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貓

聽竹

我是一只貓。

很少有貓能意識到這一點。但我天資聰慧，與眾不同，早早參透了這個事實。

我來到這戶人家已有五年，主人夫婦對我頗為照顧。貓糧、罐頭、小魚干從不缺斤少兩，甚至還準備了一棟名為貓爬架的豪華別墅供我居住。俗話說，吃人嘴軟，作為一只有思想有追求的貓，我肩負起了更多的責任，其中格外重要的一項就是幫主人照看他們的幼崽——冉冉。

我第一次見到這只人類幼崽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蘿卜頭，穿著背帶褲，流著口水，嘻嘻哈哈地要來抱我，被我嫌棄地躲開了。于是他給我取了個難聽的名字——躲躲。小蘿卜頭精力旺盛，每天從那個名叫“幼兒園”的地方回來以后，都要蹂躪我一通，讓我生厭。他叫我躲躲，我從不理會，他便拿出魚餅干，企圖“賄賂”我。

算了，本貓大人有大量，不跟無知的人類幼崽計較。

畢竟，魚餅干真香。

所謂日久生情，本貓也不能免俗。五年間，冉冉的個子越竄越高，他從幼兒園“轉(zhuǎn)戰(zhàn)”到小學，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但不管多晚，他總會和我游戲一番。只要有空，他就會用“遛貓繩”牽著我，在小區(qū)里招搖過市，享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這天晚上，我和冉冉例行散步。一路上，我替他驅(qū)趕了三只狗、兩只鳥、一只蚱蜢。我昂首闊步，讓所有飛禽走獸都知道，這只人類幼崽由本貓罩著。興許是因為冉冉這次考試得了滿分，雖然我不懂其中意義，但看得出，女主人格外高興，準許我倆晚上在外面多“嗨”一個小時。

不知不覺，我和冉冉走到了小區(qū)外。夜幕深沉，路燈暖黃的光拉長了我和冉冉的影子。看著我們一前一后的影子，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作為冉冉的監(jiān)護貓，我不得不為他的以后打算了——聽說人類娶媳婦要彩禮，也不知道我從現(xiàn)在開始存小魚干來不來得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小孩兒，北城汽車站怎么走？”

我抬起頭，只見一個頭發(fā)蓬亂的中年男人堆著笑容湊了過來，他的眼神讓我想到了前些天在地下車庫見到的那只老鼠，滴溜溜轉(zhuǎn)，不懷好意。

我警惕地將冉冉護在身后。

“喵——”

“嘿嘿，這貓長得挺肥啊，挺貴的吧？你穿得也講究，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好孩子。”

敢說本貓肥？看我撓你！

我縱身一躍，跳到了冉冉的肩上，剛要使出“貓貓拳”，就被冉冉撈進懷里。

“叔叔，馬路對面的地鐵二號線能到北城汽車站，具體問問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吧。”

見我們要走，這男人似乎有些急切。他從挎包里掏出來一塊巧克力，遞給冉冉。

“我年紀大了，不會坐地鐵，你送我一程，這塊巧克力就給你了，到目的地我再給你一百塊錢，怎么樣？”

“不……不了，叔叔，我要回家了。”冉冉怯怯地回答。

男人又走近了一步，激得我貓毛豎起，發(fā)出“嗚嗚”的低吼，企圖嚇退“敵人”。

“喂！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個瘦高的女人從馬路對面小跑過來。她一把將男人推開，呵斥道：“你纏著孩子干嗎？是人販子吧？”

人販子？

這個詞我曾在新聞里聽過。當時我們一家人窩在沙發(fā)上，我被女主人抱在懷里，新聞里正控訴人販子的種種罪惡。女主人是個性情中人，一時激憤，手上沒了輕重，掐得我生疼，所以我才會對“人販子”一詞印象深刻。

面對女人的指控，男人面露懼色，目光閃躲，悻悻地走了——本貓的第六感果然沒錯！

“小朋友，你沒事吧？”女人關(guān)切地問。

“沒事，謝謝阿姨。”冉冉感激地笑著，“多虧了您，不然我可就危險了！”

“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你住哪里？阿姨開車送你回去吧。”

聽到她這么說，我撓了撓冉冉的胳膊。

“你忘了爸爸媽媽的話了嗎？不要坐陌生人的車！”

可惜我只能發(fā)出“喵喵”的聲音，冉冉不懂我的擔憂。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女人親昵地牽著冉冉的手，走向一輛小面包車。可我的“危險雷達”又開始滴滴作響，哪里不對呢？拉開車門的瞬間，女人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一個人影在遠處電線桿背后閃躲——是剛剛那個男人！他們是一伙的！

電光石火間，我飛身上前，使出“貓貓拳”，撓了女人一個猝不及防，接著便咬著冉冉的褲腳往反方向跑。

“躲躲！你干嗎呀？”

“小傻瓜，再不跑你就要被人賣了！”

“喵喵喵！”

女人氣急敗壞，露出了真面目，邊追邊兇狠對我們破口大罵。縱使冉冉再遲鈍，這時也看出了不對。我們一人一貓開啟了“生死時速”，向家的方向飛奔，活像演電影。

要是冉冉在運動會上也能跑出這速度，早就稱霸全校了。

當四周的景物重新變得清晰，我們已憑著本能跑到了小區(qū)門口，人販子們也不見了蹤影。

“躲躲……這下……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了。”

說罷，上氣不接下氣的冉冉把我緊緊抱在了懷里。

這個傻小子，“喵——”

回家后，冉冉把驚魂一幕告訴了主人夫婦，他們當即報警。兩天后，警察叔叔根據(jù)冉冉提供的線索，抓獲了那二人，幸運的是還沒有孩子在他們的手里遭殃。

此時，新聞里正播放著這兩個人販子被抓捕的新聞，我舒服地窩在女主人的懷里享受著梳毛的快樂，冉冉坐在左邊幫我剪指甲，男主人坐在右邊投食小魚干。

“咦，這個女人販子的臉上怎么好像被貓撓了？”

女主人疑惑道。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套從天而降的拳法——貓貓拳嗎？”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