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惠

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駕駛破冰船,朝南極駛去。
“天氣實在太熱了,今年夏天的氣溫比往年高了不少,幸好還能去南極避暑。”穿著短袖襯衫和短褲的飄逸水母,仍不停地用手絹擦汗。
“你確定是去避暑?”淘氣章魚看了飄逸水母一眼,打趣道。
“當然,這都放暑假了呀。”
“北半球的夏季,正好是南半球的冬季。”淘氣章魚解釋,“過去,科考隊在南極的夏季才能來這里開展科考工作。”
“啊……”飄逸水母張大嘴巴。
“當然啦,現在各國都設立了常年科考站,所以完全不需要擔心被凍成冰塊兒。”
“章魚,你以后可不可以把話一次性說完?!”飄逸水母氣得沖淘氣章魚張牙舞爪。
淘氣章魚哈哈大笑,破冰船在海面上畫出一個大大的弧線。
一艘破冰船在黑暗中艱難地行進著。船頭的燈光,是唯一的光亮。淘氣章魚站在船舵處,借助燈光,它透過窗戶隱隱能看見一座座漂浮的冰山。
“這大冬天的,還是極夜,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呢?!”即使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飄逸水母仍不停地發抖。
“你不是說了嘛,避暑呀!”淘氣章魚將破冰船的功率開到最大。
“別開玩笑了……小心,冰山!”飄逸水母沖著淘氣章魚尖叫。
來不及了,一座巨大的冰山正朝著破冰船猛撞過來。它們的腦中幾乎同時出現了泰坦尼克號撞冰山的情景。
“快跳!”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慌忙跳下破冰船。撲通,撲通,它們倆都摔了個屁股蹲兒。原來海水已經被凍住啦。
“你們是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嗎?”這時腳下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隨即,冰面上出現了一個窟窿,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從窟窿里探了出來。
“沒錯,你是……”借著船頭燈射來的光亮,飄逸水母發現那是一頭海豹。
“我是威德爾海豹,我們是來接你們的。”威德爾海豹熱情地朝飄逸水母說道。
“我們?”淘氣章魚話音未落,冰面上就出現了許多窟窿,一個個濕漉漉的腦袋從窟窿里探了出來。
“海面封凍了,不好走,我們是來給你們帶路兼破冰的。”威德爾海豹們異口同聲地解釋。
威德爾海豹有很強的潛水能力,它可在水下待70分鐘之久。當然了,通常情況下它會每隔10~20分鐘浮出海面呼吸。
威德爾海豹生活在南極,喜歡在海冰區出沒,這意味著,當海面封凍時,如何浮出海面換氣對威德爾海豹來說就成了一件難事。不過,這并沒有難倒威德爾海豹。威德爾海豹一旦被封在冰層下,它不但能找出冰層的薄弱處,還能用牙齒大口地啃冰,硬生生地把堅冰啃出一個窟窿。正因為如此,威德爾海豹被稱為南極的“打孔巨匠”。
威德爾海豹雖然擁有超強的冰面打孔技術,卻也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威德爾海豹的牙齒由于常年與堅硬的冰層硬碰硬,過早地被磨損。沒有健康的牙齒,威德爾海豹就無法捕到更多的食物,也無法與天敵搏斗。所以本來能活20多歲的威德爾海豹,往往“英年早逝”。
在威德爾海豹的指引下,破冰船一路沿著冰層薄弱處前行。經過一段跋涉之后,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此時南極已經進入了極夜,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看見破冰船上的燈光,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天上飛的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
“可算把你們給盼來啦!”
“兩位主持人,可得為我們主持公道呀!”
