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何以驅動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

劉驥 茍丹琪

摘? ?要：隨著數字化轉型的不斷深入，社會生產樣態、崗位工作性質、就業市場技能需求急劇變化，成人學習需求激增對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提出全新要求。為應對技能培訓參與率低、技能供給與就業市場需求錯配、技能教育供給質量不佳等現實困境，經合組織建構了PMCD框架，旨在依托人工智能技術加快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該框架將培訓規劃、培訓方案匹配、內容與評估、培訓交付等作為人工智能技術促進成人技能教育的四項關鍵路徑。文章基于對PMCD框架的分析，結合具體實踐案例，對我國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提出四點建議：一是深化數據挖掘分析，加強成人技能教育精準頂層設計;二是聯通數據資源共享，優化成人技能教育資源配置效率;三是強化教學精準干預，助推成人技能教育大規模個性化;四是融合新興智能技術，營造更具活力的成人技能教育生態。

關鍵詞：人工智能;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經合組織

中圖分類號：G434;G720?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8454（2022）08-0025-10

一、相關背景

數字化轉型已是全球發展的最主要趨勢之一，而人工智能作為數字化轉型所依托的核心技術，其快速發展迭代對經濟社會發展全域正產生重大而深遠的影響。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人工智能是引領這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戰略性技術，具有溢出帶動性很強的“頭雁”效應。[1]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致國際人工智能與教育大會的賀信中強調，中國高度重視人工智能對教育的深刻影響，積極推動人工智能和教育深度融合，促進教育變革創新。[2]

2022年2月，教育部印發《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點》，提出要強化需求牽引，深化融合、創新賦能、應用驅動，積極發展“互聯網+教育”，加快實施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推進教育數字轉型和智能升級。[3]在宏觀政策導向上，數字化轉型是驅動教育現代化和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而人工智能作為核心戰略技術，是數字時代全面賦能人才培養模式革新的中堅力量。

當前，在數字化轉型與新冠肺炎疫情交織疊加下，社會生產樣態、崗位工作性質、就業技能需求正加速變化，成人技能教育對于實現更充分、更高質量就業的價值愈加突顯。我國《“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加快促進數字技術向經濟社會發展各領域廣泛深入滲透，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邁上新臺階和數字產業化水平顯著提升，推動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位居世界前列。[4]

在技能需求側，產業數字化轉型對社會各行業勞動者的素質提出更高要求，市場亟需具備復雜問題解決能力、創造力和批判性思維、數字技能、社會情感技能、人機協作能力等高階認知技能的勞動者。作為高度交叉復合、快速發展的領域，人工智能技術在引發諸多風險挑戰的同時，又可作為解決現實困境的潛力路徑。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由技術快速發展引發的現實社會挑戰應當在技術發展中尋找解決方案。

對此，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以下簡稱經合組織）成員國多處于全球數字經濟價值鏈前沿，開展了大量教育數字化轉型探索，積累了豐富的理論與實踐經驗。特別是近年來，經合組織加快數字化轉型步伐，強調利用人工智能等技術挖掘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機遇。通過建立技能戰略框架并融合數字技術，開發就業技能指標數據庫、成人學習優先事項數據儀表板、工作技能數據可視化平臺等，為成員國量身定制技能發展戰略規劃，以包容公平優質的成人技能教育，促進公民更高質量就業和社會參與。

近期，經合組織召開以提高弱勢群體終身技能為主題的“2022年技能峰會”，呼吁加快制定技能政策，以應對數字化和技術變革性影響，通過為弱勢群體提供更多精準對接就業市場需求的技能培訓機會，助推其融入數字綠色包容的社會生態。[5]當前，我國教育信息化、數字化建設正在加速推進中，經合組織在成人技能教育上的探索值得借鑒，其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框架體系、實踐舉措，可為我國在該領域的實踐和探索提供新思路。

二、經合組織PMCD框架概述

技術指數式發展正深刻影響著產業自動化浪潮，加之全球化、人口結構變化等因素的疊加作用，成人技能教育系統必須協助龐大的勞動力群體應對全新的就業不確定性。據經合組織估計，每兩個工作崗位中就有一個受到產業自動化的影響。[6]由知識創新驅動的經濟增長模式，使工作崗位性質快速變化、技能貶值周期持續縮短，進而引發就業市場對勞動者技能需求的動態變化，倒逼成人技能教育加快進行全面、徹底的轉型升級。[7]

