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水粑荷包蛋

喻強

“你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今天早上給我們做點兒什么吃？”妻子邊做家務邊對我埋怨道。說是早上，其實，起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我說：“把昨天從餐館打包回來的黃粑、鴨兒粑拿出來蒸一下將就吃吧。”妻子說：“不如煮荷包蛋，冰箱里還有鄉下親戚送的灰水粑，就拿灰水粑煮荷包蛋吧！”

我一聽來了興趣，說：“好啊，好多年沒吃到灰水粑啦。”說完就開始動手了。做荷包蛋不能沸水下蛋，不然的話，蛋黃、蛋白都會被沖散。正確的做法是，在水沸騰之前，將雞蛋磕破后放進去。煮荷包蛋也不能用一般炒菜的鍋來煮，最好用平底鍋，這樣蛋與蛋之間不會粘連在一起。

我正用平底鍋燒水的時候，妻子提醒我：“要冷水下蛋啊。”她知道我很少做飯，擔心我把灰水粑荷包蛋煮成一鍋糨糊。“冷水下蛋？還有這種做法？”我很疑惑。“試試吧。”她說。我覺得是一種新方法，不妨一試。以前，我煮一家人的荷包蛋時，有我的技巧，在水即將沸騰時下一個蛋，間隔一會兒，在水又將沸騰時再下一個蛋，這樣就避免粘連。不過，今天我是按照妻子的指點，冷水下蛋，不必擔心水溫高沖散蛋，或蛋與蛋之間產生粘連，果然是個好辦法，這樣顯得從容多了。接下來拿出灰水粑，用刀切成方形，在水微微沸騰時下鍋。

灰水粑是我老家四川南部屏山縣山區的一種小吃，這種小吃在屏山縣的大乘鎮、鴨池鄉一帶特別盛行，超市里是買不到的。

灰水粑色澤金黃，用手按柔軟而有彈性，咬之糯軟而芳香，回味微甜而淡雅，與土雞蛋搭配，蛋香與清香互融，齒頰留香，那味道用四川話來說，“簡直不擺了！（非常好！）”

灰水粑的做法，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制作灰水，要等到冬至以后，撿拾水冬瓜樹的枯枝，加入干枯的胡豆稈、絲瓜藤，一起燒成灰。再把灰倒入一桶開水中，攪拌，放置一夜。第二天，待水清澈之后，把剛炒熟的槐花泡入水中，水就被染成了天然的金黃色。這樣，灰水就制成了。然后，把糯米和飯米，按6∶4的比例，淘洗干凈，用石磨磨成米漿。

做灰水粑的秘訣，就是用石磨磨米漿的時候必須添加灰水。現在農村也很少用石磨了，都用電磨，道理一樣，用電磨的時候也必須加入灰水。同時，還要加入“熟茓”。所謂“熟茓”，就是煮好了的米飯，按一定比例加入，這樣灰水粑才不會開裂。米漿制作好后，在蒸籠中墊上白布，放進米漿蒸上一個小時左右，然后取出，把蒸好的半成品放入石碓窩，用木棒搗軟，一般要搗二三百下，直到不粘連為止。然后，將搗好的成品用菜刀切成一斤左右的長方形粑粑，這樣灰水粑就制成了。灰水粑的保存方法有很多，可以把切好的灰水粑放入盆中，加入山泉水浸泡著，吃多少取多少，半個月也不會變質。要想保存更長時間，也可以放入冰箱中，但也要放在水中保存。還有一點就是，灰水粑煮荷包蛋最好用紅糖，一般不用白糖，因為白糖的工業化味道是無法和紅糖的天然植物味道相提并論的。

灰水粑的制作程序總的來說比較復雜，而且制作時還必須掌握好技巧，沒有耐心和愛心的人是制作不好的。我仔細觀察過，制作灰水粑的人都十分和善、慈祥，說話總是帶著發自內心的微笑。我心里微微嘆息，也許若干年后，灰水粑的制作方法將失傳，我把制作方法記載下來也許是一種功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