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寫“心里”，直擊“心理”

黃丹穎

心理描寫是人物描寫方法的一種，它的優(yōu)點是通過對人物心理的細致描繪，深入到人物心靈，揭示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表現(xiàn)人物豐富而復雜的思想感情。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是無聲的語言，它包含著喜、怒、哀、樂、憂傷、猶豫、嫉妒、羨慕等很多復雜的感情。我們在描寫人物的時候，恰當?shù)卦黾右恍┬睦砻鑼懀梢愿佑行У乜坍嫼萌宋铮★@人物的神韻。

然而，提起“心理描寫”，我們似乎就會條件反射地用上“心想”這個詞，似乎只有直接寫出人物“心里”的，才是心理描寫。其實，在敘述類作品中，如果我們能夠再加入表情、動作來間接表達，或者通過特寫“內(nèi)心獨白”、細寫“幻覺夢境”和妙寫“環(huán)境烘托”，同樣可以讓讀者更加立體地感受到文章所描述的人物心理和情緒變化。就像電影導演一樣，通過為劇中人物創(chuàng)設特定情境來刻畫人物的心理，引導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進入情境，自然而然地隨著情境感知劇中人物的心理。創(chuàng)作敘述類作品，我們應當向電影導演學習心理描寫，不寫“心里”，而卻能直擊“心理”。

特寫“內(nèi)心獨白”

內(nèi)心獨白，就是自己對自己講的無聲的話，要求把特定狀態(tài)下的人物自己對自己講的話生動地描寫出來，是人物復雜心理活動的特寫鏡頭。可以用傾訴式，如都德《最后一課》中：“我?guī)缀踹€不會作文呢！我再也不能學法語了！難道就這樣算了嗎？我從前沒好好學習……我多么懊悔！”這段心理描寫就是主人公小弗朗士聽到老師說是最后一節(jié)法語課時，心中十分懊悔曾經(jīng)沒有好好學習法語的生動表現(xiàn)。也可以用獨白式，如人物的自言自語，說出自己的思想、感情或?qū)δ承﹩栴}的看法。它不是人物的主動告白，而是讀者從作者的無意“泄密”而“竊取”到的人物心理活動，從而更真實、更直接地了解人物性格。例如《皇帝的新裝》：“我什么也沒有看見！這可駭人聽聞了。難道我是一個愚蠢的人嗎？難道我不夠資格當皇帝嗎？”這段話連用兩個反問，寫出了皇帝既恐懼又驕橫的心理，揭露出了皇帝的愚蠢和昏庸形象。

細寫“幻覺夢境”

人在極度緊張、焦慮或情緒起伏不定的狀態(tài)下，眼前、耳邊或夢中會有虛幻的畫面與聲音，其內(nèi)容往往是自己的畏懼、希望或追求等感情的寄生。對“幻覺夢境”細加描繪，能更深入地表露出人物的內(nèi)心欲求和情緒感受。如安徒生《賣火柴的小女孩》：“……桌上鋪著雪白的臺布，擺著精致的盤子和碗，肚子里填滿了蘋果和梅子的烤鵝正冒著香氣。更妙的是這只鵝從盤子里跳下來，背上插著刀和叉，搖搖擺擺地在地板上走著……”這段話寫出了小女孩由于極度的饑餓，產(chǎn)生了幻覺，寫出了她對食物的渴望，引發(fā)了讀者更為深切的同情。或者是夢境描寫，借由夢境抒發(fā)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如彭荊風《驛路梨花》“這天夜里，我睡得十分香甜，夢中恍惚在那香氣四溢的梨花林里漫步，還看見一個身穿著花衫的哈尼小姑娘在梨花叢中歌唱……”虛實結(jié)合，表現(xiàn)“我”對小姑娘助人為樂精神的贊美，側(cè)面突出小姑娘的形象之可愛。

妙寫“環(huán)境烘托”

一個人在不同的心情時看相同的景物，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因為人對使自己心靈產(chǎn)生感應的事物特別敏感，因此人的眼睛能根據(jù)自己的心情選擇景物，并伴隨著強烈的主觀感受。這就是王國維所說的“一切景語皆情語”。“環(huán)境烘托”描寫需要妙筆生花，要把人在緊張的狀態(tài)下因焦慮煩躁對聲音、光線等環(huán)境因素產(chǎn)生的奇妙感受靈動地描寫出來，充分地表現(xiàn)人物的精神狀態(tài)和內(nèi)心活動。如《我的叔叔于勒》一文中，一家人去旅游上了輪船時所看到的景色是“在一片平靜的好似綠色大理石桌面的海上駛向遠處”，將那種盼望“富翁”于勒叔叔歸來喜悅快活的心情刻畫得十分逼真。而在輪船上偶遇貧窮落魄的于勒，回來時所見的景色是“在我們面前，天邊遠處仿佛有一片紫色的陰影從海里鉆出來。”這寫出了一家人失望、沮喪、沉甸甸的郁悶心情，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里，更能突出菲利普夫婦精致利己、拜金主義的丑惡嘴臉。

