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蕓
鄭琦出生于一個紡織業家庭,從小便見證了傳統紡織業的“傳統”模式:每一季,設計師們提供自己的設計圖稿,并告知工廠自己想要的面料——這種“告知”通常以某種類似面料的小樣做示范,外加一些文字性描述。國內大多數服裝公司沒有自己的專職面料設計師,好一些的企業最多只有紋樣(面料圖案)設計師,因此所謂的“面料設計”環節也多由服裝設計師完成。由于對面料紡織結構與工藝知識欠缺,設計師往往并不能切實地表達自己的需求,這使得整個面料打樣過程需要至少兩三個甚至四五個來回才能最終確定面料樣品。這個過程不僅浪費時間,也很浪費材料。在海外完成藝術專業的學習回到家族企業的鄭琦,決定“顛覆”傳統的紡織工廠工作模式,讓設計師們的工作更高效便利。用NAO做虛擬面料設計來提高作業效率
在紡織服裝業的供應鏈中,最漫長的環節就在紡紗與面料織造當中。正常情況下,大多數面料從下單到交貨周期為60-90天,這其中面料的設計與開發又是最占用時間的,而虛擬面料設計便可大大提高面料設計效率。
當下行業內的“虛擬面料”大多通過兩種方式實現:大多數企業用專門的面料掃描儀將實物面料掃描到計算機中以實現其“虛擬”的形態,或者由面料設計師用計算機繪圖軟件一筆一劃地“畫”出面料。鄭琦則拆掉了父親的一臺織布機,讓計算機工程師用3D模型在電腦里為每一個部件精準建模,隨后在虛擬世界“搭建”一臺織布機。使用這臺虛擬織布機,即可在電腦中“織”出一塊虛擬面料。
虛擬織布機的實現,可以大大減少與設計師的溝通時間并縮短打樣時間。待所有技術與工藝指標在線確認后,工廠只要做一次實物打樣確認便可開始大貨面料生產。
這個項目在青甲內部被稱為“NAO”項目。NAO的構想并不僅僅是在虛擬空間里織布那么簡單,青甲在蕪湖還有自己的小型飛機與小型潛水艇設備。這些設備將被用來清理海平面的漂浮物與打撈海底漁網,之后這些廢棄材料將被回收做成纖維,隨后利用NA3虛擬織布工藝實現虛擬織布,再用這些回收纖維織成實物面料。
所謂3D設計,即通過以仿真實物的立體形式在虛擬空間呈現虛擬產品的技術。3D模型設計較早就已經在汽車、家用電器、建筑設計等行業中使用,但在服裝行業里運用則是近四五年的事情。服裝3D設計的滯后,一定程度上與服裝的非標品屬性有關。因為屬于非標品,導致影響衣服3D建模的不定因素有很多。比如,同樣一款衣服,若人體尺寸不同、使用材料(面料)略微有差異,就需要重塑整個3D模型,這也導致3D服裝設計軟件目前對于學習者還有一定的門檻要求。即使成為一個初級技術掌握者,差不多也需要近一個月的學習。如果要成為熟練者,則至少需要3-6個月的時間。另外,對于許多只擅長平面繪圖而不擅長制作衣服的服裝設計師而言,3D設計軟件要求設計師具有良好的三維空間思考能力也是一個門檻。
“設計師們應該將精力花在創意與美學上,而不是學習如何使用(復雜的高科技)工具上!我們要做的便是為設計師們提供他們不需要怎么費勁兒就能幫他們實現創意的工具?!编嶇f道。因此,青甲創造了一種不需要建模即可幫助設計師將平面圖轉換成3D模型的AI工具軟件。通過這個軟件,設計師只需要像平時那樣畫出衣服的平面效果圖,AI便會試圖通過設計師畫的款式“推測”出設計師可能想實現的款式立體圖是什么樣的。
設計師工作中還有一個痛點,那便是所謂的“選款”模式。在大多數的服裝公司,假如設計師開發一百個款式,最終投入生產并上市的占比大約只有一半,有時甚至更少。選款通常由專業買手(采購)來做,因為采購預算有限,買手會將大部分預算分配給他們認為的“爆款”,但畢竟能成為爆款的產品只是少數,這就意味著相當多的設計師開發的新品最終根本無法上市。選款模式無論是對設計師還是企業,都可被視為一定程度的人才浪費以及物料與時間成本的浪費。鄭琦設想,設計師可以將這些未上市的設計圖轉換成NFT(Non-Fung'ible Token,指“非同質化代幣”,適合于諸如圖片、視頻等數字資產,是具有唯一性的“加密貨幣令牌圖”),并在NFT平臺上售賣。
NFT也有利于解決設計行業一貫被詬病的抄襲問題。相比于音樂、電影、文學、建筑設計,服裝設計的知識產權保護是“滯后”的。之所以如此,與服裝品類的特殊性有關。服裝設計要素包括面料、款式、色彩、制作工藝與圖案設計等。除了圖案設計較為容易界定外,其他方面都很難界定“抄襲”的界限。比如,兩款看似一模一樣的產品,其中一款采用了不同的面料,這是否就該被判定為“抄襲”?多大程度的改變才不會被認為是“抄襲”?另外,服裝行業更為特殊的方面還在于大家都會追流行趨勢,因為追了共同的流行元素而使得產品看上去高度相似,是否算“抄襲”7這一切導致了服裝設計在法律上的認定難度非常高,而NFT則鎖定第一個發布者(通常也是創作者)即為“版權”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