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蓉

布置戰術
在英格蘭埃塞克斯郡的哈洛鎮,費特希·艾哈邁德站在一座游樂場里,望著眼前被太陽暴曬的草坪說:“這兒的每個小伙子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在訓練的兩小時內,他們可以忘記一切,無論曾經經歷過多少困難。他們早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在哈洛,人們都知道足球運動激勵著他們繼續前進。”
“改變生活”俱樂部是一支完全由難民和移民組成的球隊,艾哈邁德擔任球隊隊長。6年前,年僅16歲的艾哈邁德在一場可怕的旅程中從埃及逃到英格蘭,如今已經成為當地社區備受尊敬的人物。艾哈邁德自嘲般地笑道:“我在哈洛很有名,總是盡最大努力幫助其他人。如果有人遇到困難,我會盡我所能伸出援手。如果我在球場上沖隊友大喊大叫,他們不會往心里去,因為大家都當我是朋友。”
這支球隊有25名球員,年齡介于16-24歲,來自敘利亞、加納和乍得等10個不同國家。艾哈邁德說:“有五六個人還不會說英語,但沒關系,足球是我們的共同語言。”
如今,“改變生活”俱樂部征戰埃塞克斯郡的哈洛地區聯賽,有三個主要目標:改善球員的生活狀況,改變當地人對難民的負面看法,以及在球場上贏得比賽。
28歲的主教練大衛·西蒙斯擁有非凡的精力和愿景,對這支球隊的影響顯而易見。他說:“每個人都需要努力訓練,我正在為周日的比賽挑選球員。我相信我們是一支不錯的球隊。有些小伙子很有天賦,本來完全有機會成為一名職業球員……我們試圖找到一種平衡,讓他們既能享受足球比賽帶來的樂趣,又能從中學習,懂得紀律的重要性。足球運動讓人們團結起來,意識到自己并不孤單。我們的球員當中有人家徒四壁,甚至只能露宿街頭。不過在這兒,他們可以結伴玩耍、踢球、交談和互動。這能幫助他們建立信心,非常重要。”
中場球員烏斯里·巴達維補充說:“每逢周末,我除了踢球,沒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只能來這兒。球隊的環境真的讓我感受到了支持。”巴達維在宜家兼職打工,還在學習駕駛,如果一切順利,他將在4個月后拿到重型貨車的駕照。
這支難民球隊前方的道路并不平坦。僅在上賽季,他們就曾三次在比賽中遭遇種族主義辱罵,幸運的是那幾場比賽都有錄像,他們可以向英足總舉報對手的違規行為。
西蒙斯也經常在網上遭到惡意攻擊,不過,身為教練,他希望球員們在面對挑釁時能夠保持冷靜。考慮到許多球員曾經遭遇嚴重的心理創傷,有時很容易產生應激反應,想起不堪回憶的往事,這相當困難。在哈洛地區聯賽,“改變生活”俱樂部曾經是被出示紅黃牌次數最多的球隊,但西蒙斯自豪地指出,情況已經發生改變。

艾哈邁德16歲那年離開家鄉埃及,曾經乘坐一艘載有大約600人的漁船,在烈日下穿越地中海。他曾連續一個星期沒吃東西,每天只能喝半杯水。抵達意大利后,艾哈邁德流落街頭,如今終于在英國安頓下來。他回憶說:“2020年,我被批準留在英國。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在之前的四年半時間里,我的申請總是被拒絕,太難熬了。我經常胡思亂想,是否不得不回埃及,或者被直接送進監獄。后來,我覺得再也受不了了,因為已經等待了太久,卻始終一事無成,既不能工作,也不能學習,每周只能靠37英鎊生活。我試圖從倫敦橋跳河,幸好一名便衣警察把我拉了下來。從那時起,我的人生出現了轉機。”
如今,艾哈邁德在一家商店打工,還與西蒙斯一起參與社區工作。他希望在明年攢夠錢,申請貸款買房,“有人認為我們到這里來,是為了享受公共福利,但事實并非如此。我需要工作、納稅,為我的車交公路稅,這些都跟別人沒有任何不同。我也能像別人那樣得到機會。球場上的小伙子們也一樣,他們不會制造任何麻煩。”
西蒙斯曾經是一名體育教師,在其他城市組建過類似的球隊。他說:“有些人忘了,他們也是人。這些小伙子冒著生命危險才來到英國,我們為什么不愿接受這些想謀求更好生活的年輕人呢?我希望發出聲音,幫助更多人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他們沒有得到公平的對待。”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難民球員已經是生活中的贏家,每逢周末,他們會在比賽中全力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