…………
它們七嘴八舌,各說各的,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根本聽不清。淘氣章魚只得按響了船上的汽笛,這才阻止了大家的喧嚷。
“你們一個一個地說,誰要是搶話,就將失去本次說話的資格,自動排到最后。”飄逸水母用喇叭喊道。
一聽這話,現場頓時變得安靜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搶先說話。
“這次大家請我們來,我們覺得非常榮幸,也很緊張。我們希望能真正地幫到大家,為大家合理地分配南極磷蝦資源,讓大家都能吃飽、吃好。”淘氣章魚語重心長地說。
淘氣章魚的發言,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那誰先說呢?”企鵝嘟囔了一句。
“威德爾海豹家族一路護送我們過來。為了幫助破冰船脫困,連嘴巴都受傷了。可以說沒有它們,就沒有我們的這次見面,我建議由它們先說。”淘氣章魚想了想說道。
“那我就不謙……”,威德爾海豹剛開口說話,就被抗議的聲音打斷了。
很多動物都覺得威德爾海豹借去接兩位主持人的機會,成功地與主持人套了近乎,有違本次南極磷蝦配額協商會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應該取消它們的發言資格。

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雖然覺得威德爾海豹沒有那么深的心機,但既然是被請來為大家主持公道的,就要充分考慮大家的意見。經過短暫的商討之后,大家一致同意讓食蟹海豹第一個發言。這樣既照顧到海豹家族所做的貢獻,也兼顧了公平。
人類時不時會犯點兒草率的錯誤,食蟹海豹這名字無疑就是其中之一。其實寒冷的南極海域并沒有太多螃蟹,食蟹海豹也不喜歡吃螃蟹,磷蝦才是它賴以為生的食物。
食蟹海豹喜歡待在超大的浮冰上,隨水漂流。因為這不僅能讓食蟹海豹避免在開闊海域與鯨類爭食,還能避免食蟹海豹成為其他捕食者的目標。而且磷蝦和浮冰往往是一起流動的,這就意味著,食蟹海豹可以隨時隨地從浮冰上滑入水中,盡情地捕食磷蝦。
食蟹海豹的牙齒上布滿了小缺口,但這可不是它不小心磕碎了牙,這些小缺口是用來把海水更快地過濾出去的。每次捕食時,食蟹海豹只需要張大嘴在海里游來游去,磷蝦就會游進它的嘴里。這時它閉緊嘴巴,讓海水“爭先恐后”地從這些小缺口中流出去,只把磷蝦留在嘴里。
說著,食蟹海豹還為兩位主持人現場示范了一次“過濾海水”。
“妙呀,磷蝦留在嘴,海水去無蹤!這些牙齒簡直就是天然的過濾器。”飄逸水母豎起了大觸手。
“那是當然。就因為捕食磷蝦的技藝超群,弱小的我們才成為南極數量最多的海豹呀。”食蟹海豹得意地說。
“不僅是南極第一喲,你們還是世界第一。”淘氣章魚補充道。
“為了保持世界第一的位置,食蟹海豹,不,我們海豹應該得到最多的南極磷蝦配額。”威德爾海豹插嘴道。
“對對對,我強烈贊成!南極這地方被稱為‘白色荒漠,出個‘世界第一不容易,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榮譽!”隨著這話,一股強烈的臭味飄了過來。
飄逸水母和淘氣章魚差點兒被熏暈了,趕緊拿出口罩戴上。
“我建議大家為海豹家族捐磷……磷蝦!”

“閉嘴!”這散發臭味的家伙還要開口,飄逸水母趕緊沖上去,給它戴上口罩,一層不夠又來了一層,一層又一層,那家伙終于張不開嘴了。

“對對對,不許它開口!”
“這家伙是南極海狗,跟海豹是一伙的!”
