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溫室里的“不可能犯罪”

芥子康

順藤摸瓜

破基組略施小計，發現眾多受害者的信息都是從一家叫“迪恩埃”的生物醫藥公司流出的。為了抓住殺手“螞蟻”上面的“烏鴉”，乃至“大象”，夏侯音提出在“迪恩埃”召開股東大會，所有高層都來參會時以“病毒隔離期”為由將他們困在公司內，然后慢慢進行背景審查。

這個方案得到了上級部門的認可。然而此時，距離股東大會還有一個月，這期間可能還會出現受害者。

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夏侯音意料中的事情就發生了，不過這一次，基因疾病的患者并不是受害者，而是嫌疑人。下屬刑警隊將這件案子報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竹立翻了半天檔案后，這才確定地說：“結論沒錯，嫌疑人無論在動機還是作案時間等各方面都很可疑。”

“那為什么警方沒有直接批捕呢，還提交到我們這里了？”芊芊問道。

“你們看看這個就知道了。”竹立把檔案丟在了桌子上，示意其他幾人一起過來看。

“嫌疑人周瑾，女，26歲，患有EBS——大皰性表皮松解癥？”夏侯音念著上面的文字，面露難色。

這個病癥夏侯音倒是在書上看到過，但是奈何看過的病癥太多，他現在又必須通過吃葡萄才可以提高智力，所以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該病癥的現象到底是什么。

秦川一眼看到了夏侯音的難處，作為法醫的他，向眾人解釋道：“大皰性表皮松解癥是一種蛋白質變異導致的遺傳性疾病，哪怕是輕微的外傷也可以讓皮膚和黏膜之間產生剝離，并因此產生水泡。嚴重的患者會出現肌肉萎縮。”

秦川向后翻了一頁，那里果然有嫌疑人的照片。周瑾用紗布包著雙手，上面還滲出黃色的藥膏，在醫生的檢查下，周瑾的雙手密布水泡，沒有可以用雙手正常活動的能力。

“哦！因為周瑾的雙手出現了嚴重的水泡，所以警方認為沒有作案可能？”芊芊看著照片恍然大悟。

夏侯音細細翻看了一下資料，終于搞清楚了案件的來龍去脈。

死者戴爭，男，28歲。無正當職業，和周瑾還有血緣關系，兩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妹。然而去年，戴爭的繼父和母親外出旅行時遇到了意外，車禍身亡。

因為沒有其他親屬，家里的房子和遺產便分給了戴爭和周瑾二人，可是因為周瑾的疾病，加之戴爭從小就對父親的再婚非常痛恨，所以作為哥哥的戴爭一點兒都不喜歡周瑾，并且處處都刁難她。

這些都是周圍鄰居提供的證詞，說明兩人是有矛盾的。這種矛盾一直持續到三天前的早上。

玻璃密室

三天前的清晨，周瑾報了警，說發現哥哥戴爭好像在別墅旁的玻璃溫室里出事了，人倒在地上一直沒起來，但是自己沒辦法開門，這會兒也找不到鄰居幫忙，只能報警。

民警趕到現場時發現玻璃溫室的門是反鎖的，破門而入后，發現戴爭已經死亡。后來，經過法醫和現場勘查的細致檢查，初步判斷戴爭死亡的時間是前一天晚上的8點左右，死因是頭部被重物擊中，此時距離出事時間已經過去了12個小時。

砸中戴爭的是一個組裝的鐵箱子，跌落在地上，已經散架了。整個玻璃溫室除了正門，沒有其他出口，唯一算得上通道的，是僅有一個燒餅大小的圓形豁口。

據周瑾交代，這個豁口是之前拆除通風管道裝置留下的，但是通道實在太小，人根本無法通過這個豁口進出。刑警隊又經過兩天的調查，發現只有周瑾具有殺害戴爭的重大嫌疑，然而他們面前卻擺了兩個難題。

