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占衛：翻山越嶺，堅守在最需要的地方

梁偉

2021年6月20日，中國水利水電第十一工程局有限公司非洲分局分局長助理楊占衛的電話響了，他有些疑惑地接通電話。

“爸爸，父親節快樂，你在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彪娫捘穷^是兒子軒軒的聲音，楊占衛努力仰起頭，在同事眼中永遠樂呵呵的他不希望眼淚流下來。雖然贊比亞與中國的直線距離有9688公里，但此時的他感覺兒子就在身邊，內心特別溫暖。

18年來，兒子學會叫爸爸，他不在身邊；兒子高燒不退，他不在身邊；兒子中考焦慮，他依然不在身邊；兒子大多數生日，他都不在身邊……盡管每次想起來都有些心酸，但是楊占衛知道，未來日子里，他依然沒有辦法陪伴孩子成長，或許孩子高考的時候，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第一次走進大學的時候，他都不會在身邊，因為他的肩上，還有更大責任。

初生牛犢，一腔熱愛奔赴水電山海

2000年，發配電專業的楊占衛畢業了。同學們紛紛南下，那里有更多就業機會。只有他來到位于三門峽的水電十一局，原因很簡單——他愿意投身于水利水電事業。水電十一局前身——黃河三門峽工程局，被譽為“新中國水電建設的搖籃”。

在三門峽還未待上幾天，楊占衛就被分到離家千里之外的湖南瀟湘水電站項目。上班第一天，他興奮地跟在師傅后面。師傅走到一根桿子前，說：“上去?！薄拔已鲱^一看，足足有20多米高，我的腿都發抖，但是看著師傅堅定的目光，20多歲的我不能認慫，硬著頭皮上桿了?！睏钫夹l笑著說，“我當時的工作任務就是爬桿刷漆，一爬就是半年”。

2003年，楊占衛在湖南鯉魚江水電站開始新工作，負責預埋管道，接地扁鐵、鋪設電纜管路……楊占衛說：“那一年學到很多東西，白天去工地，晚上畫圖紙、整資料，看了很多書，以及寫技術指導書、寫施工方案、寫論文?！蓖砩喜幻Φ臅r候，他騎自行車到三四公里以外的固定電話亭，給家鄉的女朋友打電話。2003年底，楊占衛順利組建自己的小家庭，第二年，兒子軒軒來到這個世界。

楊占衛說：“因為有了老婆、孩子，我有了溫暖的家。因為有家，才有牽掛，才有擔當意識，值得我為之努力，家就是我的最大依靠?！?/p>

2009年，5歲的軒軒得了急性闌尾炎，高燒四十度，需要緊急治療。由于當地縣醫院條件有限，軒軒被緊急轉送至衡水市醫院。所有一切，都是妻子一個人在操持。那時，楊占衛還在蘇州胥江泵站項目部忙著竣工驗收工作。當他急匆匆趕到醫院時，軒軒已經做完手術，還沒有醒來。妻子因為太過著急，在抱著軒軒去醫院的路上摔了兩跤，看著她青紫的膝蓋，楊占衛的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兒子醒來后，那句“爸爸，你怎么回來了？”更是讓他淚崩。

蘇州青龍橋泵站、元和塘泵站、澹臺湖泵站、南莊橋泵站、胥江泵站、江蘇泗陽泵站、常州泵站……楊占衛從技術科員到技術科科長、項目副經理，再到總工程師，一步步走過來，背后的艱辛和汗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2012年，中國電建水電十一局承建贊比亞KK330千伏輸電線路，這是水電十一局承建的第一條330千伏高壓輸電線路。面對工程施工難度大、戰線長等諸多不利因素，項目必須有一個技術全面、能力過硬的技術負責人。公司領導將目光鎖定在楊占衛身上：“這不管對公司海外業務發展，還是對你個人未來發展，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從未出過國的楊占衛有些擔心安全問題，還有妻子的態度。誰知，妻子的一席話徹底打他的顧慮：“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你不要擔心。”就這樣，楊占衛登上飛往贊比亞的航班。

羽翼漸豐，義不容辭堅守大山深處

2012年5月30日，楊占衛到達位于赤道南部的非洲內陸國家贊比亞。贊比亞的豐富物產哺育著七十多個民族的人民，地下還蘊藏著豐富的銅鈷資源，農業雖不十分發達，但能實現糧食自給自足。下飛機后，迎接他的是眾多當地人的笑臉。很多人笑著對他說“Chinese”，并豎起大拇指。

