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林海音學寫動物

吳印濤

林海音，原名林含英，著名作家，一生創作了多部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集，于1998年榮獲“世界華文作家大會”頒發的“終身成就獎”。其自傳體長篇小說《城南舊事》，于1999年獲第二屆五四獎“文學貢獻獎”。

狗

林海音

我并不討厭狗，但是有狗的人家，我卻不愛去。這并不是說我對看門的狗特別厭惡，實在是感覺到有狗的人家，即使他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排闥（tà）直入（意思是推門就進去。指未經敲門得到許可就徑直而入）。推開門，還沒有見到主人，汪汪汪的，先要受狗的一頓“搶白”（指當面說責備、訓斥、諷剌與挖苦的話），真是不甘心。但是無論那條狗多么兇惡，我都會原諒它的，因為我對“狗仗人勢”（意思是比喻壞人依靠某種勢力欺侮人或物）這句話深深了解。（開頭先交代了“我”對“狗仗人勢”的認知，并做好了感情的定位。）

說實話，我不但不討厭狗，而且在家禽家畜里面，可以說還是比較喜歡狗的。我不喜歡雞（雖然喜歡吃雞肉），因為不能訓練它不要隨地大便。如果沒有雞棚的設備，它會破壞你家庭的清潔。走廊上、庭院里，只要它到的地方，它就會一邊散步，一邊拉屎，毫不客氣。（“我”不喜歡雞，因為它隨地大便。這一段是對比襯托。）

我不喜歡貓，因為它無論有多么美麗柔馴（柔順馴服）的外表，它的內心總是陰狠（意思是爭強好勝，陰狠毒辣）的。它捉到了老鼠、蟑螂、壁虎，都不會立刻吃掉。只見它把嚇得半死的俘虜松開，然后自己退后幾步，閉氣地注視著它。當俘虜以為周圍沒有危險而想拔腳逃跑時，它卻又一下子撲上去。這樣縱之，擒之，不知經過多少次的蹂躪（踐踏;摧殘。比喻用暴力欺壓、侮辱），才把它吃掉。有時它的目的只是想把俘虜玩弄死，并不一定是要吃了解餓的。（“我”不喜歡貓，因為它“陰狠”。這一段也是對比襯托。）

狗是機警聰明的，它也講義氣、富感情，因此生活在人類的社會里，演出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但是正因為它是忠心的，所以才被人類利用了。（陳述狗的優點。）

高墻大戶的人家，養狗以防宵小（指小人、盜賊），同時給登門求助的人一種威嚇，使你膽怯不敢開口。狗最初對來客是一視同仁的，誰來了都是汪汪汪地叫一陣。但是主人出來了，一看，這來客不是那來客，先對客人抱歉地笑笑，再回頭罵那狗：“貝蒂，走開，快走開！這是夏太太嘛！”

是的，這是夏太太，既不是賊，又不是登門求助，于是狗夾著尾巴怏怏而去。它錯怪了好人，慚愧。但是你下次再來，它也許又忘記了。雖然狗的主人一再說：“盡管進來，它不會咬您的。”不會咬？我只為了它不會咬，就應當接受你的汪汪——錯了，不是你，是它的汪汪嗎？只許它汪汪，不許我怕它，咱們的朋友是怎么交的？（寫討厭狗的原因，讓朋友之間的關系疏遠了。）

有人說，狗最勢利，你到了有狗的地方，盡管昂頭挺胸，堂堂走入，千萬不要猶疑徘徊。有時，我仗著膽子這樣做了，可不是，那狗臥在那兒不動，頭也懶得抬，只用狗眼兒斜你一下，輕輕搖兩下尾巴，好像說：“進去嘛，我又不咬你！”

好在我不必為狗擔心失去朋友，因為我的朋友大都像我一樣，把友情之門敞開，沒有一條“仗人勢”的狗，盡可來去自如。

如果有人誤會我，說我對有益的動物竟是這樣的觀察法，將影響“動物愛護會”的主旨，那才冤枉。貓、狗、雞我全養過，它們也受過我的愛撫。這些動物原是很可愛的，小狗更是小朋友的好玩伴，但是經過成年人為某種目的而培養訓練后，就失去了天真。“窮兒苦狗”的畫面多么可愛！“狗仗人勢”的情景多么可憎！（照應開頭，重申自己的觀點。）

[點撥]

如何寫動物？林海音先生為我們做了示范。現在，吳老師歸納一下寫動物的方法，方便同學們學習和借鑒：

1.運用對比，愛憎分明。本文的第二三自然段，在寫狗的同時，還介紹了雞和貓的習性及特征，并且把貓和狗做了比較和對比，從而映射了作者對“外面柔馴，內在陰險”的人的憎惡，同時也表達了作者對“講義氣”“富感情”“一視同仁”等品質的贊頌和歌頌。

2.借物喻人，升華主題。作者由狗的特性，以及養狗主人的言行等，寫到作者和朋友的相處之道。表達了“好在我不必為狗擔心失去朋友，因為我的朋友大都像我一樣，把友情之門敞開，沒有一條‘仗人勢的狗，盡可來去自如”這一中心，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都是平等友善的，不能仗勢欺人。

3.仔細觀察，了解動物的生活習性。要想學會寫小動物，就必須經常觀察它、了解它、熟悉它，對它的習性了如指掌，只有這樣才會抓住特點，做到寫什么像什么。例如，雞的不講衛生、隨地大便，貓的抓到獵物后的蹂躪，以及狗的看家。這些都是作家仔細觀察、細致了解的結果。

以上三條技法，希望同學們細細體會，仔細琢磨，并學以致用，只有這樣才會不斷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