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濤 寧夏回族自治區鹽池高級中學高一(5)班
這世界又何曾有哪句話可以使人一念間就醍醐灌頂,真正能叫人醍醐灌頂的,只能是某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
紅云裝飾了整個天空,火車無力地游走在靜默的原野中。
棗色的光影劫掠了我們這趟列車,乘客統統交出自己的感傷。車窗上的幻影是我印象里的男與女,二人不語,互相攙著,不經意間眼淚已經雙雙淌了下來,把冬天燙得火熱。列車再走遠些,我的遺憾就是你。身在掛著一條花簾子的狹小隔間,我獨自打開一部電影觀賞起來,是李安的《飲食男女》。高跟鞋和木地板撞擊的聲音,向我的耳根貼合過來。
另一側的氣息惹得簾子飄飄地搖,我斜眼瞟著,再然后我的屁股撅起,無聲無息地,身子蹭到離簾子一厘米處,我感到簾子的另一側是誰的呼吸聲在作祟。

氣息忽地停止了。
好像是兩個相似的靈魂在交流。我也暫停了呼吸。簾子忽地掀蓋在我的臉上,一個留有披肩長發的姑娘,詢問:“我能進來嗎?”我沒有回答。
“人生不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她輕言嘀咕著,纖細白皙的手指觸碰到了我的臉,神色縹緲地靠在隔間板上。
我一直打量著她,她自顧自地講她的感傷。野火在遠方,遠方住在她琥珀色的眸子里。
“一年零五個月前,我在醫院被診斷出白血病……我沒有做治療……一個人跑出家的。現在的話,離開家很久很久嘍!”
我被她調皮的話語感染,掏出一瓶可樂遞給她:“喝嗎?”她沒有猶豫地接過去:“為什么不喝!”與現在的“網易云青年”相比,她十分富有個性。我宛如認真聽課的樣子聽她繼續說下去。
那光影像是已劫掠到它想要的故事,不知何時逃之夭夭了。聊天中,她幾次止住了說話聲,寡白的手揩掉欲要淌下來的眼淚。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我出門的這幾個月就背著個包,哪都去。從路人嘴里聽說寧夏是‘塞上江南’,我就跑這來了!”她憨笑起來。可莫名地,她又蹲在角落里大聲號啕起來。我沒多安慰,只是拿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我找出隨身帶的記事本,寫下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于浩歌狂熱之際中寒;于天上看見深淵。于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望中得救。”
聊天最后,她幽幽地說了一句:“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啦!”
說是人生無常,卻也是人生之常。在她的談笑風生間,我把頭偏向一側,一年當中第一次哭了。
兩周前她追逐下一站的光亮去了,我想,她在追光的路上,一定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