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綻放
2022-05-30 19:32:47王雪
安邸AD 2022年9期
關鍵詞：創(chuàng)作
王雪
無形的壓力、身體與作品的關系、所謂最終創(chuàng)作的高點，就在每次鞠婷朝向畫布，用力敲擊的瞬間，像煙花一樣絢爛綻放?！叭壳猛曛螅倚α?，我找到我要的那種創(chuàng)作力量了?！?/blockquote>
“ 我的創(chuàng)作，關乎身體與作品的連接。我想要那種不過多受思考干擾，純行為上的自然動機。作畫如此，敲擊也是如此?！?/blockquote>
行進至巴塞爾藝術展“意象無限”展區(qū)的最深處，撲面而來的是一整面墻的金色，在它之下，斑斕、繁密的“花火”向外無聲地爆裂。共16幅布滿孔洞的畫面，構成了藝術家鞠婷的大體量空間裝置《凜冬將至》。無數(shù)彩色“炸點”沖破長16米、高4米、上下兩排的金色表皮，翻騰出多層丙烯顏料堆疊的內(nèi)部結構，力量感與破壞欲穿透波瀾不驚的二維平面，灌滿作品周圍的立體空間。
呈現(xiàn)得如此直截了當?shù)纳Γ蔷湘迷谏畹牟淮_定性之中給出的藝術回應“。作品放在這里就足夠了，直接表達創(chuàng)作意圖，突出每一個工序，讓內(nèi)外都一目了然，”她說，“之前的作品比較靦腆，后來的創(chuàng)作轉變很大。在‘不確定之下，我變得更加直接，覺得不表達就有可能錯過了?！?/p>
比起在巴塞爾展里，上下左右均有留白的“繪畫展示方式”，最初的《凜冬將至》更像鑲嵌、生長于展覽空間里的一種“行為”，敲破孔洞“炸”出的滿地碎片散落在一旁。2021年，鞠婷按照麥勒畫廊空間的墻面大小定制出作品的尺幅，這是她第一次創(chuàng)作如此大型，長時間跨度的空間裝置。前期準備可追溯至同年的春夏之交，規(guī)律的體力勞作在鞠婷看來：“每天就像上班制，去工作室調(diào)顏料、一層一層涂顏料，再等干?！比绱耍钡蕉緶囟冉抵亮愣龋┰诘蜏丨h(huán)境中變脆，才能被一捅就破，實現(xiàn)敲擊的操作。
回想起來，鞠婷的創(chuàng)作過程也經(jīng)歷著各種不確定性。去年北京的雨水多，拖慢顏料變干的速度，讓她一度感到“就快要做不完了，導致后面很緊張，不停在趕?！贝焦と藢⑺挟嬅嫔蠅χ螅K于站在巨幅金色之前，卻連自己都要重新適應一下巨大體量的“壓迫感”。她必須借助升降機才能接觸上一排的畫面，之前設想“一氣呵成”的敲擊也無法實現(xiàn)?！霸谝黄矫撞坏降纳禉C里，我手臂能夠到的范圍只有那么遠，而且在頻繁挪動中，總有種氣只喘了一半的感覺?！本湘每粗厣眢w與作品的關系：“當我的身體被升降機困住，敲的過程中腦子里就多了一些并不必要的思考，就像一旦動筆作畫，行為動作中不該再有頓號。所以細看上面開始的幾張，敲的感覺和下面是完全不同的?！?/p>
與此同時，不確定性又帶來鞠婷作品中常常伴隨的“偶然”。升降機限制的敲擊，對鞠婷來說只是一時困惑而非遺憾。類似的偶發(fā)，還有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顏料沒完全干;兩個孔洞不小心離得太接近;力度太大直接敲穿最下層的木板，等等。然而偶然性又是鞠婷的創(chuàng)作之源：“前期的準備一直在控制和重復之中，可那些過程里無法算計精準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必須要去處理的問題，是讓我更興奮的點。我不希望做一個作品，從一開始就知道最后是什么樣子?！?/p>
這樣的創(chuàng)作也讓鞠婷對自身的梳理更加清晰。她本科學習版畫，一層又一層涂顏料疊加的過程，正反映出套色版畫反向分層的印刷條理：版畫最表層的顏色總是最后印上去的。而《凜冬將至》最后鋪陳的金色，也正是最先支離破碎的表皮，華麗的外表經(jīng)不住連續(xù)的沖撞與敲擊，透出其背后無奈、殘破的美感。當長達8個月的體力勞作濃縮在5小時身體與畫布的緊密互動之中，鞠婷從升降機上下來，腳落地后，重新自如行走，她終于找到了“一氣呵成”的感受：“底下的一排我敲得特別痛快，敲到中間，身體已經(jīng)開始出汗。全部敲完之后，我笑了，我找到我要的那種創(chuàng)作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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