為加強技能與就業市場需求的對接適配，成人在整個職業生涯中參與學習活動的需求激增，也對終身學習、技能教育數字化和常態化發展提出了新要求。但由于數字設施設備接入和使用能力等存在差異，數字化轉型異步問題顯露，不同群體技能發展機會不平等進一步加劇。因此，加快建設以數字化為支撐的高質量成人技能教育體系，成為數字時代應對人才培養挑戰的關鍵路徑。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可獲得性、可用性、可負擔性、運算速度的顯著提高，經合組織開始大力呼吁加強人工智能技術在成人教育中的開發部署和融合應用，以改善成人學習系統并促進成人學習參與。基于成人學習的全周期視角，經合組織提出人工智能賦能成人技能教育的PMCD（Planning， Matching， Content and Assessment， Delivery）框架，探尋人工智能技術促進成人技能教育創新發展的價值潛力，指導成員國成人技能教育系統數字化轉型升級。[8]在核心理念上，該框架涵納工具與價值理性的融合意蘊，堅持人本取向，旨在通過深度融合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充分釋放成人技能教育的內隱潛能，實現對技能教育的效率與社會公平價值的雙重提升，期望在成人技能培育高效對接就業市場技能需求的同時，協助成人在終身學習中取得促進其完滿人生發展的長遠成效。作為關鍵支撐，經合組織PMCD框架將培訓規劃（Planning）、方案匹配（Matching）、內容與評估（Content and Assessment）、培訓交付（Delivery）設為人工智能賦能成人技能教育的四項關鍵路徑，如圖1所示。

首先，賦智成人培訓規劃，強化培訓決策精準度與有效性。人工智能技術通過高速捕獲與測算海量數據，實現高精細度、即時化的數據抓取與數據價值挖掘解析，賦能技能需求預測、技能水平評估、技能供需銜接等培訓規劃關鍵步驟。

其次，針對精準技能培訓方案，高速精確匹配培訓資源。人工智能憑借其邏輯演算和動態感知的顯著優勢，自動分析歸類培訓項目信息，實現了學習者和培訓項目、學習者和職業道路、企業和培訓項目的高效匹配。相較于非人工智能培訓方式，人工智能技術可實現在同一速度下更為精確、在同樣精確度下更為快速的匹配。

再次，深度融合自適應算法，搭建包容個性化學習路徑。基于人工智能多元算法的培訓內容，量身剪裁和全流程動態評估，可實現大規模個性化學習服務，增強成人學習系統包容性，體現教育公平價值。

最后，增速驅動培訓交付方式創新，實現多場景融合應用。人工智能技術通過營造智能安全的實驗和試錯環境，賦能智能情境感知中的教學動態交互、自主學習、公正評估等關鍵環節，進而優化成人技能習得體驗。

三、經合組織PMCD框架下的關鍵實踐路徑

（一）培訓規劃

經合組織PMCD框架將成人技能培訓規劃作為人工智能技術發揮潛力價值的首要環節。培訓規劃是培訓決策者綜合研判市場技能供需狀況，確定培訓目標以及培訓實施路徑的關鍵階段。其核心在于實現培訓技能供給與市場技能需求的高效對接。人工智能通過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大數據分析等技術，建構智能算法模型并自動對海量數據進行辨識歸類，實現對市場技能需求、學習者能力狀況與學習需求的精準刻畫。為培訓規劃中的技能需求預測、技能水平診斷、技能供需銜接等三個關鍵向度賦智添能。

首先，通過自動分析映射數據信息對應的技能類別，精準預測市場技能需求。因在線職業信息數據多呈現復雜多元、非結構化、動態發展等特性，對技能術語的正確識別成為人工智能通過在線數據預測市場技能需求的難點。作為機器學習分支的深度學習（Deep Learning）技術則為解決這一難點開辟了有效途徑。深度學習技術基于多層神經網絡，可通過多處理層組成的計算模型在海量訓練數據中學習數據表征，自動發現規律并將其用于預測。[9]而且機器處理的數據越多，預測就越精準，因此人工智能支持在更加全面精細的分辨率上描述任意行業的技能，從而提升分類或預測的準確性。[10]

