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的思念

黃友若

1977年元旦過后，羅瑞卿在觀看南京軍區前線話劇團演出的話劇《淮海大戰》時，突然提出要看電影《洪湖赤衛隊》。這下可難住了軍區政委廖漢生，因為當時賀龍尚未平反，放這部影片顯然有些“不合時宜”。羅瑞卿生氣了，說：“賀龍跟著毛主席鬧革命，兩把菜刀起家打出了一片紅色江山，這部片子為什么不能看？”廖漢生見羅總長發怒了，便找到軍區電影供應站站長，從封存庫里找出了這部影片的拷貝。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那么，羅瑞卿為什么特別喜愛電影《洪湖赤衛隊》呢？原來，這部影片有一段不平常的歷史：洪湖赤衛隊是一支在1930年保衛湘鄂西革命根據地紅色政權中屢建奇功的農民武裝。1958年，湖北省實驗歌劇團決定將其事跡搬上舞臺作為進京參加國慶10周年的獻演節目，組成了由朱本和、張敬安、歐陽謙叔、楊會召、梅少山等人參加的劇本寫作組，作曲則由張敬安、歐陽謙叔負責。

1959年金秋十月，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0周年之際，歌劇《洪湖赤衛隊》帶著湖北人民的囑托進京演出，一炮走紅，成為中西合璧、音史結合的一臺好戲。演出場場爆滿，北京大街小巷一時響起了“洪湖水浪打浪”的歌聲。1960年1月5日，歌劇《洪湖赤衛隊》演出第100場時，周總理、李先念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親臨中南海懷仁堂劇場觀看。演出結束后，周總理還上臺和全體演員一起高唱“洪湖水浪打浪”。周總理說：“我活了65歲，才找到了一首真正的革命抒情歌曲”。1月9日，賀龍元帥在北京飯店宴請劇組人員，梅蘭芳、老舍等許多知名藝術家赴宴。在大家落座時，賀龍還特地請王玉珍、夏奎斌、劉淑琪等主要演員坐在他身邊。他起身斟滿一杯茅臺，笑著向大家敬酒，并說：“感謝湖北人民排出了一臺好戲，把洪湖人民斗爭的歷史搬上了舞臺。”1961年，《洪湖赤衛隊》第二次進京公演時，周總理、陳毅、李先念等許多黨和國家領導人再次觀看。為使全國人民都能看到這出好戲，賀龍元帥提議將其搬上銀幕。1962年，電影《洪湖赤衛隊》獲得第一屆電影百花獎最佳音樂獎。“文革”爆發后，隨著一大批老革命家被打倒，一大批優秀影片遭禁錮，歌劇《洪湖赤衛隊》也未能幸免。不久，隨著賀龍元帥被打倒，歌劇《洪湖赤衛隊》被列為“反黨黑歌劇”，從人們的視線里消失達10年之久。

對于這樣一部有著不凡身世的歌劇和電影，羅瑞卿感慨萬千，以敢為天下先的革命精神提出觀看電影《洪湖赤衛隊》，表達了他對老革命家的無比熱愛和對黨的事業的無限忠誠。

羅瑞卿觀看電影《洪湖赤衛隊》的消息傳開后，湖北省歌劇團受此鼓舞，將《洪湖赤衛隊》重新搬上舞臺。時隔不久，賀龍得到平反。電影《洪湖赤衛隊》也由此成為“文革”后解禁的第一部影片，許多電影院一天放映24小時。時在南京軍區政治部機關任職的我，在軍區大禮堂連看了兩場久違的電影《洪湖赤衛隊》，也從心底里為劇中那優美的音樂和生動的劇情所感染，也深切地感受了賀龍、羅瑞卿等老一輩革命家的豐功偉績。

1976年10月，春回華夏。一大批老干部逐步得到了解放。羅瑞卿也心花怒放，準備為我黨我國我軍再作貢獻。

一次，我曾聽一位同事講：他到北京出差時，在京西賓館電梯門口，巧遇久仰的羅瑞卿總參謀長和夫人郝治平。因為“文革”期間，羅瑞卿受到嚴重沖擊，受不了非人的凌辱，跳樓自殺未遂跌斷了腿，造反派用籮筐擔著他進行殘酷的批斗。他的妻子郝治平同樣被一群年輕人推搡著、扭打著、撕扯著拽到臺前。看著妻子憔悴不堪，羅瑞卿的淚水涌出了眼眶。粉碎“四人幫”后，羅瑞卿心情也好了，為醫治腿傷，準備從北京飛往西歐就醫裝假肢。哪知，他從西歐回京后，病情惡化，至1978年8月3日在北京病逝。

聽到這里，我幾乎要掉下眼淚了。羅瑞卿總參謀長，你曾來到我守衛過的崇明島，視察了岸炮連和崇明島防御作戰陣地，又走到連隊戰士們中間，親切地與戰士們講話，向劉連長、趙指導員詢問戰士們學習、訓練、生活的一些情況，對守島前沿連隊關懷備至，還問一個戰士結婚了沒有，父輩似的溫暖，給綠色軍營帶來了歡樂，讓干部戰士受到莫大的鼓舞。那天，雖然你沒有來到我的老連隊，但我一直把兄弟連隊當作自己的老連隊，也好像見到了你，聽到了你的指示。將軍，我可告慰你：守衛東海前哨崇明島的一位海防戰士，批羅稿沒寫一個字！后來在南京軍區政治部機關，更沒有寫過一篇批羅稿！

歲月如梭，羅瑞卿大將視察祖國第三大島崇明島距今已有幾十年了。當年的一名海防戰士至今對心中敬愛的羅總參謀長難斷深深的思念。讓我輕輕地告訴您：敬愛的羅總長，崇明島軍民永遠懷念您！幾十年前，你登上過的崇明島，已榜列全國經濟百強縣和全國“雙擁”模范縣，目前正在啟動生態島建設，“東海明珠”更加光彩璀璨。幾十年前，您用望遠鏡瞭望的東灘濕地，如今成為上海市綠色食品生產基地。面對海島日新月異的新景象，崇明島軍民們都會這么說：請羅總長放心，我們軍民一定團結一心，攜手共建美好家園，并肩守衛祖國海防！

（責任編輯 孫月紅）