第一，周瑾的病癥。

雖然戴爭死亡時，周瑾在家，但是她下午剛去看過醫生，醫生給她做了包扎。哪怕她想拆掉紗布，舉著鐵箱子砸倒戴爭，都是不可能的。

因為患有大皰性表皮松解癥的患者，水泡一碰就會鉆心疼，根本沒辦法完成這個動作，更別說去舉著重物用力擊打他人了。

第二，案發現場的蹊蹺。

戴爭死亡的玻璃溫室雖然不是真正的密室，但是周瑾也沒有反鎖現場再逃跑的可能。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她可能利用偵探小說里的手法，使用魚線之類的機關，通過那個圓形豁口，操縱機關鎖住了門，然后再將魚線收回來。

這個行動，即使周瑾手上長滿了水泡也是可以實現的，畢竟魚線重量輕，而且也很小巧。可是，警方并沒有想到該如何制作反鎖房門的魚線機關。

基于以上兩個原因，雖然周瑾嫌疑重大，但是仍然沒有被采取強制措施，警方只是暫時限制了她出入境的自由。

竹立見大家都看完了報告，關切地問道：“你們有什么新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夏侯音搖了搖頭，“要不我們還是去現場看看吧，說不定有被忽略的線索呢！”

“現場的話，你們去勘查就可以了吧？”秦川說道，“今天要二次尸檢，我想去刑警隊的法醫室看一看。”

“沒問題，那就這樣，秦川去參加尸檢，我帶著芊芊和夏侯音出一趟現場。”竹立給所有人拍了板。

“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去4天，不知道現場會不會有破壞呢？”夏侯音有些擔憂，畢竟玻璃溫室建在野外，地上還有一個豁口，如果沒有封堵，有野貓野狗之類的鉆進去，那基本就很難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了。

“沒事，我最近鼓搗了一個高科技，等會兒去現場給你見識見識。”芊芊拍了拍夏侯音寬慰道。

“什么高科技？”

“別急，到了現場你就知道了。”

現場勘察

芊芊將所有的資料拷進電腦，并提上自己的新裝備，跟著竹立和夏侯音一起上車了。路上，夏侯音一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新奇玩意兒，但是芊芊始終都保持著神秘，不讓夏侯音打開箱子。

終于到了現場，玻璃溫室的正門貼了封條，但那個豁口果然沒有處理，只是用一塊石頭擋了起來。

“你們先進去吧，我在外面調一下設備。”芊芊邊說邊從車上搬下一塊巨大的移動電源。

“行，那你弄好就進來。”竹立叮囑了一聲，扯下封條，帶著全副武裝的夏侯音走了進去。

玻璃溫室里到處都是培育的植物，雖然現在是秋季，天氣已經轉涼，但是溫室里還是要比外面暖和一些。夏侯音抬頭看了看房子內部的結構，高度大概有兩層樓那么高，看得出來是為了一些高大的植物留出的空間。

一層樓多高的地方有很多鋼管，上面爬滿了藤蔓植物，還有不少繩子在固定它們的走勢。

“好家伙，就像一個植物園。”夏侯音不禁感嘆道。

“這個地方就是受害者死亡的區域了。”竹立指著地上的白線說道，“對了，你帶葡萄了嗎？”

“不用，我帶果汁軟糖了。”夏侯音蹲下身，用不太樂意的語氣說，“我又不是不吃葡萄就不能破案了。”

“哈哈，我可不是那個意思。”竹立連忙解釋，“我是看那里還結了幾串小葡萄。”

夏侯音看了一眼遠處，果然有一處葡萄架。夏侯音又抬頭往上看了看，白線不遠處后方的位置有兩截懸著的斷繩。

“芊芊姐怎么還沒進來？”夏侯音問道，“她不是說有辦法還原現場嗎？”

“就是啊，我出去看看。芊芊！”

竹立邊喊邊走出玻璃溫室，沒一會兒，芊芊抱著一個三腳架和照明燈具快步跑了進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芊芊吐著舌頭，一臉抱歉，“剛才在外面發現了兩只可愛的小野貓，就逗了它們一會兒。”

