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秋



2022年4月,軍旅劇《特戰榮耀》成為春天里的一把火,燃起了全網的硬漢風。在滿屏肌肉與力量的較量中,特戰隊長呂屠成為硬漢的狼頭。
他的扮演者劉碩,是軍旅題材影視劇的常青樹。而他走上這條路,卻要從媽媽的好面兒說起。
帶《知音》上考場:意外圓了名校夢
青年演員劉碩,1984年出生在北京市西城區。爸爸從事酒店管理,媽媽就職于事業單位。
打小成績一般、才藝平庸的劉碩,是在媽媽單位無數優秀子女中被比較著長大的。一度,劉碩的耳中灌滿了媽媽口中數不過來的“別人家的孩子”。劉碩為此無奈又苦惱,不是自己不努力,奈何別人太優秀。天賦這事,咱也沒辦法不是?
而這種比較,在2003年劉碩高三時,達到了極致。彼時,他的成績還徘徊于二本線左右,可媽媽同事家的孩子們已經穩穩鎖定了清華北大,保送的保送,優錄的優錄,十分氣人。
劉媽媽每天回家,對著兒子的成績單望而興嘆:“都是一個單位的孩子,你咋就這么遜色呢?”劉碩默默垂下了頭。劉媽媽又將頭轉向了劉爸爸:“難道是爸爸管教太寬松?”劉爸聞言,麻溜地躲進了臥室。
元旦前后,學校迎來了第一場冬季招生會,全北京乃至其他省市的知名高校全來了。密密麻麻的招生牌子下面,擠滿了應屆生及他們的家長。
母子倆在各大一流院校的招生臺前晃了一圈又一圈,以劉媽媽的一聲長嘆告終:“哎!就你那幾毛錢的分數啊,也就是個三類,頂多上個二類。到時候去單位,這個同事說,我兒子清華,那個同事說,我女兒北大。你媽我要強一輩子,你卻重點大學都沒考上,我還怎么好意思和同事聊天呢?”
劉媽媽嘟嘟囔囔,劉碩無以反駁。應對老媽,他早就知道,沉默是最好的自我保護。就在這時,中央戲劇學院的招生人員向劉碩拋出了橄欖枝:“同學,你長得好有星相啊!要不要考慮下我們中戲?”
彼時,電視劇《永不瞑目》等劇大火,身材高挺,眉眼深邃的劉碩常被身邊人贊嘆有星相。故而,面對招生人員的這聲驚嘆,他并不震驚。劉碩微微一笑,尚未搭話,劉媽媽的聲音已經響起:“中戲?是學唱戲的嗎?不行不行,一個男孩子,就算考不上名牌大學,也不能去唱戲啊!”說著,拉起劉碩就要走。
招生人員被逗笑了,說:“這位家長,我們中戲可不是唱戲的學校哦。我們這里是學表演的學校,學生出來是要拍電影電視劇的。”
劉碩媽媽的腳步頓了下來,回問道:“那你們是國家承認的統招本科嗎?”招生人員又笑道:“當然是啊,中戲可是國內表演類高校里的天花板,影視界的清華北大!”
劉媽媽一聽清北,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心動不可遮掩。劉碩見狀,趕緊拉住老媽說:“不行不行,人家是藝術類院校。我啥才藝沒有,什么樂器都沒學過,拿什么考啊?咱快走吧!”
回家后,劉碩徹底將這匆匆一瞥拋到了腦后,披星戴月追趕分數。媽媽卻恰恰相反,牢牢被中戲種了草。她左思右想,以兒子的分數,怎么蹦也夠不著名校的線。可待她將藝考模式研究明白后,心里立馬敞亮了:“好家伙,只要過了藝考線,兒子上藝術類名校,那是綽綽有余啊!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為了抓牢這根“救命稻草”,劉媽媽不容反駁地給劉碩報了中戲的藝考。這可震驚了劉碩:“媽,您多大的膽兒啊?我啥也不會,去考啥啊?別說才藝了,就連朗誦,我都沒有一篇拿手作品,這不明擺著去打醬油嗎?”劉媽媽一聽,隨手從自己訂閱的一摞《知音》雜志中抽了一本塞給他說:“那還不簡單,就從里面找一篇去讀嘛。”
就這樣,劉碩無奈地帶著《知音》上了考場。結果,所有考生都是背誦優美詩詞,只有他一個人照著雜志讀了一篇情感文。考官和考生們絲毫沒有控制住他們的情緒,滿堂歡笑。
劉碩灰頭土臉回了家,沒好氣地對媽媽說:“可別再折騰了,不夠丟人的?我好好沖刺,老實考個差不多的大學,圓上您的臉得了!”劉媽媽對劉碩的話表示懷疑,高考只剩不到半年了,難。
到了發榜時間,劉碩仍坐在高三的教室里瘋狂刷題,壓根沒想這茬。但執著的老媽不死心,趁著午休,坐著13路公交車去了中央戲劇學院。結果,紅紅的榜單上,居然有劉碩的名字!劉媽媽激動地一拍大腿,立即沖上下一班車,去了兒子的高中。
被媽媽叫出教室的劉碩,當場蒙了。媽媽二話不說,扯著他就往中戲跑,卡著最后時間報了二試的名。于是,劉碩又帶著那本《知音》上場了。
無獨有偶,劉碩又入圍了!劉媽媽的笑聲持久而熱烈,她說:“你看你看,命運為你打開了一扇窗!該著你能上名校!”這一次,連劉碩自己都覺得是命運推著他往前走。
三試時,劉碩認命備考,將《知音》上那篇文章背了下來。最終,劉碩憑借突出的嗓音條件,得到了老師的認可。可囿于才藝平平,只過了中戲的專職線,不能參考本科。劉碩有點遺憾,劉媽媽卻不以為意地說:“你和中戲有緣分,說不定到時候過本科線的人文化課沒過,你被補錄了呢!”