“千萬不能相信它們的鬼話。”
…………
其他南極動物群情激奮,紛紛指責道。
現場的聲音太嘈雜了,淘氣章魚不得不再次按響汽笛。
南極海狗有一個非常威猛的名字——南極毛皮海獅。顧名思義,南極海狗的毛皮相當漂亮。據說,每1000頭南極海狗中就會有一頭金色的白化種。但它也曾因為這身漂亮的毛皮遭到過人類的屠殺。
南極海狗的胡須是哺乳動物中最長的,它的口臭也是哺乳動物中最強的。據說它的口臭比狗的還要強烈上萬倍。之所以會這么臭,是因為南極海狗的嘴里有許多散發強烈臭味的細菌。
對于科學家來說,南極海狗是研究南極磷蝦的好助手。科學家在南極海狗的身上安裝自動記錄儀,通過監測南極海狗的游泳速度和活動范圍,來推測磷蝦群的遠近、大小和動態變化。從此,南極海狗過上了為科學家工作的日子。

“都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們為什么只盯著南極磷蝦呢?為什么不考慮改吃魚呢?”淘氣章魚忍不住問道。
“對對對,吃魚不但能改進食譜,還能消滅潛在對手呢!”飄逸水母拍手稱贊道。
“魚類游得太深了,很難捕到。”企鵝不高興地說。
“太費勁兒了,還不夠補充消耗的體力呢。”海豹也不樂意了。
“我們犬牙南極魚又有什么錯呢?我們已經努力把自己藏到深海了,為什么兩位還要挑動大家來捕食我們呢?嗚嗚……”
南極魚類大都喜歡棲息在深水層中,因此,在南極海域幾乎沒有密集成群的表層魚。而在南極魚類中,最具代表性的莫過于犬牙南極魚了。
南極魚類的個頭兒普遍較小,大多體長不到25厘米,能超過50厘米的很少。南極魚類的生長速度也很慢,一年只能增加2~3厘米。犬牙南極魚是南極魚類中少有的“大高個兒”,它體長可達70厘米,體重可達100千克。它的壽命可達48歲,堪稱魚類中的“老壽星”了。
一般魚類在零下1攝氏度的海水中就會被凍成冰棍兒一命嗚呼。犬牙南極魚卻能在零下1.87攝氏度的海水中游動自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科學家發現,原來是犬牙南極魚的體內有一種抗凍蛋白質,這種特殊的蛋白質就像汽車的防凍液一樣,可以防止犬牙南極魚被凍成冰棍兒。
犬牙南極魚除了以磷蝦為食外,還會吃點兒小魚打牙祭。為了避免同類相殘,犬牙南極魚會根據各自的體形和年齡來劃分生活區域,比如體形較小的亞成年魚一般集中在南極大陸架的淺水區域,而成年魚則生活在深度大于1000米的大陸坡區域。

“1000米不算什么,我們還能生活在3850米的深海中呢!”犬牙南極魚驕傲地補充了一句。
“唉,想改變食譜,難度確實大了點兒。”飄逸水母悵然地嘆了口氣。
這時,一只通體雪白的鳥從天空飛過。
“看,和平鴿!”飄逸水母立刻忘了之前的惆悵。
“南極有鴿子嗎?”淘氣章魚也好奇地抬頭。
“怎么沒有呢?我們南極雪鴿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南極!”那只雪白的鳥從天上飛了下來。只見它通體雪白,只有眼睛和嘴是黑色的,雙腳是藍灰色的。
飄逸水母越看越喜歡,下意識地靠近南極雪鴿。飄逸水母覺得南極雪鴿還是挺喜歡自己的,
因為南極雪鴿又是抻脖子又是拍翅膀,似乎要為它跳一支歡迎舞呢。
“你是不是喜歡……我呢?”飄逸水母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警告聲。
“小心!”
“快,快躲開!”
…………
“什么……”飄逸水母忽然聞到一陣惡臭,與此同時一股橙黃色液體射中了飄逸水母,而射出“水箭”的,正是南極雪鴿!