該項目駐地位于贊比亞卡富埃鎮，KK330千伏輸電線路全長124.2公里，項目所在地資源比較匱乏。雖然已經做了充足思想準備，到達的時候，楊占衛還是不免生出幾分“悲涼”感。由于項目剛剛成立，臨建設施還未完成，只能租用當地民房作為臨時住所。高達四十多度的天氣，沒有空調，甚至沒有被子枕頭，楊占衛枕著一袋黃豆入眠。贊比亞蚊蟲特別多，必須掛上蚊帳，一旦被蚊蟲叮咬，很容易感染瘧疾，在營地里見到蛇，也不用詫異，因為太多了。他面臨嶄新文化和艱苦生活的雙重挑戰。

“最開始飲食也不習慣，我們自己做菜，食材也只有西紅柿、土豆和洋蔥?！睏钫夹l說，“不過我的適應力很強，很快喜歡上當地人的主食西瑪，就是由白玉米面為原料，通過邊煮邊攪拌的方式，最終做成糊狀，我覺得也挺可口?！?p>

線路施工第一步是測量地形，獲取最基礎的資料方可進行設計和施工。KK330千伏輸電線路項目施工條件復雜，整個線路途經12公里高山，跨越卡富埃河及十幾公里沼澤區域，為鐵塔運輸和施工帶來很大困難。當地常年紫外線較強，酷熱異常，別說出去干活，站在那里也會流汗。途經的山地地段地勢險要，施工現場還要翻山越嶺，茂密樹林帶來的不是夏日清涼，而是悶熱難耐。來到贊比亞后，項目副總工兼技術部經理楊占衛和團隊立刻投入到工作之中。

地形測量，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情，每天凌晨五點就要從營地出發，坐三個多鐘頭的車，之后在當地向導帶領下，徒步背著儀器往山里走，又是三個鐘頭，測三到五公里，下午五點左右就得開始返程，同樣三個鐘頭又三個鐘頭。有一次，GPS電池沒有電了，當地向導也有些轉向，大家在山里迷路了。天漸漸黑了，山里的狒狒出來了，樹梢上還掛著蛇，團隊的年輕人有些害怕，楊占衛鎮定地安慰大家說，“放輕松，肯定能走出去”。大家朝有燈光的地方走，整整走了五個多小時，才走出來。

楊占衛說：“最終，技術上我們做了鐵塔設計，因為需要因地制宜，我們又找了當地設計的圖紙進行參考，聘請當地工程師幫助我們工作，考慮得非常全面?！睆腒K330千伏輸電線路項目開工到完工期間，楊占衛主要負責高壓輸電線路及開關站擴建，2013年2月，他成為KK330千伏輸電項目部總工程師。

那兩年，楊占衛一直加強語言學習，白天拿著記錄本用外語和業主溝通交流，晚上抽出時間和門衛聊天，提高語言水平。2014年12月，KK330千伏輸電項目通過驗收，那一刻，楊占衛如釋重負，“特別激動，自己親手參與的第一條輸變電線路，從設計到采購到施工，尤其是變電站接線自己設計畫圖，自己全程把控，在工作中學到了很多東西，這為我的輸變電生涯打下堅實基礎，也證實了我當初來非洲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獨當一面，無悔青春建功“一帶一路”

2015年8月，在津巴布韋南方電廠項目，受公司委派，楊占衛第一次做業主咨詢。為做好業主的技術咨詢工作，他規劃南方電廠建成后津巴布韋電網的走向，向當地供電部門、氣象部門、水文部門等收集有效數據信息，協調設計院編寫可行性研究報告，并向供電部門取得項目允許實施許可，為促進項目早日實施努力。

2016年2月，作為贊比亞下凱富峽水電站項目的輸變電總工，楊占衛仔細研究每張一次設備的圖紙和后臺保護系統的圖紙，親自參與設計電纜清冊和端子接線圖，充分利用當地資源，進行屬地化管理，成功完成設備接線并一次性調試成功。

作為“一帶一路”典范工程，贊比亞下凱富峽水電站項目總裝機75萬千瓦，現已實現投產發電目標，將在贊比亞目前2000兆瓦發電量的基礎上，提高贊比亞現有電力的38%，為贊比亞礦業、農業發展提供穩定電力保障。同時，為當地創造數千個就業崗位，并為相關供應商、服務商提供大量商機，進而促進周邊地區乃至整個國家發展與穩定。

2019年8月，楊占衛擔任項目經理的津巴布韋中心電網25MW太陽能光伏項目I期順利并網，這個項目是水電十一局在海外第一個并網的太陽能項目，同時也是津巴布韋第一個商務運行的太陽能項目。他帶著團隊連續干了三個月，完成所有設備安裝和輸電線路架設。津巴布韋能源部表示：“津巴布韋電力缺口多年，這個由本國自主開發運營的IPP太陽能項目順利完工投產，對于津巴布韋電力行業猶如一支強心劑，也向眾多本土及國際上眾多新能源IPP潛在投資者釋放一個積極信號。中國電建是可靠誠信的合作伙伴，期待在后續的電力能源領域項目開發上能夠繼續合作?！?p>

