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云開

楊慶發

扁頭三十多歲才娶上媳婦。

媳婦名叫小菊，因為她爹死得早，她媽又是個瘋子，她從小就挑起了生活擔子。她的穿戴常年破破爛爛的，加之生活無律營養不良而導致的面黃肌瘦，她的容貌也就大打了折扣，為此她的婚姻也就無人問津了。在她二十多歲時，她的媽媽病故了，扁頭也就在這時像撿破爛似的將她娶回了家。

小菊到了新家之后，有扁頭引導她梳洗打扮，再加上吃的隨心，穿的合體，她的身體逐漸豐滿起來，臉蛋兒也隨之圓潤起來。

村里組建了個小劇團，小菊也有了閑心去聽大爺大媽們唱評劇，回來后自己也學著哼唱。你還別說，她不但嗓音好，而且還唱得有板有眼兒。

“你也報名去參加小劇團吧。”憑小菊這副好嗓子，扁頭攛掇她也去出出頭露露面。好借此為他賺賺臉兒，省得有些人總瞧不起他娶了個垃圾媳婦。

起初小菊打怵不愿意去，但迫于扁頭的威嚴，她扭扭捏捏地去了。還好，小劇團倒是接納了她，但是只讓她干打雜的活兒。

“來了劉伶—好酒的男—”

一天，她實在憋屈得慌，隨便唱了一嗓子，這一嗓子驚到了小劇團團長。

“你過來，給我唱兩嗓子聽聽。”

這回小菊沒有扭捏，認認真真地唱了一段《劉伶醉酒》。

“從明天起，我教你演劇吧。”

別看小菊不識字，但記性奇好，團長只教了兩遍，她就把臺詞全都記下來了。接著就是緊張地排練。

“從明天開始，你就演劉伶了。”團長的話就是圣旨，原先扮演劉伶的大爺很不情愿地讓出了角色。

沒想到小菊這一化妝，那模樣兒還真像女小生張玲玲！不僅如此，唱、念、坐、打樣樣到位，看來她還真就是天生演小生的料兒。

小菊很快就唱紅了本村，又唱紅了鄰村，接著又唱紅了十里八村，隨之身邊前呼后擁的也就集聚了許多粉絲。劇團里的大爺大媽們也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了。

此情此景，扁頭的心是拔涼拔涼的。他后悔死了，當初真不該讓她拋頭露面，特別是讓她進小劇團！自從她唱紅了之后，就經常更換劇目，為了排演新劇目，她經常吃住在劇團里，即使是回到家里，她也曲不離口、戲不離身。

“你看我這個動作好看吧？”小菊來了一個誘人的回眸一笑。

“好看，好看。”扁頭咬牙切齒地鼓了鼓掌。

小菊的確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角色中去了。這讓扁頭飽嘗了同床異夢的苦痛。他本想不再讓小菊去演劇，可是又一想，當初小菊去演劇是他的主意，常言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時若再回頭去阻止小菊演劇，那就會讓人們更瞧不起他了！

扁頭只好忍耐著，一天又一天地糾結著度日，熬到夜晚他就在萬念俱灰中睡去……然而最害怕出現的事情還是出現了，小菊居然和她的一個男粉絲私奔了！這讓扁頭實在無法接受！于是他哭天搶地地到處去尋找……

“你咋還哭得這么傷心呀？”小菊推醒了扁頭。

哦……原來是一場夢。扁頭抽抽搭搭地開始編瞎話說：“夢見我爹了。我三歲沒了母親，是我爹把我拉扯大的，他為我吃了不少苦頭，可是沒等我娶妻抱子呢，他就去世了。”

“我跟你商量個事兒行吧？”好半天，小菊這才膽怯地商量扁頭。

“啥事？”

“我不演劇了，回來跟你過日子行吧？”

“為什么？”扁頭瞬間有了一種劫后重生的興奮！不過他還是斟酌了一下原因。

“我這兩年在外演劇，家里的農活，還有養豬喂雞都是你一人干，看你現在都累得瘦成這樣了，我心疼，所以我決定回來好好陪著你過日子，不讓你再受你爹那樣的苦了。”

“你這是真心話？”

“誰要撒謊，天打五雷轟！”

“你使勁兒掐我大腿一下行不？”扁頭總覺得這些話像是夢話。

“掐它干啥？”“這兩天大腿的肉有點酸。”

小菊真的使勁兒掐了一下。

“媽呀……真疼！看來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