南極雪鴿的大名叫“雪鹱”,是雪鹱屬的唯一成員。因為它一身白羽,外形又酷似和平鴿,所以又被稱為“南極雪鴿”。
生活在南極意味著不僅要常年與低溫為伍,還得應對持續不斷的南極暴風雪。正因如此,雖然棲息在南極的鳥類大約有41種,但除了雪鹱和企鵝外,其他的都是“移民”。雪鹱不僅能生活在白雪皚皚的南極大陸邊緣,還能在暴風雪肆虐的南極大陸深處繁衍生子。
嬌小的體形,讓雪鹱在面對天敵時處于劣勢。雪鹱為了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便“開發”出了一種“生化武器”。雪鹱的胃里能夠產生一種散發惡臭的油狀物質,而嘴角有一根管子直接與胃相通。這根管子外表看來就像鼻孔,平時還被“鼻涕”糊住。一旦遇到危險,胃里的油狀物質就會從“鼻孔”噴射出來。雪鹱的這支“水箭”威力強勁,射程可達0.5米。所噴出的油狀物質略帶橙黃色,氣味腥臭難聞,沾上后很難去除。


這讓天敵厭惡的恐怖之物,對于雪鹱來說卻是能活命的營養品。每到繁殖季節,雪鹱都會用它來喂養自己的孩子。在南極的嚴寒中,這種油狀物質會凝結。雪鹱甚至還會用它來筑巢呢。
“這也太難洗掉啦!”飄逸水母話音未落,一股強勁的水柱落在身上。
雖然飄逸水母被沖得有點兒站立不穩,但好歹那些散發惡臭的油狀物質也被沖走了大半。飄逸水母轉怒為喜。
“這里是南極磷蝦配額協商會嗎?”剛才朝飄逸水母噴水柱的須鯨甕聲甕氣地說。
“沒錯,請問您是哪一位呢?”淘氣章魚大聲說。
“我是南極小須鯨。這不,冬天到了,其他鯨類都遷徙了,只有我們還留在南極。”南極小須鯨鉆進冰層下,往上一拱,把冰面拱開了,“我受大家委托,代表鯨類來發言。”
“喲,鯨類怎么還好意思來參會發言?”
“就數它們鯨類吃得最多了!”
“抵制鯨類……”
南極小須鯨的話剛一說完,就遭到了大家的聲討。
“可……可是我們明明已經很克制了呀!不信你們看,我都餓瘦了呢。”南極小須鯨委屈地說。
“你體形那么大,自然吃得最多啦。”飄逸水母笑了。
“沒有最多,只有更多!”在空中盤旋的南極賊鷗,丟下一張《南極日報》。
報紙正好飛到了淘氣章魚的臉上。淘氣章魚拿下報紙,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條新聞:人類科學家發現須鯨吃掉的磷蝦量是此前估計的3倍!
“據悉,該研究比較了從20世紀開始,人類捕鯨前后鯨捕食數量的變化,進一步分析了鯨種群減少給海洋生態系統帶來的顯著影響。”飄逸水母湊過去把新聞讀了出來。
“須鯨每年會從亞熱帶海域和溫帶海域遷徙到南極附近海域。它們在亞熱帶海域很少吃東西,只有進入南極附近海域后才會大量進食南極磷蝦。”飄逸水母繼續讀道。
“再大點兒聲,讓大家都能聽見!”南極賊鷗發出高亢的喊聲,“繼續讀,不要停!”
“須鯨的胃口超出人類想象,進食數量是此前估計的3倍,它們每天進食的磷蝦相當于自身體重的5%~30%,這些食物會轉化為須鯨體內的脂肪。”飄逸水母更大聲地讀道,“人類科學家認為,須鯨之所以在亞熱帶海域很少吃東西,是因為這些脂肪足以支撐它們一年中所需要的能量。”
“鯨類為什么專門盯著南極磷蝦呢?!”
“天哪,這是要準備餓死我們嗎?”
…………
在場的所有南極動物都加入了控訴鯨類的行列。它們叫嚷著要團結起來,將鯨類徹底逐出南極。
“我們對南極磷蝦的數量也是有貢獻的!”南極小須鯨委屈地大哭起來。
“怎么可能!”
“大騙子!”
…………
大家紛紛叫罵起來。
為了控制現場的局面,淘氣章魚又一次按響了汽笛。
“等一下,等一下,報紙上還有一句很重要的話,大家都認真聽一聽!”飄逸水母拿起喇叭喊道,“這句話是這么說的,‘在20世紀人類開始捕鯨前,須鯨每年大約要食用4.3億噸南極磷蝦,估計是現有南極磷蝦總量的2倍。”
為了確保大家都能聽清,飄逸水母一連念了三遍。
“不對呀,那時須鯨的數量比現在多,吃得自然也比現在多,怎么南極磷蝦的數量反而更多了呢?”
“對啊,這不科學!會不會是人類科學家搞錯了呀?”
“都已經上報紙了,肯定不會搞錯!”
