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殼（外三首）

劉必章

我對著一個碩大的海螺殼，發呆

是一次怎樣的經歷——

有人拿走它的肉

把殼丟在這

仿佛一只手從它的頭顱，伸入

摘走它的靈魂

摘走它的思念

摘走它的呼喊

我望向遠處的大海

一個空殼能有什么心思

看久了，我不想有人和我一樣

忽然悲從心來

水草

不管你有沒有發現

我一直在搖擺

淺灘里搖擺；深水中搖擺

白晝與黑夜都在搖擺

善于表達的人們不屑一顧

他們更多的表達，只為了

掩飾不愿表達的那些部分

可我不想

你是水，因而你明白

我那些莫名奇怪的搖擺

僅僅是因為你而存在

龜

水流經人間

里面有很多雜質

食物也裹挾其中

它從不羨慕魚

魚游得很快

也消失得很快

如夢的陽光穿破層云

與耳邊的喧嘩

忽遠忽近

一萬年靜默

一萬年如風蕩過水面

一萬年刺破它的瞳孔

你聽誰說，它在夢里

聽一首憂傷的歌

也會流淚

與一棵松樹站在一起

與一棵松樹站在一起

松樹不會告訴你幸福的答案

松樹會把它的皮給你看——

周身龜裂，傷痕縱橫

仰望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樹

感受一種極深極高的沉默

一棵松樹到底遺忘了什么

例如——不幸從何而來

痛苦是哪個季節的顏色

還是悲傷又結了幾個松球

當風吹過山梁

陽光跌入松針群里閃爍，沙沙作響

我忍不住這樣猜想——

那是松樹的笑聲不停搖晃著天空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