如愿,便開始在課余大量研究明式家具,做田野調查,并開啟收藏之路,這間接地為他日后轉投家具設計行當做好了鋪墊。

在決心成為一名家具設計師之前,陳燕飛是一名資深平面設計師,也是一位孜孜以求的書法家。與大多數設計師的職業路徑相異,是書法真正地啟迪了他的設計。“書法影響了我對抽象韻律的理解,它讓我對線條運用自如。其實‘書法’‘家具’‘空間’是一個整體概念,或者說都是在探索‘虛與實’的關系,里面更有‘抽象’與‘具象’的關系,這對于我來說其實是一個必然。”陳燕飛由書法觸類旁通,悟出一套屬于自己的、具有東方禪意的設計哲學。由此看來,璞素于初創之時便脫穎而出也絕非偶然。
說得更具體一些,陳燕飛一直強調其對家具線條的把握得益于書法。書法線條具有永恒之美,家具的搭建也如書法創作,其中的骨骼、疏密、點畫聯系都是一樣的。之前璞素用了很多方直的線條,比如早年的“天地雅直”系列,比較像篆隸,大氣中庸。到現在,璞素還會寫行書、楷書和草書,早已不拘于中鋒用筆,也會側鋒。線條的演變是必然之勢,這種變化讓設計更自由,于是像“玉蘭扶手椅”和“懷山靠背椅”等更新穎的設計應運而生。

對于既互為生活伴侶又互為工作搭檔的陳燕飛與陳晏平來說,習書法、喜收藏、愛茶道,文人式的生活方式原是他們本真的日常,璞素一開始走的“文人家居”的路線也體現出這一生活態度的自然滲透。陳燕飛回憶道,2011年,璞素開的第一家家具店,位于上海前法租界的常熟路上,面積不過200平方米。“這個店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家具店,當時也賣各種茶器,還有我的書法,也有我收藏的老家具。我們已經開始做一些小活動,也辦藝術展。”一開始就走融合路線,也與陳燕飛的個人經歷有關。他曾經在家居雜志擔任美術總監,一有空就泡古董家具論壇,還親自到各地考察和尋找藏品。他發現,國內玩傳統家具的模式缺少一些人的氣息,更多地從物本身出發,考察其工藝、材料或歷史,但雜志上刊載的很多歐美家居店不是單純賣家具,而是傳達一種生活方式和生活美學,注重物件在視覺和功能上的契合、在風格上的碰撞。等到他自己開店時,這種模式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參照。“加上當時我們也沒法做一個純粹的家具店,我只設計了十來件家具。”陳燕飛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陳晏平則在一旁豪爽地說:“我們那時膽子真大,說開店就開了。就像命運一樣,很多事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所有的經歷都是財富。”
如今,璞素的核心思想被提煉為八個字:“當代文人家居藝術”。“就是生活在當下的文人生活品位,我們希望表達文人的審美、生活哲學和價值觀,通過家具物件和生活場景具體地打造一種當下的生活美學,為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現代社會的人們找回一縷內心的平靜。”除了家具設計,璞素拓展出室內設計部分,還發展出璞素茶事、璞素藝術等分門別類的版塊。陳晏平說:“從品牌創辦開始,我們的分工就很明確。他管設計,設計以外的歸我管。設計的最高決定權在他,設計以外的最高決定權在我。”

陳晏平不僅是一位管理和銷售能手,同時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沙龍女主人。如果說陳燕飛從一開始就浸淫在東方文化中,陳晏平則一直心向往之,與陳燕飛共同創業之后,她得以堅定地朝著這一夢想邁進,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永動機。璞素平日舉辦的活動相當豐富,“一周一席,一周一拍,一月一展”,這樣的頻率和內容令很多家具品牌望塵莫及。璞素的宋式點茶、美學課堂、風雅市集和藝術展頗受“素友”(璞素的粉絲)歡迎。這不僅增加了用戶黏性,也讓璞素未來具有更多發展可能性,超越了傳統家具品牌。陳晏平說:“我是一個總想折騰點兒什么的人,以后還會做得更豐富,比如晚上可能做一間璞素藝術酒吧。因為我不僅喜歡喝茶,也喜歡喝咖啡、喝酒。璞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愛好。如果我看到這個領域里做得很好的人,我會兩眼放光,會想能有什么合作的,我一直保持這種敏銳性。”

與閑不下來的陳晏平一樣,陳燕飛總在琢磨設計上的創新。“‘當代’和‘東方’是我們的兩個關鍵詞,東方是我們的審美基礎,當代是指一種當代的表現,是希望有所創新的。”璞素新推出的“留·光”當代漆藝家具便是基于這樣的思考誕生的。“每個設計師都會在不同階段尋找新的表達方式。對我來說,我設計的第一個階段主要用木頭,橫平豎直。第二個階段也是用木頭,比較圓潤。用大漆是第三個階段。年輕人的審美已經發生較大的變化,他們更追求色彩、自由的形態和更具藝術感的表達。目前我的摸索只是開端,但我覺得以后這種取向會變得更主流。對于設計從業者來說,我希望保持一種超前的敏銳度。大漆很有中國特色,它體現了傳統的工藝和表達,但它相比木頭的優勢在于:它的顏色可以很豐富,我們有傳統的紅和黑,也有特別調制的紫和粉,顏色更現代;它可以在各種不同胎底上做造型,質感更自由,我們結合了紅木、實木和榫卯工藝,還有金屬和石頭等材料,表達方式更富有當代氣息。”
在對現在的評估和對未來的憧憬上,陳燕飛和陳晏平的表達毫無二致。“我們知道,有些時候,生活的味道如果重一點兒,品牌的調性可能就會下來一點,這是關于選擇與平衡的哲學。現在還談不上完美,但我們最大的一致在于理想需要被落地,要一步一步去實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