那一年,媽媽孤注一擲,劉碩的高考志愿單上只填了中戲這一所院校。然而,幸運并沒有再度垂青,劉碩受藝考成績限制,未能沖入中戲本科。但劉媽媽不后悔地說:“沒事兒,先讀一年預科班,來年鐵上!為了名校,等一年,值得!”
劉媽媽給劉碩報了藝術輔導班,督促他扎扎實實學了一整年表演。2004年,劉碩被中戲高分錄取。劉媽媽終于圓上了兒子名校夢!
“拼兒”封神之作:登上央視出了圈
四年大學里,從一個普高生轉為藝術生的劉碩,戰戰兢兢地保持著“笨鳥要先飛”的緊迫感,每一堂專業課都上得格外認真。這讓他迅速成長與進步,演技頻頻被老師肯定。
2008年,劉碩大四了。這一年,他參演了電視劇《陜北漢子》,與侯勇、詠梅等眾多實力大腕搭戲。劉碩過足了戲癮,信心大漲,滿腔都是對影視劇的熱忱。
同樣是這一年,空政、總政等眾多國家劇團破天荒般齊齊面向社會招考。而彼時,當初上了名校的學子們加入了考公大軍。
劉媽媽的“機警”又來了!她說:“考個文工團啊!入了編制,就端上鐵飯碗了。這不跟考上公務員一樣榮耀嗎?”
可才跟大腕兒過戲的劉碩,完全看不上公務員的待遇,非常不屑地說:“考什么編啊?我這戲馬上要上央視!我就要當影帝了!不趁熱掙錢去,上什么班啊?”這話落在保守的劉媽媽耳朵里,簡直是毫無道理。“你真是見識淺啊,掙再多錢也不如有一個編制靠譜。拍戲有上部沒下部的,劇組能給你交五險一金嗎?要是沒火起來,誰來保障你的生活?到時我的臉往哪里擱?”劉媽媽噼里啪啦一通說,家里又成了雞娃現場。
為了抗爭媽媽,劉碩周末干脆躲在學校,不回家。沒成想,躲在學校也躲不過“考編”。劉碩被考文工團的同學請去搭戲,命運又推了他一把,幫忙搭戲的劉碩被空軍政治部文工團錄取了!
得知消息的劉媽媽激動得手舞足蹈:“就憑這,夠我展樣兒到退休了!”劉碩卻全程黑著臉,根本不想去報到。但最終,他還是沒能擰過媽媽的執拗,屈服下來。
讓劉碩驚喜的是,空政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只有一成不變的話劇和慰問演出,而是每年都會制作多部精良的影視劇。團里更是根據劉碩的特點,一口氣給他安排了好幾個軍旅題材的角色。
劉碩曾經幻想的出道就拿影帝的際遇并沒有發生。但滿滿的檔期忽然讓他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至少一直有戲拍,不至于被觀眾忘記。
2011年,劉碩主演的電視劇《火藍刀鋒》在央視八套和一套相繼播出。劉碩一下子在街坊鄰居中出圈了。劉媽媽每天被別人的羨慕包圍著。她驕傲地跟兒子說:“看吧,要不是我讓你考編,你哪有這個機會啊?”這一次,劉碩但笑未語。
2012年,劉媽媽外地的同事到影院觀看電影《守望天湖》。熒幕上,身為主角的援藏大學生一出場,就有熟悉的同事認出了那是劉碩。劉媽媽接到同事的報喜電話,激動地飆起了淚花。
很快,劉碩就因這部戲在媽媽同事中封了神。大家都夸贊劉碩形象好,演技佳,他儼然成了貼在爸媽臉上的勛章。
我的“特戰榮耀”:從讀懂媽媽開始
從那一年開始,劉媽媽的榮耀果真保持到了退休。劉碩的每部片子都成為她同事熱議的焦點,劉媽媽成了大家茶余飯后最受歡迎的聊天人。
然而,這種滿足于2020年被打破了。
這一年,劉碩轉業了,被分配到檔案系統下的一個單位。這份工作與文工團不同,完全脫離了劉碩的本行。可入行12年,拍戲早已經成為劉碩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走過年少輕狂,劉碩也早就過了對于“紅”這件事的執念。“演好每一個角色,做一個專業而勤勉的演員”是他的平常心,更是他的執著。基于此,劉碩舍棄了檔案部門的編制,成了一個“自由人”。
這一次,已經憑借兒子“火”到遲暮之年的劉媽媽,削去了當年的飛揚跋扈和獨斷專行,沒有對劉碩劇烈攻擊,卻變得惴惴不安起來。“你這辭職了,以后可就沒有五險一金了啊,那養老怎么辦?”“萬一歲數大了,沒戲可拍了,你靠什么吃飯呢?”“天哪天哪,你要是成了無業游民咋辦啊?我不能老了老了跟著你著急上火吧?”
