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橋

荊歌

上學途中，我們必須經過一座獨木橋。它架在小河上，沒有欄桿，也沒有扶手。哥哥從橋上走過去，身輕如燕。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快速地走幾個來回，然后去上學。

但過這樣的橋對我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我只要一踏上這座橋，就會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晃動。如果我不蹲下來，一定會搖晃幾下然后掉進河里。我不得不求助于哥哥，讓他牽著我的手往前走。

這座獨木橋上來來往往的人并不少。有一天，河對面的一個人看到哥哥拉著我上了橋，竟也走到了橋上。慘了慘了！我拉著哥哥的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我不知道和對面走過來的人相遇會發生什么。我們將如何在獨木橋上交會？這么窄的橋，一個人走過去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對面再過來一個人，要在橋的中間錯身而過，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

“退回去！”我聽到對面的人兇狠地說。

哥哥顯然是要和他較勁，他對那邊走過來的人說：“你退回去！是我們先走上來的！”但是那個人并不愿意后退。

當哥哥和對面過來的人快貼到一起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哥哥使勁頂了一下對方，而那個人，也在用力頂哥哥。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兩個彼此一頂，竟然神奇般地交換了位置。于是出現了這樣的情形：哥哥到了那一邊，而對面過來的人，出現在了我和哥哥之間。

接下來，我所面臨的，就是要和這個人交身而過。

沒有了哥哥的牽引，我連在獨木橋上站穩的能力都沒有。而要和這個兇狠無禮的人交會，我不掉下河才怪呢！我蹲下身子，沒出息地哭了起來。

我蹲在橋上，一邊哭，一邊閉上眼睛，等待著那個人將我一頂，我就笨重地掉進河里，發出很響的聲音。

關鍵是我不會游泳啊，想到這兒，我兩手死死地抓住橋面，希望那人頂我的時候，我不至于被他頂進河里。這一刻，失去了哥哥的保護，我的手顯現出了神奇的力量，手指就像鋼鐵做成的，幾乎摳進了木頭里。結果那個人輕盈地一跳，就從我的身上跳了過去。我這才睜開眼睛，看到了對岸的哥哥，他正悠閑地坐在地上吃雞蛋。

“過來拉我呀！”我帶著哭腔喊他過來。

他嚼著雞蛋，若無其事地說：“你自己走過來吧！”

我顫顫地說：“我不敢。”

哥哥說：“有什么不敢的，你剛才都沒掉下去，現在一個人輕松地走，沒幾步了嘛！”

我終于壯起膽，慢慢站直了身子，盡量不看橋下的河水。我看著前方，調整重心，然后邁開腿，走了起來。我成功了！我發現一個人走獨木橋，并沒有那么可怕。只要不怕，就會走得很好。

芝芝摘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