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治國

《我對你的愛,小心翼翼》這本書像鏡子,如果有路過的人撿起來翻一翻,也許能看到自己的童年。
以前我是兒子,后來當父親了。當然,也做兒子。
妻子生了兩個兒子,我當了兩次父親,直到現在,尚未卸任。
我父親很好,可惜沒有太多共同愛好,交流甚少。對于父親的過去,我有興趣知道,但我不問,父親也不說。這也許是我和父親之間的隔閡。
記憶里,父親是一個高大的人。他嚴肅、不茍言笑,工作很忙,做得一手好菜。為了我和哥哥,父親和母親辛苦地操持整個家。
母親去世后,我和父親更加無話可說。和父親疏遠,也許是我的錯。我曾經想拉近和父親之間的感情,但沒有成功。
我希望和我的孩子之間,能稱兄道弟,沒大沒小。直到我老了,直到他們長大,我們仍能無話不說。
孩子是屬于他們自己的,我屬于我,但我們之間可以有長久一些的精神交流。
我曾好奇父親的童年是什么樣,正如我想知道我的童年。我的童年,都快被我忘光了,也沒有人告訴我。人沒有記憶,是不是等于沒有活過呢?
有時候,我怔怔地拿著僅有的幾張童年的黑白照片,發呆:那是誰?那是我嗎?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在想什么?
今天的人會有我的困境嗎?這個網絡的時代,這個手機的時代,這個微信的時代,人人匆匆拍照,不假思索地拍下自己孩子的微笑、哭鬧、喜悅、失落……還有什么沒被記錄的孩子的瞬間呢?還有什么遺漏的童年呢?即使我們沒有記憶,手機等現代工具也能幫我們記憶。
小說家保羅·奧斯特在讀了十九世紀美國作家霍桑寫自己孩子的一本書《爸爸和朱利安、小兔子巴尼在一起的二十天》后,深受感動,寫下一段話:“一個半世紀之后,我們依然想要發現自己的孩子,但現在我們靠的是拍照和拿攝像機圍著他們轉。但文字比圖像更好,我覺得,因為它們不會隨時間褪色。當然,寫出一個真實的句子比對焦和按鈕要費工夫,但文字比圖像更深入——圖像很難記錄超出事物表面的東西,不管是風景還是孩子的面孔。除了最優秀或最幸運的作品,在照片中靈魂是缺失的。這就是為什么《爸爸和朱利安、小兔子巴尼在一起的二十天》值得我們注意。用他簡潔、不動聲色的方式,霍桑最終做到了每個父母都夢想做到的事:讓他的孩子永葆童真。”
我讀了這段話,也深受感動。我拿起筆,記下我孩子的童年。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寫下一個真實的句子,但我努力了。我堅信,寫下便是永恒。
在文字里,我仿佛又活過一次。我賺了一個童年,謝謝小友和二友。
《我對你的愛,小心翼翼》這本書像鏡子,如果有路過的人撿起來翻一翻,也許能看到自己的童年。謝謝你們。
小兒子給爸爸的微信留言
爸爸,我那個/可樂糖
軟的可樂糖/上午快遞叔叔抱著送來的
可樂糖,我拿著的/那個可樂糖
爸爸,它在哪
我和媽媽,媽媽和我/我和我,我和我自己
找不見它/那個軟的可樂糖
你說怎么找呢?你能找見嗎?/你要能找見,我就服你了
編輯/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