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基于部分中國家庭追蹤調查微觀數據,利用多維返貧測算方法識別返貧農戶,實證檢驗了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在農戶防范返貧中的效應和機制。研究發現:(1)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均是防范農戶多維返貧的重要因素,但從返貧效應的視角看,人力資本防范返貧的影響更大,是鞏固拓展農村脫貧攻堅成果的關鍵資本。(2)機制分析中,人力資本能發揮遷移效應,通過勞動力流動的部分中介作用防范農戶返貧,而社會資本能發揮信息獲取和抵押品效應,通過創業的部分中介作用防范農戶返貧。(3)人力資本降低了農戶在收入、醫療、生活維度的返貧發生概率,社會資本則降低了收入、醫療維度的返貧發生概率。(4)兩類資本的防范返貧效應存在區域差異,人力資本顯著降低東部和西部農戶返貧發生概率,而社會資本顯著降低了東部和中部農戶返貧發生概率。
關鍵詞:返貧;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農戶
中圖分類號:C913.7;F3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22)04-0135-09
引言 經過多年持續奮斗,我國如期完成了新時代脫貧攻堅目標任務,現行標準下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隨著絕對貧困被消滅,防范返貧、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成為新發展階段的“頭號任務”[1]。脫貧攻堅階段,扶貧主要采取對口幫扶、選派第一書記、設立扶貧車間等“超常規”辦法,而市場經濟變化、農業自然風險以及疫情外生沖擊等因素給現階段高質量穩定脫貧、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工作帶來了新的挑戰。貧困邊緣人口的脆弱性使返貧問題蠶食著來之不易的脫貧攻堅成果。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2021年12月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指出要“確保不發生規模性返貧”。探討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防范農戶返貧的效應,無論是對中國反貧困的理論研究,還是對鄉村振興戰略的持續推進都有著重要的全局意義。
在人類發展指數發布后,貧困的定義從“需要”的不足逐漸向外延伸到“能力”的不足,從“單維收入”的剝奪拓展到“多維福利”的缺失。由于貧困的多維性,學者們通常采用AF雙邊界法對城鄉貧困進行多維測量和分解[2-4]。在脫貧攻堅戰的號召下,近年相關研究側重于探究各種因素對多維貧困的影響,例如財政轉移支付、土地流轉、數字普惠金融等[5]。大量研究探討了不同指標和權重設定下的貧困測度差異,并且關注農民工、少數民族、老年人等特殊群體[2]。對后扶貧時代中國城鄉相對貧困標準、人口規模以及長效治理機制等也進行了相應的探索[6-7]。這些研究肯定了多維貧困測度對精準扶貧及評估脫貧政策的必要性,發現相對于收入的“貧”乏,多維貧困更加凸顯其他維度的“困”境。
貧困具有多維性和動態性,其不僅反映了個體在某一時點上的福利狀況,還涵蓋了一段時期的狀態變化。AF雙邊界法不能反映一定時間段內農戶多維貧困狀態的動態轉化。現有文獻多從暫時貧困和慢性貧困兩個方面對動態貧困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但鮮有對返貧影響因素的合理分析[8],未能全面直觀地分析返貧現狀、趨勢與機制。從長遠來看,生計風險是導致脫貧人口發生返貧的核心因素[9],只有提高農戶的持續發展能力才能提高脫貧質量。這給本文提供了邏輯起點與研究空間。
本文基于生計可持續理論,實證分析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防范返貧的效應和機制。其貢獻在于:(1)本文識別并且比較兩類資本對農戶防范返貧的影響,為系統性反貧困、扎實推進共同富裕提供新的微觀證據。(2)本文考察兩類資本的防范機制,為鞏固拓展脫貧攻堅偉大成就提供參考。(3)采用CFPS部分微觀調查數據,利用多維返貧測算、等級變量中介效應分析等工具,強化實證結果的科學性。
一、理論假說
人力資本所具有的增收和脫貧功能對于貧困農戶的狀態改善至關重要。人力資本的積累直接影響個人工作搜尋、就業意愿和勞動技能,使得收入水平向上流動[10],并且能夠阻斷貧困代際傳遞,提供社會階層間流動的途徑[11-12]。相關研究將農戶人力資本的投資作用和遷移效應納入了托達羅模型中,證明了人力資本競爭選擇的外在表現即為勞動力流動[13]。勞動力流動又直接影響著農戶的貧困狀態。在地區層面,勞動力流動促進人力資本等生產要素從集聚走向平衡,提高人力資本在空間上的合理優化,提升社會整體的生產效率。具體表現為農村勞動力流動優化地區的要素稟賦結構、促進個體農戶的增收、降低農戶落入貧困陷阱的概率。在個體層面,勞動力流動給農戶家庭帶來額外的勞動報酬,緩解農戶時常面臨的流動性約束。尤其對于農村低收入人口而言,勞動力流動能夠充分發揮自身稟賦優勢,成為擺脫多維貧困的重要途徑[5]。這些理論證實了人力資本豐富的農戶可以更容易地實現區域流動,獲得更多的就業選擇,預防貧困的發生。基于此,提出H1研究假說。
