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與修養

劉淑玲

【導語】

“索物于夜室者，莫良于火;索道于當世者，莫良于典。”人常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書中濃縮著大千世界，更蘊藏著無限的智慧。喜愛讀書、善于讀書的人，會從這廣博的智慧中獲得更多的知識，擁有更好的修養。讀書修身，讀書養氣，讀書使人沉著、謙遜、寬容、悲憫……讀書提升人的修養與氣質，塑造人與世界、人與自己更舒適、更相得益彰的一種相處方式。

美文賞讀

國學大師錢穆論讀書（節選）

◎陳 勇

在中國近現代著名學者群中，國學大師錢穆先生可謂是自學成才的典型。錢先生一生從未上過大學，更未出國留學，完全是靠自學苦讀成為一代學術大師的。根據錢先生回憶，他從18歲起，就在家鄉無錫做鄉村小學教師。當時蟄居鄉村的他，既無名師指點，又少學友切磋，用錢先生自己的話說，他是在茫茫學海中一路摸黑，“在摸黑中漸逢光明”，尋出了一套適合于自己的讀書方法和為學路徑，而這套讀書之法和為學之道，對于我們當今莘莘學子而言，無疑也是具有啟迪和借鑒作用的。

讀書貴有耐心、恒心，不可存懶惰、浮躁之心，這是錢穆先生在談讀書方法時十分強調的問題。這里的所謂“耐心”“恒心”，是指讀書貴在堅持，一以貫之。如果讀書不肯平心靜氣，專心閱讀，易患懶惰之病;而讀書預存功利之心，為成名成家的目的而讀書，又易心浮氣躁，患上浮躁之癥。既懶且躁，讀書自然不會長進。所以，錢先生強調讀書為學，“意志堅強最為要著”。錢先生在走向大學講臺前，先做過10年鄉村小學教師和8年中學教師。在這18年中，他篤志苦學，讀書極勤，“未嘗敢一日廢學”。在三兼小學，他夜間讀《昭明文選》，極倦始入睡。在蕩口鴻模學校，讀章學誠《文史通義》、夏曾佑《中國古代史》，“讀之甚勤”“至形于夢寐間”。他常效古人剛日誦經，柔日讀史之例，在早晨讀經子之書，夜間讀史書，午間讀閑雜書。夏夜，為防蚊蟲叮咬，他把雙腳納入甕中堅持夜讀。錢先生讀書，一年四季，從不懈怠，苦讀舊籍，博覽群書，日求長進，這為他日后學有所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讀書貴能欣賞領會，與作者精神互起共鳴。曾國藩稱“讀史之法，莫妙于設身處地。每看一處，如我便與當時之人酬酢笑語于其間。不必人人皆能記也，但記一人，則恍如接其人;不必事事皆能記也，但記一事，則恍如親其事。”曾氏此論深為錢穆先生所欣賞、贊同。錢先生稱讀書不僅要出乎其外，讀懂書中材料，更要入乎其內，了解作書之人和蘊藏在書中背后的時代精神。所以，讀書貴能欣賞領會，與作者聲氣相通，互起共鳴，把已死的材料轉化成為時代所需要的活的知識和精神。錢先生以讀《水經注》和《世說新語》為例，作了這樣一番剖析：《世說新語》不只是材料，我們要由此書了解魏晉那個時代的思想與精神。同樣，《水經注》也不只是材料，要懂得在當時中國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風俗等各種歷史上的變動，都可在此書中透顯出種種信息。

從大處著眼讀書。讀書貴博，又貴能由博返約。“博”就是要多讀書，博及群書后，還貴能從大處用心，進行歸納會通，這就是“約”。近代學人多認考據訓詁為讀書治學的不二法門，其實單從訓詁考據一途來讀書，往往專從難處下手，容易忽略書中平正通達的部分。這樣讀書易流于瑣碎，而不得大體。錢先生對這種讀書為學之道，深不以為然。他說：“讀書為學，不先融會大義，只向零碎處考釋，則此路無極，將永遠無到頭之期。照此下去，盡可遍天下是讀書人，而實際并無一真正讀書人。”（錢穆：《近百年來諸儒論讀書》）所以他強調，讀書為學，要著眼于大處、遠處，不專為得一些零碎知識而讀書。