芊芊立起三腳架，把燈具安裝在頂端，然后對著白線打開了開關。頓時，地面上出現了一個三維投影，死者俯面躺在地上，身旁還散落著那個砸到他的鐵盒子。

“怎么樣？逼真吧！這可是我開發的新裝備。”芊芊昂首挺胸驕傲地說，“只要是照片上拍到的，通過電腦建模處理都可以完美還原出來。”

“對了，芊芊姐，之前你不是可以用電腦模擬死者的受傷過程嗎？”夏侯音問道，“你們模擬出死者在現場受傷的地方了嗎？”

芊芊看了看電腦中的數據，抿著嘴唇說：“有點兒難度，但還是可以試試。”說罷，她盤腿兒坐在了一片草坪上，認真敲起了面前的筆記本鍵盤。

鐵盒的奧秘

夏侯音又在現場勘查了半天，這一次，他發現了一些與眾不同的線索。

玻璃溫室內的布藝家具上，有很多貓抓過的痕跡，可是這里并沒有見到貓咪。

“戴爭或者周瑾，他們有人養寵物貓嗎？”夏侯音問道。

竹立翻了一下報告，說：“這筆錄上面好像沒問到。”

“說不定是野貓呢，這里野貓這么多！而且剛好還有一個圓口進出。”芊芊敲了一下鍵盤，自信地說道，“搞定了，你們讓讓，我播放一下。”

投影燈具開始播放仿真的畫面：死者戴爭在白線前的位置，頭部受到重擊，最后踉蹌幾步，撲倒在了地上。

“等一等，回放到最開始被擊中的地方。”夏侯音表情凝重地說道。

芊芊在電腦上調整了一下，三維圖像又回到了最開始被擊中的位置。

“你們看！”夏侯音興奮地指著從上面鋼管掉下來的兩截繩子說道，“這個繩子的位置剛好在戴爭的頭頂，如果上面綁著重物，掉下來肯定可以砸到他的后腦勺。”

竹立和芊芊理解夏侯音的推測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似乎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就是那個擊倒戴爭的鐵盒質量并不大，如果自然掉落是沒辦法造成嚴重傷害的，所以之前警方才認為，之所以造成死亡，就是有人在背后進行了擊打。然而，這個猜測也被密室難題所阻斷著。

“哈哈，你們都被那個調查報告限制住思維了。”夏侯音笑了起來，“其實，所有線索早就擺在眼前了，我這里有一個非常合理的推理，而且可以一次破解兩個謎題！”

“可以啊小音，現在又可以不吃葡萄就推理了！”芊芊羨慕地說。

“啊，實不相瞞……剛才勘察的時候偷著吃了一顆架子上的葡萄。”夏侯音不好意思地說道。

竹立說：“那你來給我們講講，到底兇手是如何擊倒戴爭，然后從玻璃溫室這個密室中跑出去的吧。”

“其實，兇手根本就不用進入這個密室。”夏侯音指著頭上的斷繩說道，“這個房間全是玻璃，只要有人在外面用高功率的激光筆照射，就可以把懸掛著重物的繩子燒斷。”

“可是……”

芊芊正想說鐵盒質量的事情，卻被夏侯音打斷：“我知道那個空心鐵盒并不重，可是如果里面放著東西呢？”

“但現場也沒有發現什么額外的東西啊。”

“那是因為藏在鐵盒里的東西早就跑掉了，而且正是從屋子的那個豁口出去的！”夏侯音笑了笑解釋道，“被放在鐵盒中增加質量的，就是野貓！”

夏侯音給竹立和芊芊講述了自己的推測，兇手將多只野貓用安眠藥喂倒，然后塞進鐵盒中，他提前布置好現場，等戴爭來到這個固定位置時，燒斷繩子。戴爭被重物擊打頭部時，鐵盒也因此散架，等到藥效一過，野貓自然會從那個熟悉的豁口溜出去。這樣，密室就形成了，不可能的犯罪也完成了。

后來，根據夏侯音的提示，警方重新篩查了戴爭的衣服，確實發現了和鐵盒中一樣的貓毛，而周瑾手上的傷口正是被這些野貓抓傷的。眼看自己的詭計被識破，周瑾也不再抵抗，終于承認了自己殺害戴爭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