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代模特養成法

海淼

在模特這個更迭速度極快的行業，一批誕生于2000年之后的千禧模特登上了國際舞臺，她們中間不乏我們熟悉的中國面孔。今年早些時候的2022秋冬時裝周上，Sherry Shi石瑞這個名字頻頻出現在各大秀場。她是在美國得克薩斯州休斯敦長大的華裔00后模特，16歲時正式進入模特行業。4年的模特訓練中，石瑞每天練習和觀察自己的行走方式、表情和散發出來的氣場，以便讓自己做到最自信地走路。她每天觀看她的偶像Mariacarla Boscono、Natasha Poly、VittoriaCeretti 和 Kaia Gerber 等模特的T臺視頻，想象自己未來以勢不可當的氣勢走上T臺，如今她做到了！

另一張面孔是土生土長的內蒙古00后姑娘谷雪，她的臉上寫著00后的桀驁態度。2020年底以龍騰精英中國職業模特大賽全國總決賽冠軍的身份出道，一年時間內登上了Dior和Louis Vuitton的秀場，斬獲2021ELLE風尚大典“年度超模新面孔”的稱號。“當模特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喜歡時裝的多樣性，更喜歡時尚帶來的視覺沖擊力。”談及夢想，谷雪有著00后特殊的自信與堅定，“成為模特后，我更加感到美的多樣性與包容性。”

還有00后模特趙佳麗，早早地登上了Prada、Loewe等品牌的T臺，生活中非常擅長于用社交媒體分享她的日常生活和私服風格。她認為Z世代都是互聯網的受益者，以自己為例，在接收信息的速度、處理信息的方式和快速思考、短時間獲得成效方面具備了天然優勢。

在《ELLE世界時裝之苑》時裝副總監Kidd Ji看來，千禧年后出生的模特相較于她們的前輩有兩方面的不同。一是更為自信，更容易走進職業化的角色。“00后的姑娘們接收到的信息更豐富，相較于老一輩的模特，她們對于模特這個職業的認知更多。如果有幸簽到好的經紀公司，入行時就能接觸到好的拍攝和創意團隊，她們普遍更容易較早地走進職業化的工作氛圍中。”Kidd說道。另一方面，在海外的中國模特面孔迭代越來越快，幾乎每年都會冒出新的中國面孔。除了得益于中國時尚產業的發展速度與規模，更多的原因在于千禧模特們能在更短的時間里成為職業模特，有足夠的實力和自信闖蕩國際T臺。

曾向國際T臺輸送了趙佳麗等多名中國超模的模特經紀公司星力模特的老板Oscar告訴ELLE，以前市場上喜歡骨架稍微大一點的模特；現在身高在177cm左右的女模特則更受市場青睞。Oscar 2003年入行，對甄選模特已經形成第一眼的條件反射。“我挑新人的時候比較相信自己的第一眼眼緣以及品質，有點像戀愛的感覺，腦海里能夠立刻反射出公司的客戶群是否適合她，我們是否有同一類型抑或公司沒有這個類型。”Oscar說，“00后的女生可能性格上更開朗一些，社交平臺也玩得不錯。對于拍攝來說，年齡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對大部分秀場來說，還是比較傾向年輕化一些，沒有太大變化。個性與美貌，我覺得都一樣重要。品牌都非常注重線上傳播的部分。”

多元，自信與“故事感”

在國際T臺上，我們除了看到越來越多00后的年輕面孔，還能看到行業對模特的評判標準在變得多元化，正如許多時裝品牌在廣告中用不同膚色、性別族群、身材尺寸的模特以人海戰術的方式強調其品牌和設計針對不同國籍、人種和群體的包容性，T臺上的模特也是如此，比如亞洲、非洲裔的模特比例大大增高，更具代表性的則是Devyn Garcia、Yumi Nu、Paloma Elsesser、Precious Lee這一類大碼模特的主流化。Yumi Nu是荷蘭和日本混血，在美國長大，在成長的過程中，她始終不能接受自己的大碼身材，直到被《體育畫報》邀請拍攝封面，成為首位登上封面的亞裔大碼模特，才給了她莫大的自信，獲得自己身體的安全感和最終認同。Paloma Elsesser是在Instagram上被美妝大師Pat McGrath發掘的，她是堅定的“3C精神”信徒，即自信、好奇心和創新精神（confident， curious，creative），她鼓勵女孩們無論擁有何種體型，都一定要自信，找到屬于自己的風格，擁有獨一無二的美。Devyn Garcia來自邁阿密，她在18歲那年開始了自己的模特生涯，她曾是維秘模特。而PreciousLee作為一名深色皮膚的非洲裔大碼模特，走過Versace和Michael Kors等品牌的秀，她作為一名大碼模特在成衣產業里奮斗了很多年，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給大碼群體創造更多希望和意義。這些大碼模特的成功，代表了當下模特業百花齊放的局面，實際上，年紀也變得越來越不重要，重要的是模特身上的“故事感”，尤其是國際T臺上，KristenMcMenamy、Sasha Pivovarova等“老模特”依舊大放異彩。

