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伴成長

冉斌

我出生在一個滿是石頭的山村，一條小河穿村而過。上世紀70年代，河上游的水電站經(jīng)常放映露天電影，父親經(jīng)常背著年幼的我去看電影。自此，光影的世界為我打開了一扇窗，帶我去那未曾到過的遠方。現(xiàn)在，我已為人父，常回想起父親溫暖寬厚的背和屏幕上的光影，我也經(jīng)常帶兒子皮皮一起看電影。我們一起度過歡樂的親子時光，在光影的世界里尋找自己，在他人的故事中讀懂成長。

《我們誕生在中國》

在紀錄片《我們誕生在中國》里，我和皮皮從都市的光影交織中抽離，視線投射到色彩斑斕的大自然中，霧嵐天光，山脊河川，四季輪轉(zhuǎn)，大美不言。這部電影講述的是我國獨有的野生動物藏羚羊、大熊貓、川金絲猴和雪豹的故事。

春風(fēng)拂過藏羚羊媽媽的毛發(fā)，在丈夫的目送下，她開始了生命中最美的征程，去往遠在千里之外的卓乃湖。盡管山高水長，可對藏羚羊媽媽而言，一經(jīng)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fēng)雨兼程，因為她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迎接新生命的誕生。

夏季的高山峽谷中，襁褓中的妹妹奪走了原本屬于金絲猴淘淘的專寵，淘淘憤而出走，投身到流浪猴的首領(lǐng)——公雞門下。當(dāng)冬季來臨，食物變得匱乏，淘淘開始想家。他悄悄地回到家，盡管父親臉色難看，但是默許淘淘留下。直到有一天，蒼鷹掠過枝頭，直撲年幼的妹妹，淘淘奮力躍起，救下妹妹。淘淘終于完成了對自我的救贖。

冬天來臨，雪豹達娃成了孤獨的守望者。盡管她曾是某片領(lǐng)地的王者，但因領(lǐng)地被其他同類覬覦，達娃奮起而戰(zhàn)，然而最終敗下陣來。這一次，達娃看看身后的兩個孩子，決定殊死一搏，向牦牛發(fā)起進攻。她咬住牦牛幼崽的頸部，眼看就要得手，但牦牛媽媽用尖銳的犄角挑起達娃，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拋向空中。最終，隨著牦牛群漸漸遠去的悠遠低沉的鈴鐺聲，達娃和兩個孩子長眠于冰雪之中。

觀影過程中，皮皮的情緒總是和動物們的悲歡聚散一起共振。看到淘淘在雪地里單腳站立行走時，他笑得樂不可支;看到達娃為領(lǐng)地而戰(zhàn)時，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而當(dāng)達娃與孩子們長眠不醒時，他沉默了……他體悟著生命的成長。

觀影結(jié)束，我問皮皮，你最喜歡電影中哪個動物？皮皮說，淘淘。我會心一笑，淘氣果然是男孩的本色。我又問皮皮，你覺得爸爸像哪個動物呢？皮皮狡黠一笑，說爸爸最像流浪猴的首領(lǐng)——公雞。我笑著說，還好是我收留了你這只淘氣的小猴子。我再問皮皮，你最喜歡哪個動物媽媽？皮皮說，最喜歡雪豹媽媽達娃。

“爸爸，達娃會醒來嗎？”皮皮皺起眉頭問我。

“也許會醒來，也許不會吧。”對于生命的沉重，我不知如何給予他答案。

“爸爸，達娃是不是死了呢？”

“皮皮，在自然界中，活著和死去都是生命的延續(xù)。”

“爸爸，如果有一天你像達娃一樣不再醒來，我怎么辦呢？”

“皮皮，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爸爸會用另外一種方式陪伴你、愛你，你帶著爸爸的愛繼續(xù)生活，也可以堅定地走下去。”

一個生命的遠去是對另一個生命的召喚。我在這兒活著，也在這兒逝去。生于斯，長于斯，我們誕生在中國。

《阿爾法：狼伴歸途》

達娃和孩子們的故事讓皮皮感到些許困惑，電影《阿爾法：狼伴歸途》則給予皮皮啟示。這一次，我們穿越時空，回到兩萬年前第四紀冰川時期的北歐冰原。

梭魯特部落正在進行一年一度的狩獵，這一次的獵獲關(guān)系到部落中婦孺老幼的溫飽，更關(guān)乎部落的存亡。在冰天雪地中，沒有食物，意味著無法存活。首領(lǐng)決定帶上兒子科達，這是少年科達第一次參加狩獵活動。出發(fā)前，父親凝視著科達，科達的眼神有些躲閃，父親在科達的手背刻上北極星圖案。

我問皮皮：“如果你是科達，第一次狩獵，你會緊張嗎？”皮皮說：“當(dāng)然會啦！我第一次參加圍棋比賽和籃球聯(lián)賽時，都很緊張。”我又問：“那你為什么還要堅持參加呢？”皮皮想了想說：“我參加圍棋比賽，除了想獲得段位證書，更想堅持下好每一盤棋，雖然有時候會輸。”

戰(zhàn)斗打響！面對憤怒的公牛群，科達有點措手不及，慌亂中被一頭公牛挑起，拋下懸崖。父親絕望地慟哭著，用石頭為科達在懸崖邊壘起墓碑。

科達死了嗎？

懸崖中一塊凸出的平臺上，科達靜靜地躺著。禿鷲飛過來，啄醒了摔折一條腿的科達。一場大雨如期而至，狹谷山洪猛漲，科達縱身一躍，完成了第一次自我拯救。科達艱難地爬上荒原，但荒野求生并非易事，他試著用父親教他的方法鉆木取火。夜幕降臨，荒原殺手——狼群向科達發(fā)起了進攻。科達且戰(zhàn)且退，最后爬上一棵枯樹躲避。人狼大戰(zhàn)中，科達刺傷了野狼的首領(lǐng)阿爾法，當(dāng)科達舉起尖銳的“長矛”，準備刺向阿爾法時，阿爾法眼光流轉(zhuǎn)。

我再次按下暫停鍵，問皮皮：“你覺得科達會殺死阿爾法嗎？”皮皮肯定地說：“不會！”

“為什么？”

“因為受傷的阿爾法一樣可憐！”

我從皮皮的表情里解讀出善良、悲憫、同情等復(fù)雜情緒。

科達放下武器，為阿爾法療傷，阿爾法協(xié)助科達捕獵。夜晚，人狼相擁而眠。然而，在同伴的仰天長嘯召喚下，阿爾法回到了狼群，科達孤獨地踏上歸途。途中，科達不慎落入冰窟，這一次，是阿爾法救了科達。最終，科達和阿爾法在星座的導(dǎo)航下，一起回到部落。

我問皮皮：“如果有一天，你和科達一樣，不得不獨自踏上歸途……”

我話音未落，皮皮眼中已泛起了淚光：“爸爸，我也想要一條像阿爾法一樣的狼。”

“為什么呢？”

“因為我一定要回家！”

科達寫下了由男孩向男人的成長史詩，阿爾法也完成由狼到狗的奇妙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