其次，診斷個體技能水平并繪制技能畫像，量身定制技能問題診療方案。采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人工智能可實現對在線數據的高效抓取與深度挖掘，最大限度地實現對個體技能的全面準確刻畫。通過在線收集分析有關學習者技能的文本信息描述，實現對個體技能問題的快速診療，尤其是幫助低學歷、低技能、長期失業者等社會弱勢群體進行技能發展和就業參與。

最后，人工智能可通過實時對比跨域技能供需數據，支持培訓內容動態調整，優化技能供需對接。時空高度動態聯通可使人工智能通過高速采集處理跨域實時數據，為培訓內容與市場實需動態適配提供建議。

（二）培訓方案匹配

信息經濟學視角下，降低信息搜尋、處理成本是實現市場供需兩端高效匹配的前提。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肯尼斯·約瑟夫·阿羅（Kenneth J. Arrow）曾指出，現代社會中人們必須要花費人力及財力獲取信息，以應對經濟社會發展所面臨的不確定性。[11]因此在培訓規劃環節識別市場需求、個體技能錯配程度、技能供需狀況后，針對技能培訓資源的零散分布狀況，PMCD框架將培訓資源的有效匹配作為重要賦能路徑，通過采用人工智能數據關聯技術，實現信息抓取與供需匹配的智能化，可顯著降低市場信息噪音和信息成本，促進海量數據間的精準呼應，創建更加個性化的資源匹配，以填補技能差距，實現學習者和培訓項目、學習者和職業道路、企業和培訓方案三方面的高效對接。

首先，人工智能系統確定學習者需求和培訓技能供給，匹配學習者和培訓項目。基于智能算法和大數據運算能力，人工智能系統精確繪制培訓“路線圖”，定位從當前學習需求到目標培訓項目之間的最優路徑。通過自動將在線培訓項目信息的文本描述歸類為技能類別，確定培訓項目所能開發的技能類別，實現學習者與培訓項目的快速精準匹配。

其次，定位個體技能與崗位需求，匹配個體和職業道路。個體獲得就業所需技能后，最為關鍵的環節為推動個體技能特征與工作崗位特征的有效適配，實現按能配崗。傳統崗位匹配多為個體在有限的信息環境內花費大量成本尋找與自身技能大致匹配的崗位，職業選擇空間和信息來源均受到限制且具有不確定性和偶然性。而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崗位匹配，則將個體技能置于億萬職業數據空間中，依據智能測算為個體匹配最佳崗位。

最后，支持企業人力資源發展規劃，匹配企業與培訓方案。傳統人力資源管理運營已不足以應對企業發展所面臨的快速變化的內外部環境。人工智能技術輔助的培訓方案，通過建立員工能力模型、技能評估預測模型等，可實現企業內外部高效人才管理，減少資源消耗，最大限度地發揮人力資源作用，縮小中小企業技能培訓差距，極大地提升企業市場競爭力。

（三）培訓內容和評估

在實現有效預測診斷市場技能供需和個體技能水平、精準匹配培訓方案的基礎上，PMCD框架聚焦成人技能教育內容和評估，探尋深度融合自適應算法下個性化與包容的培訓路徑塑造。確保包容和公平的優質教育，并為所有人提供終身學習機會是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中提倡的全球目標之一。[12]人工智能技術具備為各類成人群體提供更具包容性和公平性教育機會的潛力。[13]培訓實施圍繞培訓內容匹配和培訓評估監測兩個關鍵手段，基于人工智能敏捷迭代理念，適性資源將在與學習者的互動過程中持續生成與更新，實現大規模個性化、智能化教育。融合人工智能技術的成人技能教育內容與評估，能夠有效回應“學什么”“如何學”以及“學完了怎么辦”這三個基本問題。

就“學什么”而言，智能分類教育資源與學習者目標偏好，為學習者精準匹配適性學習內容。人工智能系統內嵌的智能識別分類技術，可實現針對用戶技能空白和學習偏好的個性化內容配置。

針對“如何學”的問題，人工智能技術促進學習與評估全過程融合，實時導向個性化學習路徑。通過自適應技術監測評估學習者初始水平與學習進度，以保證學習路徑的個性化，學習測評從粗放走向精準，收集數據精細化程度高且結果解釋力更強。

