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足接軌世界不容易

藍青

東亞杯上的中國女足。

從7月17日出征日本參加東亞杯賽，到8月31日從美國啟程回國，中國女足正在經歷近三年來最長的一次國際旅程，為期41天。

在時隔16年再次成為亞洲冠軍后，中國女足肩負了國人更多的期待。但在世界女足風起云涌之時，她們面對的形勢和挑戰儼然更為嚴峻。主教練水慶霞說：“亞洲杯已經過去了，我們回到了起跑線上，開始新的備戰。過去的榮耀是對我們的肯定，但每個人都要向前看。”在國際足聯公布的最新一期世界排名中，中國女足依然列第16位。

東亞杯亞軍不足喜

東亞杯是中國女足獲得亞洲杯冠軍后的首次亮相，一勝兩平獲得亞軍。在中國隊報名東亞杯的26人名單中，有19人參加了年初在印度舉行的亞洲杯賽。此外，球隊還召入了因傷未能征戰亞洲杯的吳海燕、宋端、呂悅云、汪琳琳等國家隊“老人”，以及萬佳瑤、潘紅艷、何召芬等新面孔。

5月和6月，中國女足于海口和青島展開了兩期集訓，國內女超聯賽因此暫停。在這兩期集訓中，隊伍未能安排教學賽，集訓效果不理想，為在東亞杯上的表現埋下了隱患。

首戰中國臺北，張琳艷、汪琳琳和萬佳瑤三名“00后”球員首發登場。這是萬佳瑤第一次在國際A級賽中登場。中國隊通過張琳艷的進球和對方自擺烏龍2比0獲勝。水慶霞表示：“第一場比賽，我希望更多的球員有機會適應比賽節奏。對于結果，我還是滿意的，但過程中有許多需要總結、調整的地方。”

次戰韓國，中國隊在先失一球的情況下，由汪琳琳利用角球機會把比分扳成1比1。賽后的新聞發布會上，水慶霞坦承，韓國隊在攻擊性和侵略性上做得更好，“我們要提高的地方還有很多，可喜的是0比1落后時，大家沒有放棄，想辦法去扳平。這是我們做得比較好的方面，希望球隊通過比賽不斷去改進和完善”。

第三場與東道主日本的爭冠賽，水慶霞終于派出了傷愈的王霜首發。面對缺少熊谷紗希、巖淵真奈、長谷川唯等留洋球員的日本女足青年軍，中國隊還是處于絕對下風，整場比賽控球率只有32%，不到對手的一半。中國隊只有一腳射門，還沒有打在門框范圍內，角球也只有一個。日本隊有9次攻門，還獲得了9次角球機會。雙方的差距顯而易見。

中國女足0比0戰平日本女足，王珊珊鏟搶對手。

最終，日本女足以兩勝一平的不敗戰績奪冠，隊長清水梨紗被評為最佳球員。中國隊獲得亞軍，21歲的汪琳琳當選東亞杯最佳后衛。

中國女足球員們對自己的表現有著清醒的認識，不少球員難言滿意，也為此有些著急和郁悶。水慶霞說：“年輕隊員在東亞杯中表現不錯，但國際A級賽事經驗較少。希望她們通過這次比賽提高個人能力，增加信心。”

美國拉練難覓對手

缺乏國際比賽經驗，是目前這支中國女足面臨的嚴峻課題。無論中國足協還是教練團隊，都不避諱這個話題。中國足協關于女足的通告中，已經把“解決隊伍長期缺少國際比賽的問題”放到明面上來談。從2020年初疫情驟起，除了奧預賽、奧運會和亞洲杯等大賽，中國女足沒有踢過一場國際A級賽。

此番美國拉練，就是在此背景之下的安排。中國女足原本有意去歐洲拉練，但7月的女足歐洲杯在如火如荼地進行，8月初，歐洲俱樂部進入備戰新賽季的夏訓期，沒有合適的隊伍和中國女足熱身。因此，中國隊把海外拉練定在了此前曾多次到訪過的美國。

然而，美國集訓也面臨著相同的問題。美國隊在征戰世界杯預選賽，女足職業聯賽正在進行。即便是聯賽的間歇期，一些俱樂部也早早安排好了與歐洲、墨西哥和日本等俱樂部球隊之間的友誼賽。中國女足很難在國際比賽日之外找到高水平的對手。

在中國女足最終敲定的9個對手中，只有堪薩斯城是打職業聯賽的球隊，其它如舊金山夜鷹和加州風暴都是二級聯賽的半職業隊伍，隊里的學生球員大多已回校，不在陣中。此外，舊金山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斯坦福大學三支全美大學體協球隊也是中國女足的對手。比賽的含金量體現在比分上。面對缺兵少將的非職業隊，大幅輪換的中國隊都取得了大比分勝利。而在面對當地U15/U16的小男足時，中國女足打得比較艱難，一場打平，兩場失利。

