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思念（外一篇）

李勇

如水月光，浩茫空靈，不動聲色，靜靜地流淌。

如此潔白，如此鮮亮。遠山近水在朦朧的幻影中若隱若現，若即若離。

我一定要親近這樣的夜晚，因了它賦予我不羈的遐想，我靈魂深處那欲說還休的深深的思念。

和今晚的月一樣明朗，那一夜，四周靜謐得令人窒息。我沐浴著熏風的沁涼，在鄉間的小路上，等待著你的出現。遠處霓虹燈在暮色籠罩下撲朔迷離，一切是如此不可捉摸。山野的花香一陣陣漾過我寂寞的心房，而此時我無法捕捉你的真實。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心中久違的思念。

時間一分一秒，于指縫間悄悄滑落。你清純靚麗的姿容在沉靜的夜色中恍惚。是否，你已經踏上月的清輝迅疾而來。我在清風中等待，我在魅惑中憂傷。

月，迷蒙了我的雙眼，夜，打濕了我深深的渴念。夜色愈來愈沉，月亮爬上了樹梢，你終沒有出現。

你是不該出現的，你本就是那一縷月光，是我臆想中搖曳的風鈴。你是不該出現的，你本就是那一縷清風，是我一生中美麗的追逐。

夜如此蒼涼，我彳亍在月的纏綿里，任由思緒在廣袤的天宇間流浪。

今夜星光燦爛，在融融月光下，我迷失在濃濃的夜色里，去意徘徊。

愛我的女孩兒，你好嗎？

多年前，我在縣《桐花》報上發表了兩首小詩，你說你看后很受感動，便給我來了一封長長的信。我當時正在遙遠的北方服役，能收到故里讀者的信，心中自是一番激動。你來信問我何時省親，很想見我一面。我真不知道我的小詩何以能如此深深打動你。因你在念高二，我很猶豫是否見你，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你的懇求。

陽春三月，淫雨霏霏，我們并肩走在校園內那片幽深的竹林。此時，你身穿粗質土花布，著一雙陳舊的運動鞋。大概是第一次和異性在一起，我們彼此都很尷尬。我們靜靜地走著，任雨絲沁入心田。

“我們還會見面嗎？”你突然停住腳步，話語是那么羞怯。“該回校了，真對不起。”

當你抬起頭羞赧地看著我，我發現你睫毛上的小水珠連同那雙美麗善意的眼睛一如夏夜深空中的星星。分明，你潮濕的眸子里隱匿著幾許不易被人察覺的愁慮啊！我怕你耽誤學習，便說：“你走吧，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還會見面的。”

你走了，遠遠地還在向我回望，像是有許多話沒說完。

回到部隊，案頭堆了一沓子信，其中有你一封，我迅疾拆開，看著看著，只覺得一股淡淡的憂傷襲遍全身。你為何那樣悲觀？你為何那樣自餒？我當即給你回信，并將我陸續發表的作品夾在信中，對你偏激的言辭與觀點予以糾正，還為你買了一套高考復習叢書，鼓勵你好好念書，之后每隔半月，總會如期收到你的來信。

高考完了，你說你升學只差幾分;你說你家境貧困，讀書人多，不想再給家中增重負擔，想只身到遠方去流浪。我真不敢想象你流浪時的模樣，因怕錯過開學時間，我即刻給你回信，并一再囑咐，不要灰心，要重整旗鼓，繼續學業。自這封信發出，一連半年都沒有你的消息。

門前月季開了一茬又一茬，你的信也遲遲到了我的手中。我急忙打開，天哪，這期間竟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告訴我，你上學的學費全是借的;你告訴我，你父親去世了，母親躺在病榻上;你告訴我，你哥哥去了新疆;你告訴我，你如期給我回了信，并把它們一一地藏在心里;你告訴我，你好愛好愛我，是真誠的愛，痛苦的愛，你問我們是否還會見面;你說如果下次升學再失敗，你恐怕要走了，且是永遠永遠……

我木訥地站著，竟不知所措，良久，才覺得兩眼模糊，戶外的陽光也變得黯淡。

物換星移，報春花開了一年，又一年。

我們再也沒有通信，也沒有再見面。

而今，我在遙遠的北方服役。時常，對著歸雁的行程，我雙手合十，為你祈禱，為你祝福。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愛我的女孩兒，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