為解決“學完了怎么辦”的現實難題，創新培訓認證方式，承認非正規和非正式學習技能。數字時代學習方式更為多元、個體學習成果更為豐富，如何完整有效地記錄個體的非正規和非正式學習成果成為一項重要的挑戰。經合組織成員國較早開始探索對于非正規和非正式學習成果的有效認證程序。在人工智能與區塊鏈技術的融合使用下，多種新型認證方式不斷涌現。借助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可追溯性、高信任度等特征，塑造更加高效的學習成果記錄、認定及轉換，推進具備真實信息和良好公信力的技能認證探索也不斷深入。[14]

（四）培訓交付

相較于傳統的成人技能教育，PMCD框架提倡注重通過新興智能技術的創新應用驅動成人技能教育模式的多元創新。人工智能技術可通過塑造智能學習空間，支持在虛擬場景中強化成人學習感知刺激和實踐導向，可顯著促進學習者知識的長期保留，減少學習者模擬交互場景時需付出的認知努力。[15]并通過不斷與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融合創新，聚焦學習環境塑造、學習體驗改善等，持續創新成人技能教育的教學方式、學習方式、評估方式三個方面，以提高成人技能教育的參與度和有效性。

1.具體教學層面

在具體教學上，為學習者提供安全和反復試錯的實驗環境，由靜態單向轉向動態交互。與傳統技能培訓中的真實人際交互相比，學習者更愿意在智能機器人面前反復試驗和試錯，無需承擔風險。[16]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與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增強現實（Augmented Reality）、混合現實（Mixed Reality）、擴展現實（Extended Reality）等技術融合創新，可建立更具安全性和啟發性的智能學習空間，幫助學習者打破生理和心理障礙。技術路線上，擴展現實是對虛擬現實、增強現實和混合現實技術的綜合展現。在擴展現實訓練中，人工智能通過語音傳遞命令、場景動畫實時響應等手段，愈加模糊實體空間和虛擬環境間的界限，營造的交互式學習沉浸感完全超越前幾種技術，并使低成本、高效率營造沉浸式學習環境成為可能。[17]

2.學習開展層面

在學習開展中，解除了學習時空情境限制，由被動依賴轉向自主可控。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學習者可跳過無關信息，高效對接技能缺口，匹配最相關的培訓方案，顯著縮短學習過程，減輕學習者認知負荷、工學矛盾，促進成人學習的有效參與。

3.評估層面

在結果評估時，自動生成評估結果，由隱蔽決斷轉向透明公正。傳統技能培訓中，培訓教師往往掌握著學習評估控制權。有研究表明，人類培訓師會因個人偏好對來自不同區域、種族的學習者產生不同的評估結果，這就難以保證評估的公正公平。[18]基于教學全過程的自生成評估，可實現更快速準確、規范高效且大規模的教育質量監測，在短時間內完成對個體學習成果的可視化分析與多維度對比，生成實時數據。通過拓寬評估數據來源，嚴格控制數據收集處理過程，加強對評估對象利益的維護，可有效規避僅依靠人工評價造成的評估偏見，保障評估的客觀公正。此外，還可對評估全過程的進行再評價，自動優化改進評估方式。[19]

四、PMCD框架

對我國成人技能教育發展的啟示

2019年12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在《成人學習和教育全球報告（四）》（4th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中提出，成人學習和教育具備增進健康和福祉、體面就業和經濟增長、社會生態有機運轉、可持續發展等多重價值意義。[20]作為成人學習和教育的核心組成部分，成人技能教育面向25歲至65歲整個年齡階段人口，覆蓋人口基數龐大，通過技術賦能其質量效率提升，可帶來廣泛的經濟社會效益。成人技能教育的延展性、多樣性、靈活性特征鼓勵成人在離開學歷教育后，獲得接受教育提升技能水平的二次機會，持續加強個體技能與市場技能需求的動態適配，為經濟社會生態運轉注入強勁活力。

麥肯錫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提出，全球可能有多達三分之一的職業和技能變更將在中國發生，到2030年，多達2.2億中國勞動者可能因自動化技術影響而變更職業，在中等自動化情景下，約有5160億工時或將因技能需求變化而需要重新部署。[21]

