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那些事兒

耿文慧

上海的秋、冬界限極不明朗。今天氣溫驟降，仿佛開啟了速凍模式。打開窗，那股熟悉的濕冷氣息迎面撲來。關于冬天，李白寫過“凍筆新詩懶寫，寒爐美酒時溫”。看來，在這個時節，哪怕是詩仙也躲不過一個“懶”字！冬天的早晨，最難的是掀開被窩。鬧鐘響了再按，按了再響……睡眼蒙眬，恍惚間腦海里浮現出若干往日的畫面，且有關冬天。

一

冬天的早晨，媽媽總是全家第一個醒來的。她躡手躡腳爬起來，去廚房準備早餐，熬稀飯、煎雞蛋餅、熱牛奶……早餐時，她總是習慣性地夾起餐桌上的菜，喂到我的嘴里，邊喂邊說：“多吃點兒這個。這個有營養，吃了才能長得高。”那一刻，所有的味道仿佛都融為一體，只剩香甜，身上暖流橫溢。就這樣，一頓頓早餐的幸福，串起了我成長中的寒冷日子，溫暖了我的整個兒冬天。我舒舒服服地喝完牛奶，穿得暖暖和和出門上學去了。

冬日的陽光似乎格外珍貴，它沒有了往日的刺眼和灼人，而是變得溫和起來。為了不浪費那灑下的一縷縷陽光，課間，我們總會走出教室沐浴在陽光下，時而踢踢毽子、跳跳繩，時而瞇著眼，望著高空的太陽，讓一束束陽光灑滿臉龐，任由一絲絲溫暖拂過全身，慢慢地延伸到心底……

傍晚時分，放學了，我會拉上幾個小伙伴結伴而行，在學校門口買上熱氣騰騰的烤紅薯，伴隨著微黃的燈光。滿地的落葉，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一路上，一片歡聲笑語，那些屬于我們的簡單的幸福時光啊！

二

每到這個時候，兒時最期盼的一件事，必須是下雪。應了老舍先生的那句“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早晨起床，望向窗外，田地里、屋頂上、樹梢上，滿滿地鋪著一層潔白。一個銀裝素裹、粉妝玉砌的世界呈現在眼前，仿佛置身于童話故事之中。這時候，內心激動不已，早已不知賴床為何物，恨不能立刻和小伙伴一起打雪仗、堆雪人，肆意玩耍。

長大一點兒以后，我更愿意一個人低頭走在雪地里，聽著腳下“嘎吱嘎吱”的聲音。高中的某個晚自習后，經過一天的努力學習，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薄不厚的雪，鋪滿地面。想著回到家里，有媽媽為我準備好的夜宵，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飄香的方向走去。雪花在路燈和車燈的照映下，閃著璀璨的光，就像鉆石鋪就而成。那是記憶中最璀璨的雪。

三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家的治愈，總是藏在“一蔬一飯”的溫暖之中。在溫暖的燈光下，與家人一起促膝而談，切實的幸福感在心中流淌，這便勝卻人間無數。

想來，冬天是一個最易滿足的季節。只要一點兒溫暖，煩惱便消失了大半。而這點兒溫暖，在吃食中獲取，最快且最省力。江南人對羊的熱愛，在冷到縮手縮腳的冬日里達到高潮，清湯、紅燒、冷切等，花式吃法，引無數“吃貨”折腰。舀起一勺羊湯，吹著氣，咕咚一口咽下去，肚子里一下就暖了起來！等到湯喝完，身上便開始微微冒汗。當然，記憶中冬天的美食，絕對少不了豆沙餡兒的包子、芝麻湯圓、糖炒栗子，還有糍粑……

據說，人會記住兒時所品嘗過的某種味道，牢牢記住，我完全贊同。那些制作冬天食物的古法，比現在天然了太多，滋味也好了許多。數著這些治愈的美食，心早已飛往街頭的店里搜尋了。“剛出鍋的糖炒栗子！”路邊的吆喝聲，隨著香味傳到了耳邊，小跑過去，買一袋，心立刻就暖和了起來。捧著溫熱的紙包，穿梭于人群，仿佛行走在家鄉的小路上，陌生的街景，亦顯出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無論有多冷，想到這些，心頭總是暖暖的。不僅是食物，還有記憶，還有記憶中那溫暖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