H1a:人力資本對防范農戶多維返貧有顯著的積極效應。
H1b:人力資本通過影響勞動力流動防范農戶多維返貧。
作為傳統資本的重要補充,社會資本能夠發揮“潤滑劑”功能提高防范返貧的效率。一方面,社會資本的豐富程度體現著對資源的配置能力,農戶獲取信息和資源進而轉化為收入,能阻斷貧困的惡性循環[14];另一方面,社會資本在正式制度缺失時可以提供一些社會支持。這種社會支持能嵌入在農戶的社會關系網絡中降低外在風險的沖擊,增強農戶的風險抵御能力。
對于農戶而言,社會資本嵌入在社會關系結構中獲取資源,促進農戶自身的創業活動。這些資源主要包括了信息資源和信貸資源。從信息資源的角度,農戶創業的關鍵是對創業機會的識別,這種識別依賴于對創業信息的承載與處理[15]。社會資本不僅能夠幫助農戶更好地捕捉創業機會,后續的信息融通也能夠緩解創業者所面臨的困難。從信貸資源的角度,當正規金融機構對農戶表現出信貸排斥,社會資本作為一種有效抵押品,在相對封閉和狹窄的關系網絡內對農戶民間借貸發揮著正向促進作用。
從減貧本質上看,賦予農戶自我發展能力是減貧的最終目標。《“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明確指出要“支持貧困戶自主創業”。這種基于市場的減貧方案能夠內在地促使農戶行為從被動向主動改變。相比務工務農,創業是更高水平的就業。農戶通過自主或參與創業改善了自身脆弱性,能極大地提高脫貧不返貧的可能性。創業還能衍生出大量的崗位,促進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16]。相關研究顯示,創業減貧往往需要外部幫助,如優惠政策、財政補貼等。Wu J等論證了創業減貧事實上是一個內部過程[17],是可持續的、自下而上減輕農村貧困的重要方法。基于此,提出H2研究假說。
H2a:社會資本對防范農戶多維返貧有顯著的積極效應。
H2b:社會資本通過影響農戶創業防范農戶多維返貧。
人力資本非逆性使其獨立于返貧過程,但是教育水平、勞動技能等形式的人力資本缺乏既是貧困的外在表現,又是返貧的內在因素。因而人力資本是農戶生計活動的基礎。相比之下,社會資本的獨特性表現在以下幾點:一是社會資本大多是非正式的,廣義上不僅涵蓋社會習俗、人情來往等非正式制度,還與社會組織、成員偏好等密切相關[18];二是社會資本的價值在時間維度上會貶值,沒有人際間的長期交往和互動幾乎難以保持關系的經久不衰[19];三是社會資本嵌入于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網絡結構中,不依附于獨立的個體。雖然其具有破解“集體困境”的功能,但對于良好社會運行來說僅僅是必要的條件之一。這些內在區別可能導致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防范返貧效應存在差異。基于此,提出H3研究假說。
H3:人力資本防范農戶返貧的效應強于社會資本。
二、數據來源及處理
(一)數據來源
本文樣本源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公開的2016 年和2018年兩期數據,該數據是反映中國社會、經濟和人口等特征變化的動態數據,具有全國代表性。鑒于本文研究對象是全國范圍內的農戶,且樣本量需求較大,因此本文將家庭和成人數據進行匹配,并剔除缺失數據,最終得到有效樣本為4 642個。
(二)多維返貧識別設計
1.貧困維度。在參考AF雙邊界法多維貧困維度設計的基礎上,結合數據可獲得性等因素,本文選取收入、健康、醫療、生活、資產5個維度,各維度采用等權重設計,具體指標見表 1。未選取教育維度是由于返貧維度設計上聚焦較易波動的維度,而教育程度具有較強的非逆性[2]。教育經歷的這種特征為設計人力資本防范返貧研究框架提供了可能。
2.農戶多維返貧識別。研究返貧首先需要理解貧困,因為返貧本質是重新貧困。本文以廣義多維返貧為核心,在AF雙邊界法基礎上借鑒蔣南平等的做法進行農戶多維返貧識別[2]。主要過程如下:
多維返貧測算方法在AF雙邊界法基礎上進行了返貧的“三次識別”。多維返貧測算方法所構造的返貧指數具有良好的屬性,可以測算并分解多維返貧的整體現狀和趨勢。利用多維返貧測算方法識別每個農戶多維返貧后,農戶個體返貧狀態是(0,1)虛擬變量。
(三)數據統計分析
為了對農戶返貧情況有整體上的把握,本文利用多維返貧測算方法計算了返貧率(返貧廣度)與多維平均返貧份額(返貧深度),其值分別為13.635%、0.267,兩者相乘可得到2018年多維返貧指數為0.036。本文進一步考察了各維度的貧困發生率與返貧發生率見表2。在收入和健康維度,2016-2018年的貧困發生率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在醫療維度,2018年貧困發生率遠高于2016年,其返貧發生率也高于其他維度,表明了實現醫療維度脫貧的困難程度,這也可能是導致農戶發生多維返貧的主要誘因。在生活和資產維度,2016-2018年的單維貧困發生率變動較小,其返貧發生率分別為5.848%和5.256%。
三、實證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1.計量模型。為了實證檢驗兩類資本防范農戶多維返貧的影響效應,本文建立Logit模型如下:
(二)變量設定