為什么讀書？讀書的宗旨和目的何在？錢穆先生在這方面也貢獻出他自己的意見。他說：“我們讀書人，立志總要遠大，要成為領導社會、移風易俗的大師。這才是第一流的學者;專守一隅，做得再好，也只是第二流。”錢先生“一流”“二流”的劃分，主要是從學貴致用的層面著眼立論的。任何一位學者在讀書為學時，都不能與他所處的那個時代分疆劃立，他都要關注現實，為時代服務。唯有如此，讀書才有目的，治學才具有意義。如果完全抹去對現實的關注，埋首學問，不問世事，即便你有第一流的成就仍會退居第二流的。錢先生一生以讀書、教書、著書為正業，他是書生，是學者，但他又不是埋首書齋、孤芳自賞、不問世事的學者，而是一位具有強烈經世意識和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學者，他教誨學生要以“領導社會，移風易俗”為一流的志向所在，其目的正在這里。

讀書不忘愛國。錢先生對“讀書為學”宗旨的一番論述，語重心長，對后學寄予了殷切的希望，對于我們今天的學子讀書為學，仍然是具有啟示意義的。

（選自《北京日報》2002年1月14日，有刪節）

◆賞析

文章從國學大師錢穆的讀書經歷說起，“在摸黑中漸逢光明”，表達了讀書要有持之以恒的毅力;然后又告訴我們“讀書貴有耐心、恒心，不可存懶惰、浮躁之心”的讀書方法;“一年四季，從不懈怠，苦讀舊籍，博覽群書，日求長進，這為他日后學有所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水到渠成，引出讀書之于人生的重要意義;最后一段大氣磅礴，闡述讀書的原因，“我們讀書人，立志總要遠大，要成為領導社會、移風易俗的大師。這才是第一流的學者”。全文旁征博引，給人以啟迪——不能埋首書齋、不問世事，要有強烈的使命感，關注現實和時代，這才是讀書應該具有的情懷。

佳作風采

讀書不覺春已深 一字悅讀一字金

◎方夢雪

如果將讀書比作參禪悟道的修行，那悅讀就是樂山樂水的旅行，拋卻功利之心，跟隨前人的筆跡，漫步在人生旅途中。讀書常常需要節制和忍耐，悅讀則可刪繁就簡、漫無目的，只謀求心中的寧靜。無處不可悅而讀之，無需刻意鋪墊，不用外物點綴，只需感受書中洶涌的熱愛、熨帖的慰藉，在書中發現美好，在書中享受人生。

悅讀如此動人，每一本書都似盛滿珍珠的缽盤，安放著人情冷暖和思想的鋒芒。讀書讓我們感受到思維的深度，視角的廣度，情感的溫度。讀書讓人以書為鏡，自我觀照。讀余華的《活著》，懂得生命中的柔與韌，感受人生抉擇的沉重分量;讀梭羅的《瓦爾登湖》，體會化身游魚深潛湖海，領會自然萬物的靈性與思想的包羅萬象;讀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感受“世俗享樂”的利刃劃破常人的肌膚，直指愚昧的深淵。于我而言，悅讀是丈量思想的尺，是自糾得失的明鏡，是“我”與“真我”的并肩。

悅讀如此深沉，每一行文句都潛移默化，亮劍于無聲，思想的火光足以在每一個“我”心中燎原。悅讀是無聲的交談，以他情悅己情。讀《論語》讓我們領悟到智慧的思考;讀《昆蟲記》讓我們體會到追求真理、探求真相的科學態度;讀《追風箏的人》讓我們看到跨越階級和種族的救贖;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讓我們感受到為理想獻身的崇高精神。沒有悅讀，我們會錯過多少情感體驗啊！悅讀為我們呈現出不同的人生軌跡，構筑了不同的精神屬地。余秋雨曾寫到：“生命是一樹花開，或艷麗，或素雅，都是我們這一路的風景。”讀書，讓我們覓見一路春花、一樹秋月、一掬冬雪，聽見生命律動間的回響，讀書的意義正在于此。

悅讀如此簡單，只需要有一顆純粹的熱愛之心，不受任何功利思想左右，它讓我們胸襟開闊，豁達曉暢;讓我們目光遠大，志存高遠。縱使人生之舟偶然遭遇波瀾，于顛簸間悅讀之人也似滄海明珠，綻放光芒。

悅讀，帶你我倚燈和月就花蔭，聽見筆墨一滴訴衷情。

【內蒙古通遼市扎魯特旗第一中學】

◆點評

本文思想境界較高：從讀書看到了人生極致的體驗。縱橫捭闔，顯示了小作者極深的文化底蘊，也彰顯了個性化的見解，寫得很有情味。全文標題新穎，結構層次清晰，分別從“悅讀如此動人”“悅讀如此深沉”“悅讀如此簡單”這三個方面闡明中心論點。語言深邃流暢有韻律，說理抒情交織，論證氣勢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