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月光下的桃花雨（上）

周詩恬

拖著小木凳，坐到正曬著太陽的奶奶旁邊，詩恬仰起頭，看著奶奶。“奶奶，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兒唄！”奶奶緩緩開孔，盈著笑意，伸出手輕柔地撫摸著詩恬的腦袋。“囡囡要聽啊，好，奶奶給你講哦！”

于是，奶奶的童年記憶在詩恬筆下生動地重現了！

（本活動由浙江省杭州市賣魚橋小學王鐵青名師工作室策劃）

清澈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從夏日的夜空潺潺地流淌下來，在小小的庭院里慢慢蓄積盈滿，蕩漾起一個月光的池塘。

庭院里，奶奶正睡在躺椅上乘涼。

她把手中的蒲扇輕輕一搖，墻角那一叢芬芳的花草似乎也欸乃的舟輯一般晃動起來。墻角的花草并不繁多，卻是我們這幫孩子流連忘返之處。當然，我們這些女孩兒不像男孩兒調皮好動，并不為捉蟋蟀聽蟲鳴而來，而是與這可愛的鳳仙花有一場美麗的約會。

那些春日里一直緊閉著嘴的鳳仙花，在這個有著繁星和月亮的夏日夜晚，忽然開口說話了。紅的、黃的、紫的、粉的，各種色彩的花朵，組成一個個生動的詞組，再串成一個個長長短短的花朵，連綴成一種美麗的語言，吞吐著芬芳的氣息，從那些又細又長的葉子中間怯怯地說出來。在朦朧的月光輝映下更增添了一絲嬌羞，仿佛是一個懵懂的女孩兒剛剛懂得愛美，偷了母親粉紅的胭脂，心慌慌地坐在梳子妝臺前，羞赧地照著鏡子深描淡抹。

我們這些女孩兒都是約好了的。隔壁的玲子，后院的秋月，前屋的臘梅，我們都聽過奶奶講過千萬遍故事，但是我們百聽不厭，每一次都是一臉的憧憬和向往，仿佛聽出了嶄新的感覺和別樣的滋味。

據奶奶說，鳳仙花只要被露水漂洗過，被月光洗滌過，就會開得更香更艷，像出生的嬰兒一樣干凈。用這樣的鳳仙花裹指甲，指甲上會長出艷麗的、灼灼的桃花，我們會像月宮中的嫦娥一樣美麗。

于是，我們說定，選一個有月光的夜晚，一起采摘鳳仙花，裹指甲。

我給自己梳了一個漂亮的頭，穿上一件還算完好的衣服（那時家里窮，我的衣服都是大姐二姐穿過的，輪到我時，多數已經破損了），覺得自己就像個童話里的“公主”。螢火蟲殷勤地提著燈籠為我們照明指路，樹上的鳴蟬幸福地亮起嗓子為我們唱起贊美的歌謠。

我們一個個蹲下身子瞅瞅這一朵鳳仙花，又看看那一朵鳳仙花。

玲子說，黃的好看。

秋月說，紅的漂亮。

臘梅說，紫的艷麗……

我們都低著聲音，對著鳳仙花，敘述自己的感嘆與驚奇，但是誰也沒閑著，尖起大拇指和食指，在花葉間輕盈地起起落落，采摘著自己喜愛的花朵。

一朵，兩朵，三朵……

一朵朵美麗的鳳仙花像蝴蝶一樣，仿佛被施了魔法，在纖纖手指的拂引下，從蓬勃濃郁的枝葉間出發，蹁躚著飛到我們的掌心里，散開成一片片花瓣，噙一口沁著我們體溫的微微汗珠，輕輕地降落到有著些許豁口的瓷碗里，懷抱著一片月光靜靜地臥著，在我們期待的月光下，等待著一場鳳凰涅槃般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