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瀅

一簇簇怒放的滿天星擎起了粉紅的云霞,搖曳間,灑下晶瑩的露珠。
日子在田野間慢慢地踱著步。輕掠過河面的風(fēng),將絲絲麥香捎進村莊。散發(fā)著汗味的忙碌光陰,已經(jīng)開始在各家各戶中醞釀。因為農(nóng)忙,外出打工的男人們大都趕回了村子,村里比往常熱鬧了許多。
暮色微昏,我數(shù)清在院子里啄食的蘆花雞后,虛掩了門,朝池塘走去。
暢游了一天的鴨子,需要有人吆喝才會拍打著翅膀上岸歸家。我用爸爸教給我的方法一邊輕松地趕著鴨群,一邊朝村口張望。晚霞染盡了漾起漣漪的河水及河對岸的麥地;裊裊炊煙緩緩上升,化作天邊的一抹云彩;我的思緒也隨著晚風(fēng)飄蕩到了很遠的地方。
爸爸只在麥香四溢和年味正濃的兩個時節(jié)回家。每當(dāng)此時,我都會揣著跳動的期盼與欣喜,等待著那個風(fēng)塵仆仆的身影。
有一年春節(jié),爸爸剛放下行李,我就雀躍著撲了上去。他輕撫著我的頭說:“半年沒見,我家妮子又長高了。”我抬起頭,看到了爸爸那雙纏著布帶的大手。沒等我問,爸爸忙說:“沒啥,就是天冷,凍著了。”我急忙端了盆熱水進屋,覺得讓爸爸的手泡一泡、洗一洗就會沒事了。爸爸笑了笑,坐在凳子上,小心地解下滿是污漬的黃黑色布帶,那雙被寒冷折磨得滿是凍瘡的手露了出來。我蹲在一旁,不敢抬頭,怕爸爸看到我眼里的淚花。我把那雙皸裂的手輕輕浸到溫水里,慢慢地清洗著,可指甲縫中久積的黑垢卻怎么也洗不干凈。
洗著洗著,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趴在爸爸腿上大哭起來。爸爸連忙安慰我:“妮子,爸真的不疼。我還能給你編小兔子呢,一會兒就編。”可是,那柔軟而溫和的聲音讓我更加傷心了。
此時,我又想起了爸爸的手,它們仿佛在我的記憶里生了根。
年味還在村舍間飄蕩,爸爸就背著他那破舊的大包匆匆離了家。我和媽媽站在門口,在分外鮮紅的春聯(lián)旁邊,目送爸爸的身影遠去。那帶著寒意的春風(fēng)溜過冰面,突然吹起爸爸的衣角,仿佛是在挽留他,又像是在說出媽媽想要叮囑的話語:“要是不好掙錢就回家,這幾畝麥也能養(yǎng)活咱一家。”
我望著村口,感受著穿過金黃麥田的清風(fēng),看著層層麥波,聽著陣陣麥濤,無垠的麥田散發(fā)出的成熟的芳香漸漸沁入了我的心脾。爸爸,我知道,您馬上就會回來了。
(指導(dǎo)老師:李佩勝? 王升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