現在，楊占衛已經能夠獨立完成各種施工方案、評定表格、驗收表格、試運行報告、單位驗收資料、竣工圖紙等的編寫和整理，并能獨立進行輸變電線路設計、施工、調試、電氣設備的試驗校正、PLC編程調試……雖然已經是項目經理，但是楊占衛還是喜歡大家稱呼他為總工。“從開始上班，就一直搞技術，十幾年了，感覺這個稱呼親切?！痹O計方案可行，相關數據精確，現場執行得當，是他對技術工作的要求。

在非洲10年，楊占衛慢慢喜歡上這里的一切，這里的蟲鳴鳥叫，這里的藍天白云，還有這片土地上善良的居民，“將心比心，我們給他們提供工作機會，他們很珍惜也很努力，熟能生巧，我們需要的就是以足夠耐心去教授他們技能。大多數工人都是非常用心和我們一起工作，我也相信他們。不少工人合作很多年，有時可能技術不到位，但是一次、兩次、三次，他們一定會記住，所以，我們現在都用當地工人?！?/p>

“大力推廣海外市場屬地化管理，順應當前市場競爭優勢，充分利用當地資源，以最小成本換取最大收益?！睏钫夹l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總合同額843萬美元的贊比亞電抗器項目在他的帶領下，僅用兩名中方人員就完工交付。目前，楊占衛負責的贊比亞下凱富峽水電站項目電力送出工程，存在施工戰線長、地形起伏大、交叉跨越多、施工專業雜等特點，存在工地運輸、大跨越施工、通道清理、防盜防破壞、沿線居民阻礙、塔架組立和導線展放危險系數大等方面的工程難點。他帶領項目團隊深入推進屬地化管理工作，充分利用贊比亞當地人力資源，順利完成所有架線工作，并自主完成安裝和調試，在只投入12名中方管理人員的基礎上，完成1.23億美元的產值，為進一步打造輸變電線路新名片、進一步深入拓展輸變電線路領域的市場開發工作提供可參考、可復制的組織模式和管理經驗。

2017年7月， 贊比亞下凱富峽水電站項目創辦中國水電培訓學院，以“授人以魚并授人以漁”為辦學理念，以項目為依托，面向贊比亞全國招生，為學員提供免費教育培訓，提供免費住宿并發放生活津貼，旨在為贊比亞培養基礎設施建設領域急需的技能人才。培訓學院占地面積3213平方米，開設土建、電工、機修、電焊、測量、試驗等主修專業以及物理、化學、數學、中文、溝通技巧等輔修專業，在提高學員實踐技能水平的同時，提高其社會生存能力。2017年7月18日，時任贊比亞總統埃德加·倫古為中國水電培訓學院揭牌。目前，該學院已培訓學員六期共332名。楊占衛曾受邀主講輸變電和太陽能項目管理和施工，受到學員好評。

在忙碌工作之余，楊占衛積極推進輸變電和新能源科技管理工作，先后完成19個專利申報，目前已有7個專利獲獎，省級工法3項，為海外青年樹立良好榜樣?！艾F在，我除了負責贊比亞下凱富峽的330千伏高壓輸電線路，贊比亞河畔太陽能擴建項目的設計、施工、采購工作以外，還兼顧納米比亞、津巴布韋、莫桑比克、剛果（金）等多個南部非洲國家的輸變電線路和新能源項目管理工作?！睏钫夹l笑著說，“此外，還主管輸變電和新能源市場投標工作，這兩年差不多整理了一百多個項目的技術方案和初步設計?！痹频L輕的背后，是無數個清晨的日出而作，是無數個正午的汗流浹背，是無數個夜晚的挑燈奮戰，也是無數個瞬間的焦頭爛額。

工作22年來，陪在家人身邊的日子加在一起，可能也就兩年多。這一次因為疫情，楊占衛第一次在家待的時間超過100天，但很快，他又要回到非洲?！扒奥仿沃氐肋h；廣闊天地，未來可期?！边@是楊占衛最喜歡的一句話。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征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擔當。轉眼10個年頭過去了，楊占衛依舊行走在服務和踐行“一帶一路”倡議的路上，與非洲當地人民攜手作戰，并肩前行，因地制宜挖掘不同地區、不同地勢的能源開發潛力，翻山越嶺，踏破鐵鞋，以精益求精的態度和青春火熱的初心，為千萬非洲人民送去更多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