1.核心解釋變量。個體層面的人力資本外在表現為人所具備的知識、技能和素質。借鑒大多數的研究,選擇家庭人均受教育年限和家庭培訓支出定義人力資本,即教育和培訓人力資本[27]。同時,遵循社會資本的四個維度尋找替代變量。借鑒部分研究的做法[22],采用“人情禮金支出”作為社會網絡的替代變量;用“每月郵電通訊費”定義社會參與;根據“您的地位”來反映社會地位;利用“對陌生人的信任度”衡量社會信任;利用熵值法計算兩類資本的綜合指數。
2.中介變量。根據CFPS問卷,若農戶家庭中存在勞動力流動,則勞動力流動F賦值為1,反之則取0;若農戶家庭成員從事個體經營或開辦私營企業,則創業E賦值為1,反之則取0。
3.控制變量。本文選擇工作、性別、重大事件、年齡、家庭規模、土地流轉、地區生產總值、市場化程度以及東部、中部、西部等家庭和地區層面的控制變量,以減少和削弱實證估計偏差與內生性。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在“反貧”中的積極作用已得到大量經驗研究證實,但在防范返貧過程中的作用和機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本文利用4 642個農戶樣本進行Logit估計,兩類資本防范農戶返貧的效應及其差異見表3。
由表3模型(1)可知社會網絡顯著為負,表明社會網絡對農戶風險起到非正式的分擔作用,降低了農戶多維返貧的發生概率。廣泛的社會網絡促進親戚間的交流,獲取對自己有益的信息,獲得更多的非農就業機會,降低了資源匱乏農戶的脆弱性。社會參與對防范返貧也有正效應。農民參與社會經濟組織,在組織中可能有更大的發言權,在參與各項事務的治理中也可以更好地融入公共生活并且獲得一定的利益。社會地位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為負,其往往與社會權力、職位聲望與個體威望相聯系,嵌入在群體間的關系網絡中形成合作互惠與權威關系,從而防范返貧。社會信任同樣顯著為負。一方面,親朋好友間的相互信任減少了組織內達成一致規制所需要的成本,另一方面,信任程度越高,基于血緣、業緣關系的信任使農戶能在遭受沖擊時得到支持和幫助,減少返貧發生的概率。
表3模型(2)表明教育和培訓所代表的個體人力資本均顯著為負,即顯著降低了農戶陷入返貧的概率。教育和培訓與家庭勞動生產率呈正相關,體現了家庭未來的收入能力,這是人力資本所具備的潛在收入效應[26],也是對家庭綜合能力的間接反映。高學歷家庭積累社會資本,獲得社會支持的可能性將大大提高。同時,人力資本的提高也可以改善“教育隔離”“信息隔離”的狀況,提升勞動者的技能水平。因此,人力資本在防范返貧、鞏固脫貧攻堅成果中也有著顯著的正向作用,驗證了本文研究假說H1a。
表3模型(3)引入了標準化后的兩類資本綜合指數,可知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偏效應分別為-0.237和-0.194,表明人力資本的防范農戶多維返貧效應強于社會資本,驗證本文的研究假說H3。人力資本較高的農戶擁有較高層次的技能培訓和受教育程度,能更直接地接受生存手段和技能,有助于消除長期貧困,跳出貧困-脫貧-返貧的惡性循環。相比之下,雖然社會資本被視作獨立于自然、經濟和人力資本外的“第四類資本”,但隨著市場經濟不斷深化、治理機制不斷健全,社會資本在差序格局的傳統社會中的作用相對有限。控制變量的實證結果與預期大致相符。
(二)機制分析
由于返貧為虛擬變量,如果使用連續數據的中介分析方法,估計結果將會有偏,并且產生降低置信區間對真值覆蓋率、低估標準誤等問題。為了檢驗兩類資本的影響機制 ,本文采用了MacKinnon所提出的等級變量中介效應分析[28]。表4是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
由表4模型(4)~(6)得知創業z統計量為18.721,中介效應 95%的置信區間為(-0.041,-0.006)。人力資本通過促進農戶勞動力流動、社會資本通過影響農戶創業對防范返貧有顯著的間接作用。勞動力流動與創業通過中介效應檢驗,且均為部分中介作用,其中介效應的占比分別為17.197%和16.962%,證實了本文假說H1b與H2b。
(三)異質性分析
維度異質性:基于多維視角,以家庭各個維度是否發生返貧為被解釋變量,本文分析兩類資本在防范不同維度返貧的影響差異,這一異質性分析有助于準確揭示兩類資本防范返貧的著力點。表5中模型(1)~(2)表明,兩類資本在收入和醫療維度都具有顯著的防范效應,不僅能夠激發農戶的內生動力,促進農民增收,還能使其平等接觸或獲取到基本公共產品和服務,在防范收入和醫療返貧中發揮著積極作用。表5中模型(3)表明兩類資本防范農戶健康返貧的作用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本文在健康維度設計中采用的是“自評健康”,是農戶對健康狀況的自我綜合估計[29]。雖然這樣的設計廣泛應用于相關文獻之中[2, 21],但其本身無法避免的主觀性影響了估計的顯著性。此外,面對類似重大疾病沖擊這樣的健康風險,農戶應對的脆弱性十分明顯,內在的人力資本主體性功能和社會資本風險抵御作用較為有限。
表5中模型(4)~(5)表明,人力資本可以顯著地降低家庭在生活上的返貧概率,但會擴大家庭資產的返貧的概率。可能存在兩方面的原因,一是表1中資產維度主要涉及的是低檔資產[26]。當人力資本積累增加,人們實際收入增加時,反而可能會減少此類資產的需求量。二是教育致貧論也提供了一個具有解釋力的框架。倘若將人力資本投資作為一種消費品看待,農戶為了追求長期穩定的利益而增加人力資本積累支出,為家庭帶來一時的負擔與開銷[30],這將加大短期內農戶其他維度被相對剝奪的程度。
