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的孩子

顧文艷

“謝謝顧老師，很慶幸今天聽了您的講座。”我的微信公眾號后臺收到這樣一條消息。

前幾日，級部主任請我給二年級的家長們聊聊如何激發孩子的閱讀興趣。盡管特別忙，我欣然接受了任務，準備好講座的課件，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你或許擁有無限的財富，

一箱箱珠寶與一柜柜的黃金。

但你永遠不會比我富有——

我有一位讀書給我聽的媽媽。

這首小詩，題目為《閱讀的媽媽》，是一首廣為人知的詩。我想，如果家長會上的分享，哪怕只是影響了一位媽媽，世上就會多了一個富有的孩子……

1

兒子涵小時候，我每晚給他讀故事。我把學校圖書館里所有適合他讀的繪本童話，一堆堆借回來讀給他聽。

“媽媽，再給我讀一本，好嗎？”每晚，涵都是“得寸進尺”，讀完一本，又要求我再讀一本;一直到他實在太困了，才會在我講故事的聲音中甜甜睡去……

涵上一年級以后，就開始自己讀書了。一開始，他認識的字很少，只能借助拼音;一本書磕磕巴巴地讀下來，要花好長時間。

后來，涵認識的字越來越多，讀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讀的書也就越來越多了。每次我陪他去圖書館借書，總是抱回滿滿一大包書。那是涵最開心的時候。

后來，涵成了地地道道的小小書蟲：等我下班時，他坐在我電瓶車上，沉迷于手中的圖書，全然不顧盛夏的烈日，深冬的寒風。回家的路上，雖然我一再提醒他，陽光下不可以看書，他依舊會偷偷地打開書看。

餐桌上，也總是豎著一本書，外婆說：“吃飯時看書會不消化。”

涵說：“外婆，你做的菜不管多香，如果不讓我看書，也是不下飯的。”

全家人都被逗樂了，原來，書是他最好的下飯菜。

看書的涵蜷在沙發的一角，手中捧著的書一頁頁翻過;小腦袋垂著，臉上的表情實在是豐富：時而雙眉微微一蹙，時而嘴角稍稍上揚。有時，這小小人兒，會雙膝跪在書柜邊，捧著一本書就這么讀起來。時間一長，膝蓋自然是要痛的，他又會單膝跪著，兩腿輪流休息。我自不會去打擾他，只是拿一只柔軟的墊子，悄悄放在他身邊。我一向讀書也從不正襟危坐，或躺，或依，讀書應該是沒有任何約束的最自然的狀態。這樣的感覺，真好。

涵尤其酷愛讀歷史類的書籍，那本厚厚的《林漢達歷史故事》，讀了幾十遍，里面的歷史故事，幾乎可以倒背如流。六年級時，學校紅領巾廣播臺開設了“子涵講故事”欄目，深受孩子們的喜歡，涵由此多了許多“粉絲”。

周末，我常常陪著涵去新華書店，遇到心儀的書，涵總會讓我買下來：“好的書，讀過還不行;還要擁有，要反復閱讀。”

涵也的確是這么做的，那本《史記》不知翻閱了多少遍，涵還會不時地發出感慨：“經典就是經典呀，不管過去多少年，依舊熠熠生輝。”

2

我給涵送過的最多的禮物就是書。每一次出差，只要能抽出時間，都會為他買上幾本書，蓋上書店的印章。

記得去貴州講課時，在西西弗書店給他購買了一冊《極簡歐洲史》，從書店去機場的路上堵車，差點誤了飛機;在深圳書城，給涵買了《疾馳的草原征服者》和《談美》，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讀起來;在北京的王府井書店，我買了一本《世界史》，涵很喜歡，不僅讓我包上書皮，還讓我用毛筆在白色封皮上寫上書名。“這本書，我是要傳給我的孩子的，我要告訴他，這是他奶奶送給他的爸爸的……”聽著他的話，我忍不住要笑。

讀高中時的涵在文章中這樣寫道：

最初的記憶是這樣一幅畫面：臥室里的那張大床，象牙白的顏色，小小的我，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床邊坐著我的媽媽，她戴著粉色鏡框的漂亮眼鏡，給我讀兒歌、繪本、童話……直到我在她輕柔的聲音中慢慢睡著。

《猜猜我有多愛你》這本書，我和媽媽讀了無數遍。那些美好的夜晚，我扮演小栗色兔子，媽媽扮演大栗色兔子。玩累了，媽媽把我抱到床上，低下頭親親我，說完晚安，媽媽總是說：“我愛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從月亮上回到這里來……”

愛，實在是無法衡量的;每個媽媽，都以自己的方式愛著自己的孩子。但我相信，沒有哪個孩子不喜歡聽媽媽講故事。

現在的涵從北京大學本科畢業，繼續留校讀書，成為北京大學的直博生。學業緊張，他依舊保持著每日讀書的習慣。對他來說，讀書是一件享受的事、幸福的事。

3

講座結束后，有不少家長給我留言，希望我可以給孩子推薦一些圖書，我一一回復。

入夜，我又收到一條消息：“我很慚愧，我兒子雖然沒有涵那么愛讀書，可也是對讀書感興趣的。很多時候，他要我講故事，我就打發他自己去看。他可能識字不多，看著吃力，漸漸就放棄看了。今天聽了您的講座，感觸挺深的，希望未來我可以做得更好。”

讀著，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年輕的母親，正倚在床頭，柔和的燈光下，她在讀故事給孩子聽。

真好，世上又多了一個富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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