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泰安市市場監管局 王瑞金
索票索證制度的建立是為了有效追溯涉案物品的來源,進而從源頭上打擊假冒偽劣,這項制度如果落不到實處,假冒偽劣商品的來源將無法查清。容缺審批、雙隨機監管給市場主體帶來便利的同時,也給極少數不誠信經營者鉆政策和法律法規的空子帶來了便利。“依法治國永遠在路上”,在商事主體和公民個人的信用體系依然在努力構建的當下,建立起有力的法律法規體系才是高質量發展的根基。
在日常監督檢查和監督抽查過程中發現的案件紛繁復雜,違法行為多種多樣。辦案者追查涉案物品的來源時,經營者比較一致的說辭是“個人推銷、現金交易、不知聯系電話、不記得送貨車輛”。還有的能提供供貨人電話但是對方就是不認賬,在沒有其他證據佐證的情況下,依然是筆糊涂賬。也有的換了點花樣,經營戶直接承認是自己制造的不合格產品,從而切斷了溯源的機會。或許有個別的經營者的說辭是真實的,但是,從一般理性人的角度上看,更多的像是愚弄低智商的人的把戲。因為在相同的情節下,法律法規對生產者的處罰比對銷售者嚴厲的多。尤其是那些涉及產業政策約束的工業產品許可證的產品,一旦查實獲證企業故意制造偽劣產品且情節惡劣的話,生產企業不但面臨高額罰款和吊銷工業產品許可證的行政處罰。如果涉案貨值達到《最高法、最高檢關于辦理生產、銷售偽劣商品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金額,就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因此,涉案物品制造者、批發者在背后搗鬼并與涉案經營者聯手切斷溯源途徑就有強大的利益驅動,經營者為逃避溯源的說辭就一步一步進化得大致雷同了。
譬如2020年5月某市場監督管理局查處的某個體戶經營的標稱某責任公司生產的xx牌礦渣硅酸鹽水泥產品質量監督抽查不合格案。執法人員調查過程中,發現該個體戶現場不能提供水泥產品的合法來源及產品合格證明,執法人員依法對該批水泥實施行政強制措施并組織抽檢,抽檢結果為不合格。兩批次貨值合計1852元。關于該兩批水泥的來源,該個體戶及其妻子均稱某天傍晚,一個開外地車的推銷商上門推銷,卸下水泥后現金交易,沒有注意車號也沒有推銷人員的聯系方式。為查找涉案水泥來源,消除安全隱患,辦案基層局以涉嫌銷售偽劣產品罪移交公安機關查處,公安機關退回前做了相應工作,依然無法查明涉案水泥來源。最后,辦案機關給予行政相對人“責令停止違法行為;沒收涉案產品;合并處行政罰款人民幣94000元;沒收違法所得512元”的行政處罰。
再如某銷售經檢驗不合格的熱軋帶肋鋼筋產品及銷售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商品案。執法人員調查該不合格涉案帶肋鋼筋的來源時,行政相對人稱有個穿著舊工作服戴口罩的人,用一輛舊拖拉機小平板車拉來一件無牌螺紋鋼,款項共9000元,當時要求必須支付現金,微信都不行,由于來人不是本地口音,姓名單位無從可得,此人收款后立即走了。同樣的,辦案機關以涉嫌銷售偽劣產品罪移交公安機關查處,公安機關做了相應工作也無法查明涉案鋼筋的來源,因為涉案貨值未達刑事立案標準予以退回。涉案產品貨值9855.36元,辦案機關給予行政相對人以下行政處:罰責令停止銷售不符合保障人身、財產安全的國家標準產品的行為及停止商標侵權行為;沒收違法所得2421.36元;處220000.00元罰款。
以上兩個案件,在涉案物品標稱企業所在地市場監管部門和標稱生產企業的支持和指證下,均按《商標法》銷售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商品的罰則給予較高的罰款。
以有牙齒的法律法規應對不規范甚至故意規避可以查找商品來源的違法行為,并不會明顯增加市場主體的義務和經營成本,也不會給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負面效應。相反,對惡意規避行政機關查找產品來源的行為給予法律規定的高額甚至是上限處罰,倒是可以彰顯國家遏制此類行為的決心,進而通過行政處罰的宣示作用抑制行政相對人和其他市場主體再次進行此類違法行為的沖動,有利于建設規范有序的市場競爭秩序。
筆者梳理了現行有效的法律、行政法規、國務院決定中關于經營活動中索票索證的規定及違反后的處罰規定,共檢索到15部法律、行政法規。其中法律7部,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以下凡涉及法律、行政法規的均省略中華人民共和國字樣)《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商標法》《藥品管理法》《產品質量法》《種子法》《食品安全法》;行政法規8部,包括《化妝品監督管理條例》《醫療器械監督管理條例》《農藥管理條例》《飼料和飼料添加劑管理條例》《工業產品質量責任條例》《乳品質量安全監督管理條例》《獸藥管理條例》《關于加強食品等產品安全監督管理的特別規定》。根據《立法法》《行政處罰法》的規定,部門規章、地方性法規、地方政府規章和各級各部門的規范性文件,對于行政處罰的設立有著嚴格限制,其對于不執行索票索證規定的處罰相對于有處罰規定的上述已經梳理的法律、行政法規來說,相對較輕或者只是細化了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因此,此次沒有梳理法律、行政法規、國務院規定以下等級的有關規定。
這些規定對不同種類的涉案物品的經營者未建立索票索證的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有著顯著的差別,以最低罰款額度為例,這些規定中的最高者為≤50萬,有的法律法規卻沒有規定罰則。
筆者以“無法說明來源”為關鍵詞,于2021年10月22日在中國市場監管行政處罰文書網和最高人民法院裁判文書網搜索,搜索到含關鍵詞的市場監管行政處罰案例30條,含關鍵詞的行政案件裁判文書23篇。筆者梳理了其中部分不涉及有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專有種類的部分判例、案例。(見表1)

表1:不索票索證行政處罰案例
結合本文開頭所舉的兩個案例,從中可以看出,雖然有產品貨值的差別和產品種類的差別以及情節方面的不同,但是,法律適用的選擇對行政相對人的處罰帶來了巨大的差異。同樣是無法說明來源的、同樣也是侵犯商標注冊權的違法行為,雖然都在法律法規規定的幅度之內,但是不同機構的自由裁量權的不同致使處罰額度相差數倍乃至數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