我國成人技能教育亟需創新發展，以應對高度的就業不穩定、不確定性。人工智能技術通過廣泛鏈接、智能匹配、信用塑造等能力，提供了更多廣覆蓋且可持續的共享機會，有效促進了公民就業參與、資源獲得、技能提升等。國內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發展具備豐富應用場景、宏大數據規模等顯著優勢，應在認清、把握人工智能本質的基礎上，做好人才培養觀念、資源設施等方面的準備，助推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經合組織PMCD框架結構清晰、重點突出且具備實踐案例支撐，有利于我國成人技能教育數字化轉型參考借鑒。

（一）深化數據挖掘分析，加強成人技能教育精準頂層設計

人工智能融合大數據分析技術，支持對就業市場技能供需動向的高效預測和精準把握，可顯著增強成人技能教育前瞻性統籌規劃和決策指導，并圍繞市場當前或未來的技能需求有效開展。

例如，法國人力資源技術供應商聚合樹（Clustree），通過構建基于深度學習網絡的技能與崗位映射解析模型，識別職業數據信息對應的技能類別，以數據信息與技能的相關性程度推測技能需求高低。若諸多職業數據信息均與某項核心技能高度相關，則說明市場當前或未來亟需該項技能。為使人工智能在非結構化文本中自動檢測歸類技能，該企業利用智能技術將十億多種原始數據規模縮小到近二十萬分之一，歸納為幾萬種常見的和經過驗證的預定義技能，并對與技能相關的各類敏感詞進行聚類分析，識別不同詞匯指向的技能種類。[22]

再如，法國人力資源技術供應商博思特（Boosters）不僅借助人工智能算法對數據信息進行技能識別歸類，還結合來自歐盟、世界經濟論壇以及國際勞工組織等國際組織世界公認數據庫的崗位技能數據，推斷市場技能需求，為企業員工職業發展和內部流動、人才識別等提供數字解決方案和便捷的應用程序編程接口（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簡稱API）。[23]

在芬蘭，人工智能企業海德智能（Headai）則通過聯通來自全球的企業、教育機構和個人的非結構化及多語言的大規模數據流，實現了文本數據基礎設施的全球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將在線招聘廣告、職位描述等文本信息自動轉化為對應技能需求類別，將教育廣告、培訓課程等文本信息轉化為對應技能供給類別，動態監測對比跨地區、跨行業、跨國別的技能供需狀況，為培訓課程調整提供實時反饋。[24]

聚焦我國就業市場，技術革新正在不斷加速驅動產業數字化、智能化發展，持續催生新型技能需求，高質量勞動力短缺的結構性矛盾加劇，積極建立人工智能等智能化技術對就業影響的跟蹤研判和協同應對機制成為當務之急。[25]

基于目前我國成人技能教育領域存在的數據信息資源開發利用程度不高、對就業市場技能供需動向感知靈敏度低、宏觀治理有效性不足、新興智能技術社會主體使用意愿缺乏、使用能力和效用不足等問題，應廣泛聯通社會的利益相關者，依托人工智能技術開發成人技能實時監測數據平臺、市場技能供需預測規劃診斷系統，以地區、行業、年齡等維度劃分，加強對數據信息的采集檢索、存儲保留和高效使用，精確追蹤市場技能供需狀態的動態變化，為成人技能教育決策提供數據支持。此外，亟需通過增強各社會主體對智能技術的使用意愿和能力，鼓勵政府、企業等社會主體積極探索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促進成人技能教育精準頂層設計，為實現更充分、更高質量就業提供更為精確有效的數據測算指導。

（二）聯通數據資源共享，優化成人技能教育資源配置效率

數據信息流動的暢通無阻，使人工智能輔助決策者及時準確掌握信息資源成為可能，驅動資源優化配置。部分經合組織成員國公共和私營就業服務機構，已經開始嘗試采用人工智能技術促進個體與培訓項目、工作崗位匹配。例如，美國在線教育企業多元視覺（Pluralsight）推出衡量和發展個體技術技能的新方法虹膜，借助人工智能熟知用戶優缺點和學習偏好等優勢，建立用戶技能與培訓項目快速精準連接。虹膜使用修正后的評分算法評估個體技能，可持續更新問題難度和技能評級，并根據個體技能水平推薦培訓項目課程。應用貝葉斯統計為學習者技能熟練度賦分，技能評估分數以其他用戶分數為基準，可快速表征個體技能問題，協助用戶識別自身具有優勢或亟需提升的技能。[26]