我們實際寫作之時，往往綜合運用各種心理描寫方法，有時還結(jié)合直接描寫、心理分析、神態(tài)顯示、行動表現(xiàn)等其它心理描寫方法，豐富人物形象，使其真切生動。要注意的是每個人的經(jīng)歷、性格都不相同，因此每個人的心理和表達心理的方式也不同，只有把這種“不同”表現(xiàn)出來，才能展示人豐富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不過，進行心理描寫應注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應寫特定的人物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中必然產(chǎn)生的心理活動，即只有在關鍵的情節(jié)、動作、表情出現(xiàn)時，才伴之以心理描寫，努力描寫出人物細微的感情波瀾和復雜的心理變化過程。此外，心理描寫的文段不宜過長，否則會使文章沉悶，有損人物形象的生動性。

范文賞析

考場風云

文 / 潘麗娟（陸豐市碣北中學七〈1〉班）

考試的鈴聲如雷聲般乍裂，我的心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監(jiān)考老師面無表情地走進考場，宣布考試的開始。

試卷發(fā)下來，大家顧不得多想，就立刻動手答題。考場如戰(zhàn)場，時間就是生命，大伙立馬投入緊張的戰(zhàn)斗中。

一位好漢，拿起試卷，臉色大變，似乎接到一紙生死令，然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盡管他面有難色，依然低頭服從，只好發(fā)泄似地咬著筆。

瞧這一位，肯定是遇到了難題。她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揪著頭發(fā)，緊皺眉頭，兩頰漲得通紅。倏的一絲靈光閃過，她竟笑了，馬上低頭刷刷地寫著，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再看這一位，嘟著嘴，蹙著眉，手里的那支筆一直夾在指縫中，向上翹著，一個字都沒寫。那雙狡黠的大眼睛，不時偷偷地向左右斜視。要不是監(jiān)考老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這會必定變成長頸鹿，伸長脖子，尋覓“食物”。

講臺上的老師有如拿著尚方寶劍，只要有人有什么動作，立刻寶劍出鞘，“咔嚓”下去，必先斬而后快。想作弊？死了這條心吧！

時間如銼刀般銼著我焦躁的心，繃緊的神經(jīng)豎起了A級警惕，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我的注意。試卷上一道道關卡阻礙著我，那選擇題是彎月刀，那填空題是坦克炮，計算題向我伸來鮮血淋淋的“九陰白骨爪”，應用題則如魔鬼一般面目猙獰，叫囂著：“來送死吧！”我左思右想 ，絞盡腦汁，左顧右盼，還是舉棋不定，就像一口吃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撓心 。教室里死氣沉沉， 敞開的窗子竟透不進一絲兒風來 ，如坐針氈的我，簡直快憋瘋了！所有似曾相識的題，像煮開了鍋的沸水，在我那混亂的頭腦中翻騰，找不到思緒。猛抬頭，感覺時間擦著臉龐飛快掠過，近乎疼痛，可低頭，試卷上空白的地方仍舊孤單。

接近尾聲了，有的人長長嘆了口氣，如釋重負;有的人眉頭緊皺，顯得焦急厭煩又無可奈何;有的人連忙拿起試卷，開始進行檢查核對。我急切地抓著頭皮，祈禱，神啊，救救我吧！

可怕的鈴聲又一次刺中我的神經(jīng)，好像在說“Game over（游戲結(jié)束）！”。

而我，真的“over”（完蛋）了！

簡? 評

讀完這篇作文，讓人會心一笑，小作者用非常詼諧、夸張的口吻，寫出了學子害怕考試的普遍心理，特別接地氣，很容易引起讀者的共鳴。

全文尤其注重心理描寫。開頭第1段的環(huán)境描寫烘托，用“雷聲”形容“鈴聲”，既渲染了一種緊張的氛圍，又寫出了“我”考前的不安。第7段考試時“教室里死氣沉沉 ，敞開的窗子竟透不進一絲兒風來”，也烘托出了一種極度沉悶，照應文題中的“風云”二字。

考試過程中，著重內(nèi)心獨白描寫手法。3—5段先描寫了三個同學的表現(xiàn)，通過他們的神態(tài)、動作來揣測他們的應試心理，既是對考生的群像描繪，更襯托出了“我”開考時左顧右盼、不認真做答的形象。第7段通過傾訴式，將自己對各類試題難度的夸張想象和內(nèi)心的自言自語，生動形象地描繪出“我”在考場上舉步維艱、極度煎熬的窘迫境地。第8-10段則寫出“我”交卷時的慌亂無措，只能求神，甚至出現(xiàn)游戲用語幻聽。由于巧妙運用了心理描寫方法，一個不會考試卻擅長游戲的“學困生”形象躍然紙上，讓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