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森林（組詩）

院 子

種上巴爾扎克的薔薇，蔣捷的芭蕉

還有陶淵明的菊。院子不必太大

三面用矮墻圍攏起來，不準它們偷偷爬出墻外

枯坐也好，閑坐也罷。都是你

和明月，打一副無字的紙牌。也是一件趣事

若能聽到墻角秋蟲的低吟，那更好

其實安排一個清晨、一場雨

還有一個秋天。就已經足夠了

覓 境

林子里傳來布谷鳥的叫聲

是熟悉的。秋日的清晨

仿佛是多年以前的那個清晨

鳥鳴聲也是。走丟的和走來的寂靜

圍攏成一個大圓圈，這樣的場景

不止一次在我眼前晃動

我看見，另一個我枯坐在那里

白花落盡后，紫蘭色的花就開了

你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又一次來到大霧彌漫的林中

什么都看不清，又什么都看得清

我說的話好像全是囈語

湖水陪我坐了很久

這塊光滑的石頭再沒有挪移

松樹上掉落下來的蟲子

慢慢地往前爬。這個秋天

終究會像霧一樣散去

醒來的森林

約翰·伯勒斯，在阿迪郎達克山

看見了他舊日的摯愛草鹀

“停在樹上，一根高而焦黑的

殘株上，嘴里銜著食物。”

這是他寫下的文字

你并不認得草鹀的樣子

也辨別不出它的鳴囀

更多的時候，他在聆聽

鳥兒從幽深隱秘之地傳來歌聲

他在撲捉鳥鳴時的那份寧靜

他進入森林里，尋覓更多陌生的鳥

你無法像他那樣。群鳥

在紙上一次次飛起或降落

有時是刺歌雀，有時是雪鳥

好多森林，都是他拍醒的

你也曾在山中，看著一只只鳥

飛掠而過，它們的鳥鳴聲

落在巖石上，落在灌木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