由國際非政府組織貝葉斯效應（Bayes Impact）所開發的在線公益人工智能職業指導平臺（Bob），可實現用戶技能到工作崗位的快速精準連接。該工具基于現有工作分類、職位空缺、就業結果數據等數據源，利用人工智能系統繪制將技能可視化表征的技能圖譜，可為數百萬人同時量身定制職業發展建議。[27]

人工智能技術的顯著優勢在于基于海量數據信息的精準預測分析，但該優勢的發揮依賴于多樣系統之間的數據整合與共享。[28]雖然國內數據資源呈現爆發式增長，但成人技能教育仍無法及時響應社會需求，數據資源的社會聯通聯動存在堵點，利益相關者的利用意識不強制約了數據的使用性，專業工作者缺乏削弱了數據精準性，技能教育供需對接協同度和資源配置效率有待提升，優質社會資源服務需深入挖掘。[29]因此，亟需加強社會合作，構建數據資源聯通體，促進數據高效互聯共享，充分釋放數據要素潛能。通過設計智能算法資源匹配機制，強化成人技能教育供給的需求牽引，優化成人技能教育供需結構，促進就業市場高質量人才供需匹配。此外，應依托國家數據中心、“東數西算”工程等，推進數據資源、算法資源、算力資源等要素資源的社會開放和廣泛應用，提供公共普惠的智能化服務基礎設施，提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的公平性和安全性。[30]

（三）強化教學精準干預，實現成人技能教育大規模個性化

堅持人工智能技術融合應用的人本取向，以自適應技術推進大規模個性化靈活學習，可滿足不同成人群體的異質性學習需求。

首先，智能分類學習資源和學習者偏好，為學習者配置適性學習資源。例如，德國技術信息圖書館 （Technische Informations bibliothek）與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University of Amsterdam）合作開展的開放教育資源主題探索項目（EDoer），使用語音識別軟件和機器學習技術等，自動從在線講座、教育視頻等開放教育資源中提取學習主題，為想要獲取特定知識或技能的用戶提供個性化在線學習內容推薦。[31]

其次，全過程動態監測，支持自定步調的學習路徑。美國在線語言學習平臺多鄰國（Duolingo）所創建的智能語言學習應用程序，為用戶提供量身定制的任務模塊和學習指導。根據個體語言技能初始水平和課程學習進度的數據留痕，調整練習的類型和難度，提供即時反饋與評價，創設趣味化學習游戲關卡，使用戶在樂趣感知中堅持更長的學習時間。[32]

最后，支持認定不同成人群體非正規和非正式化學習成果。例如，為減少就業市場對成人非正規和非正式技能的忽視或低估，德國聯邦教育與研究部（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德國手工業總會（Zentralverband des Deutschen Handwerks）等聯合發起技能認證項目（Valikom），通過數字平臺為工商業、手工業、農業等領域32種職業的非正規與非正式技能提供技能認證。該項目制定標準化聯合認證程序，將技能認證標準與國家通用職業資格標準銜接，使成人技能尤其是弱勢群體技能，在就業市場中具備可比性、透明度及較高的雇主認可度。[33]

人工智能技術通過構建更為成熟包容的成人技能教育體系，為學習者提供精準適切、多樣化的教育服務。結合國內現狀，成人技能教育學習對象多元、學習需求多樣、學習資源龐雜，大規模個性化優質的成人技能教育開展仍面臨技術限制、成本限制、地域差異、群體差異等現實困境。成人技能教育服務主要以供給思維為主，教育內容與方式的精準度與個性化不足，學習成果社會認可度不高。因此，應增強政策支持力度，降低人工智能技術推廣應用成本，充分挖掘社會優質資源為技能教育提供服務，拓展教育規模、覆蓋范圍和學習類型，建立泛在可及的成人技能學習網絡。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加強對成人學習過程的精準干預，改進成人技能發展有效性分析并支持成人全面自主、個性化學習和終身學習，從而實現成人知識技能增長和高質量就業結果的有效聯動。

此外，應注重對成人非正規和非正式技能的挖掘認證，尤其是針對低學歷、低技能等社會弱勢群體的技能認證。通過人工智能與新興技術的創新融合，建立統一規范的成人技能認證體系，協同社會利益相關方，合力推動不同類型學習成果的認證轉換，提高技能透明度、可比度、社會認可度等，增加個體就業機會。