…………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覷。
“我就說我們鯨類是有貢獻的!”這下輪到南極小須鯨提高嗓門兒了,“現在南極磷蝦之所以數量減少,就是因為我們鯨類的數量減少了!”
“等會兒……這是什么邏輯呀?”飄逸水母先糊涂了。
科學家研究發現,在20世紀人類開始捕鯨前,南極磷蝦的數量要遠遠多于現在。按常理來說,捕食者越多,獵物就越少。為什么鯨類與南極磷蝦的關系不合常理呢?
秘密就在鯨類的排泄物上。科學家觀察發現,雖然不同鯨類會選擇不同的海洋深度進行捕食,但它們似乎都只在海洋表層進行排泄。鯨類的排泄物大多呈液態,能夠長時間漂浮在海上,而不是立刻沉入海底。對于海洋生態系統來說,這些排泄物富含大量鐵、氮、磷等生命所需的基本元素,是最好的“農家肥”。“農家肥”讓海洋中的浮游生物和其他微生物瘋狂生長。而這些生物又是海洋食物鏈的基礎。南極磷蝦也是以此為食。
食物豐富了,南極磷蝦的數量就多;南極磷蝦的數量多了,鯨類的數量就多了;鯨類的數量多了,鯨類的排泄物就多;鯨類的排泄物多了,浮游生物和其他生物就多。就這樣,它們之間形成一種良性循環。
進入20世紀后,鯨類特別是須鯨數量的減少,導致“農家肥”也隨之減少。以鐵元素為例,在20世紀捕鯨開始前,南冰洋的須鯨每年能循環1.2萬噸鐵元素,而現在只能循環1200噸鐵元素了。鐵、氮、磷等基本元素減少,浮游生物和微生物自然也隨之減少。這就是南極磷蝦數量減少的重要原因。
“鯨類不僅能通過捕食和排泄的行為,將海洋深處的營養物質運送到海面,還能通過長途遷徙,將這些營養物質往更多的海域運送。”淘氣章魚補充道。
“我們不是‘吃貨,我們也是能做貢獻的!嗚嗚嗚……”南極小須鯨的眼睛紅紅的。
“我們手頭兒也有一些數據。大家可以過來看一看。既然是被請來主持公道的,我們也不會一點兒功課都不做。”淘氣章魚平靜地說。
飄逸水母很有默契地展開一張寫滿數據的紙。
據不完全統計,南極地區的海豹每年能吃掉6300萬~13000萬噸的南極磷蝦,其中食蟹海豹占了絕大多數;
魷魚等頭足類動物每年能吃掉3000萬~10000萬噸的南極磷蝦;
大型須鯨每年能吃掉3400萬~4300萬噸的南極磷蝦;
海鳥每年能吃掉1500萬~2000萬噸的南極磷蝦;
生活在南極海域的魚類,每年能吃掉1000萬~2000萬噸的南極磷蝦。
大胃王須鯨竟然不是吃南極磷蝦最多的!這些信息完全顛覆了大家的固有認知。大家紛紛聲討海豹家族,覺得它們太不地道了。
食蟹海豹也覺得自己挺委屈的,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吃多少。但這些數據肯定是有出處的,不可能是胡說八道。再一想,自己已經是世界數量第一的海豹了,再多一個吃南極磷蝦總量世界第一,也還說得過去。
最興奮的莫過于南極小須鯨了。在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的幫助下,強加在須鯨身上的“罪名”終于被洗清了。它歡喜得在海里打起了滾兒,一連掀起了好幾塊浮冰。
“話說咱們開的是南極磷蝦配額協商會吧?怎么沒有看見南極磷蝦呢?”淘氣章魚找了半天,都沒發現南極磷蝦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不都是被吃嘛,來不來有什么關系呢?”靜默了一會兒,南極賊鷗拍拍翅膀,替大家說出了心里話。
“可不是嘛。”大家也紛紛附和道。