地區異質性:基于中國地區間的巨大差距,本文按照受訪者所處區域的不同,將樣本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區域,以檢驗兩類資本防范效應的區間差異。如表6模型(1)~(3)所示,人力資本可以顯著地降低西部和東部農戶返貧概率,而在中部統計上不顯著。社會資本在東部和中部有顯著的防范返貧作用,但在西部地區不顯著。由于受到地理區位、稟賦結構和政策傾向等因素的影響,西部地區的農村低收入人群自我發展能力弱,脆弱性明顯,一旦受到外生沖擊,極有可能再次陷入貧困之中。在較發達的地區,社會資本能起到更好的社會支持作用,而在相對落后地區,農戶從傳統社會關系中尋求幫助變得更加艱難。人力資本積累就顯得相對更加重要。
(四)內生性處理
在上文分析中采取了控制變量法和綜合指數法盡量削弱內生性的影響,為了保證研究結論的科學性,本文利用工具變量法進一步處理內生性。工具變量的選取與構造受到微觀數據的限制,而從地區集聚數據中尋找工具變量已被大量相關文獻所沿用。本文也采取這樣的思路,采用區縣戶均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作為工具變量進行IVProbit 估計,其結果見表7。瓦爾德檢驗值在1%和5%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證實了采用工具變量糾正模型內生性的有效性。兩類資本一階段結果均顯示:各自的工具變量在1%的水平上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聯合顯著性檢驗F值均大于10,表明本文工具變量并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二階段結果均與基準回歸Logit模型的回歸結果一致,表明在糾正可能的內生偏誤后,兩類資本仍顯著降低了農戶返貧概率。
(五)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取以下方式驗證了兩類資本防范返貧的穩健性因篇幅所限,本文穩健性檢驗結果并未詳細列出。 :一是替換核心解釋變量。根據數據可獲得性以及可操作性原則,借鑒劉彬彬等人的作法引入受教育年限的學歷指數[31],重新利用熵值法和變異系數法分別計算了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綜合指數。二是更改基準回歸的模型設定。利用Probit模型再次估計式(3)。三是逐步引入核心解釋變量觀測其顯著性變化。上述措施的估計結果均表明核心變量顯著性與符號方向同基準回歸一致,證實了本文實證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五、結論和建議
鞏固和拓展脫貧攻堅的成果是接續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前提。立足于新發展階段的時代背景,筆者將多維返貧測算方法應用于農戶層面,分別測算了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防范農戶返貧的效應和機制。同時,也充分考慮了防范農戶返貧的維度和地區異質性。研究發現:(1)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均是防范農戶多維返貧的重要因素,對鞏固拓展農村脫貧攻堅成果具有重要作用。但從返貧概率視角看,人力資本防范返貧的作用比社會資本更大,是防范返貧的關鍵生計資本。(2)機制分析中,人力資本能發揮遷移效應,通過勞動力流動防范農戶返貧,而社會資本發揮信息獲取和抵押品效應,通過影響農戶創業防范農戶返貧。(3)人力資本降低了農戶在收入、醫療、生活三個維度的返貧發生概率,卻擴大了資產維度返貧概率;社會資本則降低了收入、醫療維度的返貧發生概率。(4)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防范返貧效應存在明顯的區域差異,人力資本顯著降低西部和東部農戶返貧發生概率,而中部地區在統計上不顯著;社會資本顯著降低東部和中部農戶返貧發生概率,而西部地區在統計上不顯著。
實證檢驗結果的政策涵義明顯:一是要建立教育和培訓相協調的防范返貧機制,通過加強勞動技能培訓、創新等幫扶手段提供合理的增收途徑,培育農戶生存手段和技能,加強農戶生計能力的可持續性。二是要建設鄉風文明,推進社區服務管理信息化,全方位提升鄉村治理及服務水平,避免制度化信任的缺失。三是要培育農民創業帶頭人,拓展農村勞動力收入途徑,實現農村低收入人口的賦能增收,通過勞動力流動實現“市民化”。四是要從結構上防范返貧作用的異質性,對農村低收入群體實行分層分類幫扶,因地制宜地采取救助措施,持續鞏固拓展脫貧攻堅的成果。
致謝:本文的完成離不開《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三農”工作坊主辦方的辛勤付出,王建華、朱玉春、彭超等老師的建設性建議,四川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李慶雯的積極討論。特此致以誠摯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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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venting Poverty Return Among Farming Households:
