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迪
摘 要:現代化進程推動構建了當今東北邊疆社會,社會再組織則在現代化進程中作為主要推力推動了東北邊疆區域的社會建構。以國家近現代史之現代化進程為脈絡,以期間社會再組織的歷史變遷與發展為主線,力圖通過分析二者的關系與特點、透視東北邊疆社會的建構主要因素,以有助于解讀、梳理東北邊疆近現代社會建構過程,找到新時代東北振興的方法與思路。
關鍵詞: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社會再組織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2)01-0090-03
社會現代化是現代化進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全面現代化的核心構成。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與社會再組織的關系問題則兼具邊疆性的社會現代化與定邊、固邊、守邊、實邊、興邊五大任務。東北與西北、北疆、南疆不同,是中國近現代過程中原住民較少的地區之一,是屬于相對地理空白與社會建構真空的地區。因此,自柳條邊以后的東北現代化進程實際上是一場類似于美國西進運動的、拓荒式的、邊疆開發運動。同時,在遼河以北的這些廣大邊疆地區的治理以及地區地位的確定,則有著強烈的邊疆特點——即以定邊、守邊、固邊、興邊、富邊為核心的社會組織建構導向。因此以社會再組織為視角可以有效透視近現代東北邊疆社會建構的主要特點。
一、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的基本發展歷程
東北邊疆在我國邊疆民族地區具有長邊境線、多國際問題、少民族問題、開發時間晚等特征。真正意義上的東北邊疆開發,幾乎與東北近現代化進程同步。作為晚近現代化地區,東北邊疆的開發過程中具有明顯的社會再組織特征。宋林飛教授認為,中國的現代化是內外發阻型的現代化,這是由對比西方工業化進程中的問題而來。將社會現代化的定義與中國近現代化相聯系,中國的近代化就是工業化與工業化相伴隨的經濟社會和文化等方面的變化,即由工業化催生的社會轉型。東北現代化進程則不同于此。它的早期工業化進程則是特殊的半殖民地特點,即因半殖民地而起、半殖民地建設與邊疆地區開發并存的特點。
東北邊疆現代化進程的最大特點在于其現代化開發基本與國家現代化進程同步、內部社會經濟結構變遷與再組織也與國家保持高度一致。因專論東北邊疆,而非黑吉遼乃因此地的農林礦的屬地行政區劃與經濟劃分互有重疊覆蓋。東北邊疆乃流人之地,重在流域的線性分布與留人之地的過程性分析。各個歷史時期的流人匯聚成了東北邊疆的社會基石;但究其歷史成因、則重在此地各流域之交通所輸送之人口及其聚落,及聚落所凝聚之留人所聯結的邊疆社會。同時,在東三省內部的自我認同中,黑吉遼各有區分。其重點是留人過程中經濟生產的產物,且相互之間的同質性又較之中部和東部地區有著更為密切的高度同質性和歷史淵源。因此,專論東北邊疆是強調歷史積淀的地區認同和經濟社會性后果而非單一的數理化的行政區劃,所以不單止于黑吉遼任一省份區域。國家現代化進程與邊疆建設重心的更迭,使得地區認同的社會再組織與社會建構的關鍵環節——邊疆地區“人的整合”缺失。其具體表現即為地區凝聚力下降、區域軟實力減弱,促使人口流失、產業空心化。而近現代以來,國家建設的主線就是19世紀中后期以來的現代化進程。因此,東北邊疆社會的“人”大致可以分為數量極少的原住人口與不斷遷移而來的邊民,二者形成的東北社會居民與介于“留”與“流”之間的人口構成了東北邊疆社會的“人”。其來源復雜、目的多樣,移邊的驅動力也各不相同。因此,從人的角度而言,“留人”與“流人”問題一直是東北邊疆社會建構的核心。
本文依據主要有二。其一,以中國社會科學院邊疆研究所孫■等人關于中國東北邊疆的治理研究,李治亭等人關于東北通史的梳理。其二,以中華人民共和國(1949-2019)系列史提出的不同視角下不同歷史節點的確定標準等。簡述而言,近現代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的兩個特征,即以中國現代化歷程為軸、中央與邊疆關系是東北近現代社會現代化的核心。其次它依賴于國家工業化重心與邊疆建設重心的轉移而起伏。
二、社會再組織定義與基本特征
通常而言,社會再組織的發起條件是一種特殊的群體性事件,是有組織有目的的群體性事件。它具有特殊性,以規模劃分。包括區域性的——即至少以村鎮和縣為單位的社會再組織。它還是一種結構區域性的結構;同時這種結構也是一種政策力量。因此,從整體的特征而言、從社會再組織為切入點,可以更好地以全方位的視角展開透視近現代以來東北建設和發展的各種參與要素和流程特點。也為我們進行新一輪的東北振興提供了基礎。
