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珂 李家堂
兩棲動物和爬行動物分別是脊椎動物“從水到陸”和“成功登陸”演化過程的代表,在生物進化史上具有重要意義,也是研究進化生物學的重要類群。標本可以留住它們生前的特征,便于開展研究讓它們“活”過來。讓我們一起去中國科學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兩棲爬行動物標本館看看吧!
我們生活中常見的兩棲動物包括蛙類、蟾蜍、大鯢、蠑螈等,爬行動物包括蛇類、龜類、蜥蜴、鱷類等。
中國科學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兩棲爬行動物標本館(以下簡稱為標本館)是專門保藏兩棲爬行動物標本,并且開展兩棲爬行動物學研究的機構,館藏兩棲爬行動物標本約12萬號,位居中國第一、亞洲第二,標本涵蓋兩棲爬行類物種800余種,占中國已知兩棲爬行類物種總數量80%以上。

?標本館的庫區
在標本館內,有很多珍貴的或者具有歷史紀念意義的館藏標本。例如,標本館保藏有70余號滇螈(Cynops wolterstorffi)標本,大多是20世紀50年代采自云南昆明的滇池內。滇池及周邊湖泊的靜水水域曾經是滇螈的主要棲息地,在20世紀60年代之前其種群數量還較多。但隨著生境(生物的個體、種群或群落生活地域的環境,包括必需的生存條件和其他對生物起作用的生態因素)被破壞,20世紀80年代之后就再也沒有發現過滇螈的“身影”。現在,滇螈已被評估為滅絕物種,它也是中國現生兩棲動物中唯一被評估為滅絕的物種。因此,館藏滇螈標本就顯得彌足珍貴,是滇螈留在世上稀有的實體。
標本館內還保藏著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兩棲爬行動物學主要奠基人劉承釗(1900—1976)及其夫人胡淑琴(1914—1992)在20世紀30~40年代采集的標本。這些標本見證了老一輩科學家克服千難萬險,仍然堅持開展兩棲爬行動物研究的艱苦歲月。其中,劉承釗和胡淑琴于1938-1940年間,在四川采到“崇安湍蛙”標本并開展研究,并于1941年發表了其生活史研究論文,研究中涉及的標本至今仍然保藏完好。
近80年后,通過仔細研究,我們發現四川的“崇安湍蛙”其實不是真正的崇安湍蛙,而是一個新的物種。于是決定用劉承釗和胡淑琴的名字來命名這個新種,我們取他們英文名字(Cheng-Chao Liu和Shu-Chin Hu)的最后一個字“chao”和“chin”合并為新種名稱——釗琴湍蛙(Amolops chaochin),以此紀念兩位前輩,致敬他們為中國兩棲爬行動物學所作的奠基性貢獻,也讓兩位前輩以這種形式再次“同框”。

?劉承釗在1939年的標本采集記錄(供圖/蔣珂)
在智能手機和電腦普及之前,研究人員都會用筆和記錄本,將標本采集信息詳細地記錄下來,例如,采集時間、采集地點、海拔高度、氣溫、水溫、生境特點等。標本館既然擁有近12萬號標本,那么標本記錄本的數量也相當可觀。標本館保存了20世紀30年代至2000年左右的野外記錄本100余冊,時間跨度近70年。這些記錄本不僅是標本信息的載體,也是了解當時環境、氣候、物種種群數量等信息的重要參考。
兩棲爬行動物活著的時候大多色彩艷麗,但經過酒精或福爾馬林溶液浸泡后則會逐漸褪色,最終趨于呈灰白色。然而,色彩是兩棲爬行動物的重要特征。現在,大家用數碼相機或者手機,可以輕松拍照,但是在幾十年前,要如何存留兩棲爬行動物的色彩呢?
標本館保存了很多兩棲爬行動物的手繪圖。在沒有數碼相機,甚至連膠片相機都還是奢侈品的時候,就得靠繪圖員的生物繪圖技藝來展現兩棲爬行動物的美麗色彩。

?寶興齒蟾成體的點繪圖和彩繪圖(繪圖/王宜生 供圖/蔣珂)
兩棲爬行動物的手繪圖主要為黑白的點繪圖以及彩繪圖。前者主要是體現某些結構特征,后者則更多是體現色彩特征。例如,有一套由老一輩繪圖員王宜生先生(1916-1996年)繪制的寶興齒蟾(Orelalax popei)手繪圖,其中包括有在野外記錄的速寫草圖,主要是快速而準確地記錄下寶興齒蟾活體時各部位的顏色,為后期精繪提供參考;在室內參照標本和野外速寫來精繪的蝌蚪、成體的點繪圖和彩繪圖。

?寶興齒蟾的野外速寫草圖,為了節省時間,往往只繪局部(繪圖/王宜生 供圖/蔣珂)
手繪圖是藝術與科學的完美結合,但隨著相機的普及,加之手繪圖技術難度較高等各種原因,如今從事手繪圖的人員日益稀缺,手繪圖在兩棲爬行動物研究中的應用也越來越少,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寶興齒蟾蝌蚪的點繪圖和彩繪圖(繪圖/王宜生 供圖/蔣珂)
通過兩棲爬行動物標本,我們實現了與死去或者已滅絕動物的“對話”,它們仿佛在告誡人類,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