模特迎來“水瓶座時代”

另外，近年來，“素人”模特也越來越受到歡迎，整個行業對社交媒體的重視，模糊了KOL和模特之間的界限。多次參與Balenciaga廣告拍攝和走秀的模特陳卓就是通過Instagram被Balenciaga創意總監Demna Gvasalia發掘的。“Demna不僅是找模特，他還會了解每一個人的故事，我為他提供的自我身份描述是視覺創作者（image maker）。”目前陳卓不僅從事模特職業，還在中央圣馬丁藝術學院Fashion Communication Promotions專業讀書。時裝業的去流行趨勢化和去中心化，讓掌握核心話語權的人快速迭代，以往資源和決策集中型的模式不復存在。模特不能再依照某一個人或某一個機構的審美取向發展個人特質，而是要依托互聯網經營自己的獨特個性、人設和IP。如今的95后、00后模特都是多重身份并行，她們不僅是模特，可能還有著藝術家、設計師、KOL等多重身份，甚至可以說，頂級超模不會消失，她們在擁有超模身份的同時會享有明星的待遇加持，而中部或中部以下的模特會逐漸成為“意見領袖”。這些趨勢也倒逼了80后、90后的模特去主動思考自己的30歲轉型問題，發展出多重的身份。

反方向來說，“意見領袖”也正在成為潛在的模特群體，甚至，整個行業進入“水瓶座時代”，出現人人皆模特的現象。 更多的模特公司星探和設計師嘗試在社交媒體上進行選拔和招攬，同時，隨著廣告的價值一直下降，碎片化的社交媒體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時裝行業的視覺與商品展示更多地遷移到了社交媒體之上，由使用者和內容創造者去呈現，這樣還不能算人人皆模特嗎？

在中國最早開始做選角指導（casting）的婁軼哲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他曾與Louis Vuitton、Prada、Chloe、Dior等多個品牌合作，幫助他們進行在中國走秀的模特選角工作。尤其是LouisVuitton于2020年在上海舉辦的男裝秀，品牌方希望能在秀場呈現更多元化的“素人”面孔。婁軼哲向ELLE解釋道：“在國際舞臺上，選擇‘素人模特意味著強調少數族裔的重要性和身份的多元化，而國內比較難實現，我主要是尋找‘有新鮮感的人。”他說，“而且我本人其實對‘素人模特這一職業是存疑的，因為這一類型的模特通常并不是我們大眾意義上的模特，只是為了某場秀、或某個拍攝找到的特型模特。可因為她/他走了某場秀，拍了某次片，也許會覺得：‘我也能做模特了？這樣的想法是很天真的。因為這類模特很難有商業價值，她/他如果把模特當做一個職業來發展，是很不可持續的。”當然，不能否認的是，模特這個職業的概念已經被徹底改寫了。“現在不是靠漂亮就能做模特的，模特的角色從被動轉向主動，你不僅要能很好地展示衣服，而且要有自己的態度與觀點、有影響力。”婁軼哲繼續說道，“所以我經常開玩笑地和模特經紀說，‘現在你們應該去藝術院校找模特，只要身高符合要求，這一類年輕小孩兒通常會更有性格，也更懂得如何在社交媒體上經營自己。”婁軼哲也談到了現在衡量一個好模特的標準：第一，必須有很好的視覺輸出，無論是平面還是視頻；第二，好的走秀曝光，表示能駕馭各種衣服；第三，登上過“大廣告”，尤其是美妝品牌的廣告。這些年來其實唯一變化的就是增加了第四點——必須玩得轉社交媒體。“我們并不要求所有模特都熱情地擁抱社交媒體，你也可以很酷、很神秘，但是得用自己的方式出現在上面，展示個性與態度，去保持存在感。”婁軼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