東北邊疆的近現代社會再組織是基于國家邊疆屯墾傳統之上的以國家之力移民戍邊、開發邊疆、建設邊疆的邊民的社會再組織。因此,廣義的社會再組織就是區域社會建構,而狹義的社會再組織則是基于社會組織的社會動員與二次、甚至多次社會動員。分析以社會再組織為切入點分析東北社會在長期現代化進程中的變化規律。可知——首先社會再組織及東北邊疆近現代以來的社會現代化的主要建筑方式也是一種建構手段;其次,邊疆性是東北邊疆近現代發展中的核心特征。
其二,社會再組織是連接流人與留人的橋梁紐帶,兼具社會再組織與再社會化的作用;是提升地區認同、解決“人的整合”的關鍵環節。社會再組織是凝結東北之邊疆性的重要特征,是推動形成邊疆地區國家認同與地區認同的核心動力。近現代以來的東北現代化進程,不僅是國家對邊疆的治理,也是邊疆現代化過程。其中各種力量通過對區域間及區域內人口的種種再組織而實現了東北邊疆社會建構。這一漫長歷史進程的主線是國家建設中的興邊富民戰略,包括固邊、守邊、戍邊、實邊、興邊、富邊過程中的各種社會再組織。這些活動依從于國家社會發展整體布局,是國家經濟、社會、文化、政治等全面戰略在邊疆地區的具體體現。
三、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再組織的基本特點
(一)階段性與邊疆性
首先,就二者關系而言,一是階段性特點突出。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表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特征,人口流入與流出特征及構成變化明顯。二是邊疆性是其內核。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再組織邊疆性,即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受國內與國外發展環境變化明顯,自持力不足、本身不是發育完善的社會;它是由原始游牧社會直接過渡到現代社會。早期半殖民地特征明顯。總之近現代東北邊疆社會的區域歷史是由社會變遷、國家(即秩序)、生產(即生活、社會、文化和人)三者構成的,這是邊疆地區邊疆性的基本構成。
其次,邊疆性是東北在近現代發展中的核心特征。東北地處邊疆,受中央發展與東北亞國際關系影響。因此東北邊疆的現代化是一種壓縮式的現代化。而這種壓縮式的現代化過程對東北邊疆而言,集中體現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國家半殖民地化,以及作為資本主義所開發的世界的地理邊緣的現代化過程。對大多數國家和地區而言它是早發的,但又由于這種早發和半殖民地性質,只是形塑于第二次工業革命的鋼筋水泥之中而無法有效地轉向更為靈活自主的第三次工業革命、乃至于第四次工業革命進程。其發展明顯受制于邊疆性——即邊疆地區所特有的中央支持調控階段性、國際環境發展階段性、邊疆本地區發展階段性,三重疊加影響。
(二)身份認同是社會再組織建構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的核心
談論現代化是1840年以來中國救亡圖存的主線,根源就在于邊疆危機與文化危機和隨之而來的身份認同。社會再組織是連接流人與留人的橋梁紐帶。就“流人與留人”的問題而言,身份認同是其“留”與“流”的關鍵。
其一,身份轉換與社會再組織構成了近現代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人的建構”的主線。宋林飛教授認為:中國工業文明對農業文明的巨大沖擊,關鍵角色與社會結構的三重轉換提出政治文化啟動論、身份變換加速論、與社會結構傾斜論。同時,這三者同步進行漸進轉化。文化先行,身份是結構的一部分,身份轉換推動結構變化,結構即系統。東北邊疆社會文化固化、身份固化,導致社會結構固化停滯。“大字號”破產;凍結商品經濟、創新與再工業化。特別是1860年以來邊疆開發階段性社會再組織的文化傳統影響;及屯墾式“大字號”“原字號”與市場機制存在摩擦的單位制與體制等靠要、求穩不求變的特點,與邊疆性的吃苦開拓性是有摩擦的。當邊疆性的個體主義屈從于單位制則邊疆的游牧懶散顯現出來;反之當以單位制為代表的集體制消亡,邊疆性的個體主義及追求個體生存的特性又顯現出來,即大量回流自中央區域流失的人口。
另外兩個佐證命題主要集中在作為社會組織具體形態的集體制與單位制研究中。集體制與單位制既是社會組織、又通過其組織形態對于邊疆社會人口進行了再組織。針對東北的集體所有制與單位制研究是東北社會再組織研究的兩大主題。比如,吉林大學田毅鵬教授一直以來對于單位制的研究,李路路、李漢林學者對于單位制度以及后單位制時代的研究,任學麗對單位制發展的研究等等。以及其中圍繞著單位的制度變遷進行的社會組織集體行動身份認同的理論與個案研究都佐證了這一議題。其他研究主要圍繞著組織社會化的理論與策略、社會組織發展與社會動員以及單位制與大集體在東北展開各種主要議題;以及各時期政權建設與社會整合、單位制社會化與民間組織發展。黨的主要領導人在領導社會組織鄉村振興和社會組織制度變遷下的國有企業以及利益群體對城鄉轉化的影響等等。