（四）融合新興智能技術，營造更具活力的成人技能教育生態

新興智能技術的融合創新應用，驅動了教育教學方式升級和教育服務質量躍升，為成人技能教育生態運轉注入新動能。

一是改善成人學習體驗。例如，英國軟技能培訓在線平臺虛擬演講（Virtual Speech），通過營造沉浸交互自定步調的虛擬演練場景，如新聞發布會、電梯游說、遭遇騷擾歧視等，支持學習者進行領導力、公開演講、商業道德等軟技能提升和移情訓練。人工智能則對學習者的表現，如演講中的眼神交流、語氣語速、音量等提供即時反饋，確定需要改進的方面。[34]澳大利亞沉浸式學習技術供應商弗萊姆（Flaim）通過融合人工智能與虛擬現實技術，為消防員和急救員學習滅火提供安全仿真的沉浸式虛擬環境。通過算法建模，模擬多種類型火災現場，以多感官集成的物理接口，營造學習者對火焰溫度和物體爆炸等火災現場的真實體驗，消除了現實訓練中的安全風險，實現危險場景的隨時演練，并實時捕獲數據、分析和反饋培訓結果。[35]

二是協助成人自主學習。例如，法國企業索迪斯（Sodexo）集團開發的人工智能驅動多語言智能應答機器（Chatbot），為員工工作場所非正式學習提供了全天候實時應答，機器通過學習員工提問和平臺管理者創建的答案內容，動態更新并豐富語料庫，員工可使用母語快速定位自身所需信息，無需詢問其他同事。[36]

三是增強學習成果公正評估。人工智能技術采用無偏見的算法（Bias-Free Algorithms）驅動自適應評估和擴展現實仿真場景測試等，支持自動生成學習成果評估結果。且虛擬培訓不依賴人類培訓師，培訓供給與評估均通過智能平臺統一提供，因而可保證培訓供給質量和評估結果的公正透明。

面向愈加多元與個性化的成人學習需求，教育現代化與數字化雙重命題顯得格外重要。為實現更高質量、更公平的教育供給，教育服務供給結構、方式亟需優化升級，成人技能教育現代化與數字化不能獨立于教育總體的現代化與數字化進程。聚焦國內，教育生態體系中各方利益相關方參與熱情有待加強，成人技能教育內生發展動力不足，技能教育有效轉化為崗位勞動力附加值提升的程度欠缺，各相關方利益需求仍未得到有效滿足。

基于此，亟需加強社會協作，拓展人工智能技術在技能教育中的應用場景，創新優化成人技能教育服務供給，構建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成人技能教育新生態。[37]應用新型數字智能工具，進行大規模成人技能教育質量評估檢測，加強宏觀監測調控，推動各利益相關方的需求滿足。通過助推成人高質量就業目標實現，滿足企業員工崗位技能發展需求，緩解政府宏觀就業壓力，從而為培訓供給方提供價值反饋和質量評估，營造更具活力的可持續高質量成人技能教育良好生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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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驥，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終身教育、比較教育，郵箱：jiliu@snnu.edu.cn;

茍丹琪，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成人教育、教育政策，郵箱：danqigou@163.com。

What Strategies in Digitally Transforming Adult Skills Education Leveraging AI：

A Study of PMCD Framework of OECD

Ji LIU， Danqi GOU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62）

Abstract： With the continuous deepening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hifting societal organizations， nature of jobs， skills demand， and the surge of adult learning needs have the new requirement for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adult skills education. In order to address issues of low training participation rate， skill-job mismatch， and low supply of adult skills learning opportunities， the 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ECD） conceptualized the framework of the “Planning， Matching， Content and assessment， Delivery” （PMCD）， aiming to advocate leveraging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digitally transforming adult skills education. Based on an in-depth analysis of PMCD Framework and its related programmatic evidence， we proposed several suggestions for adult skills development in China， they are， leveraging big data mining in empowering skills education planning， improving data connectivity and optimizing resource allocation in skills education， individualizing precision training at scale， and nurturing a tech-rich adult skills education ecosystem.

Keywor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dult skills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ECD

編輯：李曉萍? ? 校對：王天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