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在瑤崗二三事

馬嘯

1949年3月，隨著渡江作戰的臨近，渡江戰役總前委決定南進到距長江邊百余公里的肥東縣瑤崗村實施作戰指揮。4月初的一天黃昏，鄧小平、陳毅等在蚌埠登上一列悶罐車向南進發，清晨時分駛入合肥，隨后改乘汽車前往瑤崗。在這里，作為總前委書記的鄧小平運籌帷幄，指揮百萬雄師橫掃千里，留下了值得紀念的精彩一頁。

一條信息?把握渡江時機

渡江時機——這是鄧小平著重要把握好的主要工作。當時，黨中央、中央軍委統籌考慮政治斗爭需要和渡江客觀情況，與總前委頻頻磋商戰役的發起時間。鄧小平也通過各種渠道了解敵人動態，作為分析形勢和制定方針的依據。這期間，總前委會議室單獨增設了一臺“克勞特”牌無線電接收機，這是淮海戰役中繳獲的戰利品。為了獲知國民黨軍隊的動態，鄧小平指示通信參謀全波段偵聽敵人的電臺廣播。負責偵聽工作的兩名報務員，日夜輪值、仔細監聽，認真記錄國民黨電臺發出的每一條信息，然后送交鄧小平等領導審閱。

4月17日，鄧小平從報務員的電臺記錄中，發現了一條極有價值的信息：敵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成立了由湯恩伯兼主任的政務委員會。鄧小平看到記錄后，十分氣憤地說：“看來他們是不想在和平協定上簽字了！”那天，譚震林、宋時輪等也在瑤崗，總前委仔細研究后，立即上報軍委，希望軍委下決心“在22日夜實行渡江，不再延期”。同日，總前委發出《為請求22日渡江及其作戰部署呈中央軍委并告第二、第三野戰軍電》，指出：在政治上，我們估計敵人可能采取拖延政策，以便團結內部作最后抵抗，此種征候已日益明顯。今天南京廣播，湯恩伯總部之下組織京滬杭政務委員會，湯兼主任，谷正剛、鄧文儀為常委，即其具體步驟之一。故真正解決問題，只有我們渡江成功后才有可能。所以在政治上無絕對必須的條件，務請不再推遲至25日。

4月18日，軍委發出指示電：“完全同意總前委的整個部署，即二野、三野各兵團于20日開始攻擊，22日實行總攻……此種計劃不但為軍事上所必需，而且為政治上所必需，不得有任何的改變。”這是第七次確定戰役的發起時間，也是最終決定。態勢果如鄧小平所預料的那樣，4月20日，南京政府拒絕在國內和平協定上簽字。當夜，解放軍第七、第九兵團按總前委的預定部署準備實施渡江。

一次對話?當好特別收購員

一天清晨，鄧小平、陳毅在村邊樹林內活動筋骨，忽然聽到幾個起早送公糧的農民在說話，言語中流露出賣糧難的怨言。他們立即意識到是糧食籌集方面出了問題，便當即來到撮鎮收購站。這時糧站里外、街中心都已經擠滿了車推、肩挑、手提的送糧人，而收糧的工作人員卻寥寥無幾，一根大秤半天才稱一筆。收糧人員還態度粗暴地嫌這個糧食濕度大、那個雜質多。鄧小平和陳毅交換了一下意見，迅速讓戰士們借來兩桿大秤，陳毅指揮稱糧，鄧小平安排付款。又讓人弄來兩塊大油布，放在一旁曬糧，并進一步清除雜質。這樣一來，混亂的秩序馬上好轉了。糧站負責人做夢也想不到首長會親自來過問這件小事，看到這情景，感到十分慚愧和窘迫，恨不得一頭鉆到地縫里去。等送糧農民漸漸稀少時，鄧小平對糧站負責人說道：“人民群眾省吃儉用，從牙縫中刮下來糧食支援渡江大軍，我們感謝都來不及，怎能馬馬虎虎，甚至處處刁難呢？”首長當特別收購員的事傳開以后，駐地附近的老百姓紛紛踴躍加入交糧、納糧的隊伍中，為渡江作戰貢獻力量。

一盞馬燈?“照亮”村民心

在瑤崗渡江戰役總前委舊址鄧小平住過的房間里，有一盞馬燈特別引人注目。這盞馬燈高不過盈尺，燈罩的玻璃上留有煙熏的痕跡，燈芯上還殘留著燃燒后的余燼。在渡江戰役前后近30天里，這盞馬燈一直伴隨著鄧小平，見證了他高超的軍事指揮藝術，也見證了老一輩革命家與人民群眾的血肉之情。

在瑤崗期間，是總前委渡江作戰準備工作最復雜、指揮最緊張的一個階段。由于戰役規模大，各方面工作千頭萬緒，總前委工作很忙，每天都要處理幾十份電報。秘書處將來電按輕重緩急整理歸類后呈報，參謀處處長每天都來匯報工作，很多事都由鄧小平親自處理。在籌劃渡江戰役的一個個夜晚，透過窗欞，戰士們經常看到鄧小平的身影，只見他有時踱步深思，有時伏案揮毫。經常是戰士們一覺醒來，鄧小平房間里的馬燈依然亮著。在這盞燈下，黨中央、中央軍委和渡江前線的電報不停地傳來，總前委、華東局的許多文件一份接一份地傳出;也是在這盞燈下，鄧小平一份份逐一修改、簽發各類重要文件，深思熟慮地作出關于接管江南新區的人事安排。

隨著人民解放軍節節勝利的步伐，渡江戰役總前委開始移駐南京。4月27日黎明時分，總前委一行離開瑤崗。當行走到村外時，鄧小平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秧田里忙碌著，便對身邊拿著馬燈照明的警衛員說：“你把馬燈送給那位老鄉吧……”一聽說把馬燈送人，警衛員不同意了：“不行，這盞馬燈從大別山時候起，您就一直用著它，送了別人，您用啥？”鄧小平勸道：“你這小鬼，到了南京就有電燈了，現在送給老鄉，讓它繼續為人民服務不好嗎？”就這樣，這盞曾在大別山跟隨鄧小平馳騁疆場的馬燈便留在了瑤崗。

1949年8月4日，鄧小平在向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代表所作的工作報告中指出：“渡江作戰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勝利……帝國主義、反動派由于大勢所趨，人民擁護我們，反對他們，在強大的人民力量面前不得不低下頭來。”鄧小平把渡江戰役的勝利，歸功于人民群眾的偉大力量。從肥東瑤崗到渡江戰役后攻占南京、上海，解放全中國，透過歷史的煙云，我們深刻感悟到革命先輩的初心和使命。時代在變化，依靠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道理沒有改變。不論過去還是現在，嚴格要求自己、愛護百姓，永遠同人民風雨同舟、血脈相通、生死與共，是我們黨戰勝一切困難和風險的根本保證。

（責任編輯：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