在這一層次上,東北之于邊疆就是一種身份認定和自我認同,是基于身份存在的合理性與合法性的認同。特別是在國家力量引導下的留人——個體在地化的社會建構與組織由留人轉變為居民的這一過程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同時,邊疆之于國家需要就是這種身份認同。自我價值的動搖和日常生活的危機,又輕易改變這種認同,并遷移改變著這種認同。在中央和邊疆的格局中,東北邊疆一直是穩定不變的,但在不斷變動的區域發展中,邊疆的自我認同卻一直在變化。而社會再組織正式結構是這一認同的關鍵因素。
其二,移民構成了近代東北人口增長的主體,使東北地區迅速發展成為一個移民社會。移民社會自有移民社會的心態和個性,漢族移民和當地各族人民共同開發,奠定了近代東北發展的基礎。高樂才教授對近代中國東北邊疆移民研究從移民歷史動因的推拉理論考察移民分布與結構,即移民的生活和生存條件與環境、移民與土地開發、移民與東北經濟發展關系。而馬平安研究員分析近代以前東北移民的歷史追溯,近代東北地區的國內移民、國際移民、移民與近代東北經濟之間發展的關系,移民與近代東北政治與社會制度的演變關系,移民與近代東北文化的演進關系,及移民與今日東北人之性格的形成關系等。總之,將移民凝聚起來使之成為居民,進而成為“東北邊疆社會的人”。在這一過程中,通過各種形態和方式的社會再組織手段聚合而成的身份認同是關鍵。
其三,東北邊疆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再組織是一種連接手段。更多的是連接國家與地方的關系。地方在區域屬性上區分為區域、地區和社區三層。在個體組織化層面,與生活在社區與單位組織中的個體與生活在亞文化區域、文化社會環境中的個體這兩層。邊疆身份認同的功能就是我們所謂的社會組織凝聚力、為初級社會化和次級群體對于社會發展與社會穩定以及社會存在的重要紐帶作用。而社會組織與社會再組織正是這樣一種提供秩序與穩定性的聚合化社會過程與社會性手段。
東北之于邊疆就是一種身份認定和自我認同,是基于身份存在的合理性與合法性的認同,特別是在國家力量引導下的留人。國家需要就是最好的政治認同。但同時參考本文之歷史分期,這種自我價值的動搖和日常生活的危機,又輕易使這種認同發生遷移改變。在中央和邊疆的格局中,東北邊疆一直是穩定不變的,但是在不斷變動的區域發展中,邊疆的自我認同卻是一直在變化的。而社會再組織正是建構這一認同的關鍵因素。
(三)社會再組織對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推動作用顯著;是流人組織化、在地化,形成邊疆社會認同的重要推動力
首先,東北邊疆開發體現出強烈的組織性。由國家發起或默許到邊地之后再組織構成東北邊疆的基本行政治理邊界以及發展格局。具體包括原始的村屯、各種形式的屯墾村落定居點、隨近現代化而來的隨建定居點,比如,中東鐵路沿線、大慶等煤油原字號城市-縣鄉的建制,比如,北大荒與森工的廠礦建制等。
其次,借用高丙中教授提到的“民俗協商”理論。所謂國家與社會的關系,社會再組織是一種中間基于結構性連接的解釋手段。那么將其放在體制結構機制中,就是考慮各種層級的互動。就像東北近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再組織研究一樣,是以民俗協商為軸心所聯動的各種終端結構性要素和要素之間的關系。
最后,柳條邊以來東北邊疆社會經歷了一個從保留地似的“龍興之地”到被現代化從無到有的整體遷移式的現代化過程。直接從漁牧社會跳躍到流民與半殖民地社會,再到工業社會這種整體嫁接式的移民和殖民墾荒團式的開發。其種種集體主義式的社會再組織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四、結語
將社會再組織作為切入點,剖析近現代以來的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進程。不僅是國家對邊疆的治理,也是邊疆現代化過程中各種力量通過對區域間及區域內人口的種種再組織而實現的。同時,通過對東北邊疆開發現代化進程的重要節點的社會再組織進行簡要描述,以突出論證社會再組織在東北邊疆社會現代化過程中的作用、及對當前東北地區全面振興全方位振興的意義。在推動構建新發展格局與踐行十四五規劃之際,全面深入探討社會現代化不僅有助于推進在兩個百年中東北之于全局地位的認知、也有助于為東北振興提供更深層、更全面的推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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