中國女足寄希望于通過美國拉練和冬訓檢驗隊伍的成色，提高球隊的競技實力，但國家隊級別的友誼賽安排在國際比賽日是慣例，歐美各國的俱樂部有成熟而有規律的聯賽體系，早早確定了賽程，不會因為中國隊到來而破例。這意味著如果中國隊不恢復正常的國際比賽日比賽，在明年世界杯之前都無法得到高質量的磨練。

王霜加盟路易斯維爾競技。

此前，中國女足宣稱，此番美國拉練要征召所有在海外效力的球員，但來球隊報到的只有在冰島二級聯賽效力的涂琳儷，以及當時還在商談轉會、尚未確定下家的楊淑慧和趙瑜潔。集訓中途，跟俱樂部請假的涂琳儷和與莫斯科火車頭簽約的楊淑慧提前離開，前往俱樂部報道。由于蘇格蘭女足聯賽已開幕，效力于凱爾特人的沈夢雨和沈夢露都沒有前往國家隊報到。

此外，東亞杯結束后，留洋美國女足職業聯賽路易斯維爾競技的王霜、前往瑞士草蜢女足的張琳艷和加盟西甲馬德里CFF女足的唐佳麗都與國家隊告別，前往各自的俱樂部。由于集訓與歐美各國俱樂部賽程安排沖突，加上簽證手續繁雜，球員們在與俱樂部的溝通中也遇到了一些問題。參加了東亞杯的李夢雯因為準備留洋事宜，未能與國家隊前往美國拉練。

接軌世界才是正途

中國隊支持和鼓勵球員留洋，讓她們勇敢地選擇一條更職業的足球道路，去歐美職業聯賽挑戰。楊淑慧、沈夢露等年輕球員此前從未入選過國家隊，甚至在地方俱樂部都不是主力，現在有了被國家隊考查的機會，也圓了留洋夢。沈夢雨、趙瑜潔這些曾短暫進入國家隊的潛力新秀，也可以安心地在國際職業賽場摸爬滾打，得到真正的歷練。

中國女足不走國際比賽日的長期集訓方式，面臨著找不到合適對手比賽的尷尬。長期集訓讓國內聯賽賽程支離破碎，動輒停擺大半年。近幾年為中國女超聯賽貢獻頗多的優秀外教和外援選擇了離開，杰斯林去巴黎圣日爾曼女足擔任助理教練，輔佐父親熱拉爾，塔比莎則租借加盟國際米蘭。對水平日漸下滑的中國女超聯賽，這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中國女足球員的留洋道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光鮮。由于近幾年中國隊在世界大賽上表現不盡如人意，尤其是去年東京奧運會上的慘敗，中國球員很難再成為歐洲豪門的選擇。

王霜、唐佳麗等20歲出頭便隨隊在世界杯和奧運會上進入八強，在國際足壇尚有一席之地。但張琳艷、沈夢雨這批年輕球員，需要在較低水平的聯賽慢慢積累經驗、尋覓機會。

沈夢雨效力的凱爾特人和蘇超聯賽雖然水平一般，尚屬主流之列，三年的穩定合約及沈夢雨本人流利的英語，讓她的未來有了更多可能。同樣從小備受關注的張琳艷和涂琳儷要以瑞士的中資俱樂部或是冰島的二級聯賽為跳板，困難重重。趙瑜潔得益于在美國大學生聯賽兩屆總冠軍的光環，有一定知名度，要踏入歐洲賽場，缺乏足夠的國家隊履歷，需要經歷試訓等重重關卡，才有可能在激烈的競爭中獲得一席之地。

平心而論，此前在國內俱樂部都未能踢上主力替補的沈夢露和楊淑慧尚未達到入選國家隊的實力，但有著國內大部分球員所不具備的勇氣，選擇了一條少有人走的路。她們此前在葡超和法甲的經歷困難重重，收入很低，依然堅持在留洋的道路上。如果能長期在國外正常的聯賽環境中磨練，保持運動規律，假以時日，她們收獲的也許不僅是更廣闊的世界。

這段時間，女足歐洲杯正在進行。歐洲女子足球如今的競技水平和觀賞性，讓中國隊教練和球員們感到震撼。張琳艷、趙瑜潔都能清醒地看到這種差距，因為她們從小到大跟這些歐洲球員交手。最近這三年，女足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00后”的張琳艷還被稱為小將，她說，歐洲和她同一批的球員都已是豪門俱樂部的主力和歐洲杯冠軍成員了。這是她的壓力，也是她的動力。

距離2023年女足世界杯還有不到一年時間。中國女足最重要的是重新與國際接軌，回到正常的訓練和比賽節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