“南極磷蝦為其他南極動物做出了很大犧牲。如果沒有南極磷蝦,就沒有在場的各位。”淘氣章魚語重心長地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可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情呀。”
“雖然南極磷蝦來不來都不能改變它被吃的命運,但至少大家應該真誠地感謝南極磷蝦所做的貢獻。”飄逸水母也鄭重其事起來。
這番話說得在場的南極動物都有些羞愧。
“嗚嗚嗚……”這時,海洋深處傳來了哭泣聲。伴隨哭泣聲而來的,還有無數忽明忽暗的黃綠熒光。

“有……有鬼呀!”剛才還正義凜然的飄逸水母,嚇得直接跳進了淘氣章魚的懷里。
猝不及防地,淘氣章魚抱著飄逸水母摔了個屁股蹲兒。
“我……我們不是鬼,而是南極磷蝦,嗚嗚嗚……”那黃綠熒光越來越亮,亮得能看清那是無數只身體閃著光的蝦。原來發出黃綠熒光的,正是這次協商會的主角——南極磷蝦。
“感謝兩位為我們說了公道話。”領頭的南極磷蝦說道,“要不是聽到兩位說的公道話,我們還不敢出來呢。”
“不是我們要為南極磷蝦說公道話,是你們真的很偉大,用自己的犧牲撐起了南極食物鏈。”淘氣章魚欽佩地說。

南極生物食物鏈
南極磷蝦的外形雖然像蝦卻不是真正的蝦,而是一種甲殼類浮游生物。它的身體大多僅有回形針大小,最長也不過6厘米,但是它卻是南極食物鏈的“中流砥柱”。毫不夸張地說,沒有南極磷蝦,就沒有大家熟悉并喜愛的那些南極動物。

之所以說南極磷蝦是“中流砥柱”而非“基石”,是因為南極磷蝦仍需進食浮游植物。南冰洋雖然很寒冷,卻有著豐富的浮游植物,其中90%以上為硅藻。別小看了這些單細胞藻類,南極洲50%~85%的氧氣都產自它們。硅藻也是南極磷蝦的最愛。
科學家推測,每年大約有超過一半的南極磷蝦被位于食物鏈上端的南極動物吃掉,而沒被吃掉的南極磷蝦則負責繁衍下一代,以維持種群總數。南極磷蝦以龐大的數量、超強的繁殖力,在地球上生生不息。
每一只南極磷蝦都要經歷一條垂直的孵化線路。當它們還是卵時,會不停地往海洋深處下沉。一邊往下沉,一邊孵化。等卵孵化為幼蟲后,它們不再繼續下沉,而是會奮力往海洋表層游動。一邊向上游,一邊發育成長。等如愿游到海洋表層時,南極磷蝦已經成年或接近成年了。
“在這段艱難的成長路上,是什么支撐著你們呢?”淘氣章魚好奇地問。
“只要一想到不能如期而至,大家就會被餓死,我們就仿佛有了無窮的力量。”在場的南極磷蝦異口同聲道。
“跋涉千米,犧牲自我,只為了南極的繁榮。實在太令人感動啦!”飄逸水母掏出手絹不停地擦眼淚。
“不要說了,我們明白了。”
“對不起,我太小瞧你們了。”
…………
大家不約而同地朝南極磷蝦深深鞠躬,感謝它們犧牲自己,養活了大家。
南極磷蝦都很害羞,紛紛閃避。其中有一只直接跳進了食蟹海豹的嘴里。大家還以為這下它一定沒有生路了,誰知食蟹海豹小心翼翼地掏出這只磷蝦。食蟹海豹表示自己現在還不餓,不愿意傷害這么善良的南極磷蝦。
大家之所以召開南極磷蝦配額協商會,是因為都覺得自己吃虧了。但在得知南極磷蝦為南極繁榮所做出的自我犧牲后,它們都覺得很慚愧,紛紛表示自己也愿意為南極的繁榮做貢獻。
劍拔弩張的南極磷蝦配額協商會,在一片祥和中落下了帷幕。
臨行前,南極磷蝦托淘氣章魚和飄逸水母轉告人類:
“南極的生態系統是復雜而完美的,各種動植物在這里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是人類的活動已經打破了這里的寧靜。如果鯨類被大量捕殺,南極磷蝦就會相應減少;南極磷蝦減少,整個南極生態系統都會受到影響。請人類保護南極環境,與南極的動植物一起努力,留住美麗的南極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