面對喋喋不休的老媽,劉碩忽然有點哭笑不得。但時過境遷,他也學會了與媽媽好好講話。曾經的劍拔弩張,悄悄地在母子間退場了。
“媽,您就放心吧。我就算紅不了,也會一直演下去,人家老演員不有的是嗎?哪代人沒故事啊?影視劇不是青春飯,也不是年輕人的專屬。”在劉碩的柔聲安慰中,媽媽漸漸穩下了心神。
可是沒幾天,劉媽媽的不安就再度襲來,如此往復。一天,劉碩剛下戲,發現手機上十來個未接電話,全是媽媽打來的。
媽媽讓他緊急回家,劉碩一進門就呆住了。滿屋子的人,都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
原來,媽媽給他買了一大堆保險,大家都在等著他確認。“你簽字就行了。這些都是我為你精心搭配的,相信老媽不會有錯的。”“快簽啊,有了這些保障,你以后就算失業,也不用怕了。”
那一刻,劉碩握著筆,心都化了。媽媽曾是那么地強勢與“虛榮”,但終歸,媽媽是愛他擔心他。
眼見劉碩落了筆,劉媽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很快,她的精神頭就從擔心兒子失業上轉移回了他的作品上。
2021年,電視劇《親愛的爸媽》上映。劉碩一改既往的硬漢風,飾演了一位絕世好男人,對妻子無微不至,百依百順。劉碩非常喜歡這個角色,這于他完全是一次全新的挑戰。他用盡了心思,將這個角色的窩囊和隱忍演繹得淋漓盡致。
就在他自我滿足的時候,媽媽打來了“興師問罪”的電話:“你演的是什么啊?這也太窩囊了!你怎么什么角色都接啊?這要是讓我朋友們看見,不得懷疑你的性格啊?人家肯定以為你生活里就是這么窩囊的男人……”
劉碩握著電話,滿頭黑線,一直到手機都發燙了,媽媽還在嘮叨。“我就說,沒有編制不行吧?你看看你以前有編制的時候,拿到的資源不是英雄就是硬漢。現在脫離體制內,成什么了?整個變家庭慫男了!”
劉碩試圖勸媽媽:“哎呀,那是劇情,不是我。你看得這么氣憤,恰恰說明我演得好啊。”媽媽卻犯了犟:“不行不行,以后你再不準接這種戲,我可受不了被人笑話……”
劉碩見狀,徹底放棄了抵抗,只覺得當年的強勢老媽又回來了。他趕緊佯裝示弱:“好好好,都聽老佛爺您的。不接了,不接了。”
盡管如此,媽媽還是對這個角色耿耿于懷,隔幾天就拿出來念叨念叨。
直到2022年4月,軍旅劇《特戰榮耀》在浙江衛視、東方衛視,愛奇藝、騰訊、優酷等視頻網站播出,劉碩的狼頭形象強勢襲來,媽媽總算放下了“窩囊男”這茬。
隨著《特戰榮耀》的熱播,媽媽接到了無數老同事和老朋友的電話,盡是夸贊劉碩的,還不乏索要簽名照與聯系方式的。
媽媽的嘴角每天揚得老高,神采奕奕地對劉碩爸爸說:“看吧,要不是我給兒子選擇了這條路,他哪能上中戲,哪能讓咱們這么展樣兒?”
劉爸麻溜回應:“是是是,咱們家,啥不是您掌舵啊?我們爺倆兒這輩子,全靠您,全靠您啊!”
媽媽如此高興,劉碩的耳邊松快了不少。但就在幾天前,他又被媽媽緊急召回了家。
打開門那一刻,劉碩險些以為時光穿越了,又是滿屋子的保險員。幸好媽媽一句話,將他拉回了當下:“總是拍動作戲,太危險了。我給你的那些保險全體升了個級!”
劉碩瞬間破防,眼里笑著,心里卻哭了:一個母親啊,從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就恨不能許他一生的安穩與榮耀……
編輯/李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