Should Human Capital or Social Capital Be More Concerned?GAO Yuandong LI Hualong MA Chenwei
(1.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outhwest University;2.Center for Inclusive Finance and
Agriculture and Rural Development,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
3.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610065,China)Abstract:Based on the partial micro data of Chinese Household Tracking Survey (CFPS),this study empirically tested the effects and mechanisms of human capital and social capital in preventing poverty returning among farming households based on the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returning measurement.It is found that:(1) Both human capital and social capital are important factors to prevent farmers from multidimensional return to poverty.Bu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turning to poverty effect,human capital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preventing poverty returning,which is the key capital to consolidate and expand the achievements of rural poverty alleviation;(2) In the mechanism analysis,human capital can exert the migration effect and prevent farmers from returning to poverty through the partly mediating the role of labor mobility.While social capital plays the information acquisition and collateral effect and prevents farmers from returning to poverty through the partial mediation role of entrepreneurship;(3) Human capital reduces the probability of farmers returning to poverty in dimensions of income,medical care and life,while social capital reduces the probability of poverty return in the income and medical dimensions;(4) There are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the poverty return prevention effects of the two types of capital.Human capital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probability of poverty return for farm households in the west and east,while social capital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probability of poverty return for farm households in the east and central areas.
Key words:poverty returning;human capital;social capital;farming household
(責任編輯: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